第24章

冉小燦知道是因為宋思未的原因,剛才檢查和手術醫生才沒有跟她提到錢的事情。她拿着銀行卡去交費,交費處的工作人員麻利的蓋了幾個公章後将單子遞給她:“七萬。”

她遞過銀、行卡,拿着費用單看了很久。這些錢,是她這兩年不停地接翻譯賺來的,都是留給小塵的手術費。

施洋的事情她必定要負責,錢肯定要出,只是多少的問題。

她坐在ICU的長椅上努力安慰自己:這七萬對小塵的手術費來說杯水車薪,可對施洋來說卻是救命錢,她沒什麽好糾結的。

臨近放學時冉小燦給施洋爺爺打了電話,只說施洋成績優異她一起在外地和參加學術交流,不能及時趕回去,讓爺爺放心。

夜晚十點施洋父母風塵仆仆地趕到醫院,三人簡單的交涉後她拖着疲憊的身體離開ICU,在一樓大廳見到了冉小塵的主治醫師朱宏。

她小跑着上去打招呼:“朱醫生好。”

因着小塵的原因朱宏對冉小燦很熟悉,也笑着打招呼:“這個點了怎麽還在醫院?”

“有點事耽擱了一下。”

朱宏穿了一件灰色羽絨服,并沒有穿白大褂。冉小燦每次見到他都有一種很親近的感覺,大約是朱宏和冉軍年齡相當,眉目也有些相似。

“我正好下班,順帶捎你一程吧!”他回家要經過C大西一門。

冉小燦不再客套,笑着說:“好,那麻煩朱醫生了。”

一路上她都以晚輩的口吻聊着可有可無的話,忽地朱宏輕飄飄地嘆了一口氣,語重心長道:“我上次說的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啊!”

距離她上次見朱宏有段時間了,她想了很久都沒能想出是什麽事情,疑惑道:“朱醫生上次說的,是什麽事情?”

“小塵沒有跟你說嗎?”朱宏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在看到她搖頭後緩緩說,“小塵上次來做透析,我發現他的病又加重了,再這樣下去,很有可能轉變成尿毒症。無論是腎衰竭還是尿毒症,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換腎。”

車內暖氣很足,她卻覺得冷,那種冷蝕骨鑽心,無法阻擋。

Advertisement

“有沒有再次好轉的可能,和7月份情況一樣?”

“繼續觀察再看,他那三分之一的腎,還在繼續萎縮。”

她轉頭注視着朱宏,“朱醫生,您幫忙留意腎、源的事,只要找到和小塵相匹配的腎,立即做手術。”

“我會留心的。”

到西一門後,她連聲道謝後下了車,慢吞吞地走在C大校園裏,腦海中不斷回想着朱宏的話,一天的折騰讓她覺得很累,小塵的病情更是壓倒她堅強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好懷念15歲那年的光景。那時媽媽在C大授課,是個宜室宜家的女人,溫婉體貼,梨渦淺笑,嬌而不媚。爸爸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我能娶到你媽媽,是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

那時的爸爸還沒有發福,是個高瘦的帥大叔,收入不高,一家人的生活卻也不拮據。爸爸上班時總會捏捏媽媽帶着甜美酒窩的臉頰,在她額頭輕輕落下一個吻。

小塵只有9歲,卻已經是小學六年級的學生了。他又乖又聽話,也很體貼她,存着零花錢給處于青春期的她買漫畫書。

她呢?她過得怎樣一點都不重要,只要身邊的人過得好,那就夠了。

冉小燦在航院時不覺放慢腳步,望着唯有一盞孤燈的實驗樓。她記得,那個實驗室,是315實驗室。她想起施洋手術時宋思未的陪伴,那種溫暖從心髒處一點點傳遍四肢百骸。而她剛看到施洋時腦海裏第一個閃現的竟然是宋思未,或許是在她印象中,宋思未,就是那樣無所不能。

到家後小塵在等她,語氣中是掩不住的關心:“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她搖搖頭,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般埋怨道:“學校的事情永遠多。”

“我留了飯菜,先去吃吧!”

翌日學校大課間國旗下講話的主題就是“安全第一”。冉小燦站在臺下望着飄揚的五星紅旗,明白昨天施洋的事就是此次講話最好的例子。她以為會接受一頓批評,沒想到教導主任周海把她大肆表揚了一番,說她面對事故時能冷靜果斷的做出最好、最準的判斷,面對醫院的醫療費時無私無畏的墊付等等。

學生解散後祝佳拉了拉她的袖子,一臉內疚地說:“我媽感冒了,昨兒陪她挂水去了,沒想到會出這麽大的事。”

“施洋沒事就好,你也別放在心上。畢竟每次自由活動都是一次賭注,誰都能料到可能會出事故,賭的就是運氣。”

祝佳撇撇嘴,有氣無力道:“那我的運氣不是背到家了。”

冉小燦噙着笑反問:“你說呢?”

祝佳掐了她一把,爾後正經道:“你墊付了多少錢?”

“沒多少。”

祝佳将信将疑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冉小燦說,“你要是內疚,請我吃頓飯吧。”

“那絕對沒問題。”

祝佳和體育老師在得知施洋在附二院後就去賠罪加探病了,所以簽退後去看施洋的冉小燦孤零零的一個人。

附二院周圍的東西都貴,超市離得遠。她站在水果攤前謀算很久,在學校附近買了個果籃擠公交到達醫院,等到附二院時手都快拎斷了。

施洋父親笑着接過果籃,溫和開口:“冉老師太客氣了。”

“施洋還好吧?”

“今天早晨就醒了,楊醫生說沒問題了。”施洋父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感激道,“我聽洋洋說送他來的是齊楚的舅舅?”因為大理之旅的洱海救人事件,他對宋思未,有些印象。

冉小燦揚了揚唇角,“是啊。宋思未幫了不少忙,施洋的主刀醫生也是他幫忙請的。”

“我這邊沒他聯系方式,麻煩冉老師問他周末有沒有空,一起吃頓飯。”

“我……把他聯系方式給您,您親自跟他聯系會好一些。”她能說她只要給宋思未打電話就心慌麽?

“他跟冉老師要熟悉些,自然是你開口容易成功,我們只是單純的想表達一下感謝……”

******

夜涼如水。冉小燦盯着手機瘋狂地揉搓着頭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撥通了宋思未的手機,然後是漫長的等待。

“宋思未,你周末有沒有空?”

“哈哈哈……有有有,只要你約他,他就有。”

冉小燦郁悶的吐血,為什麽她每次給宋思未打電話都是郎玮良接的?

“有事嗎?”清晰的聲音随着無線電傳來,是宋思未。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開始狂跳:“就是昨天摔倒孩子的父母,想請你吃飯,看你有沒有時間。”

“我周末沒空,替我說聲謝謝。”

“噢……那——再見。”

“好。”

伴随着一個“好”字,他挂斷了電話。

冉小燦看着需要翻譯的書,敲出的字也是删删改改不能用,索性關了電腦。她拿着除毛器整理起球了的衣服。

冉小塵閑适地窩在沙發上看書,擡眼看着她,緩緩地說:“姐,你是不是喜歡宋教授?”

冉小燦手一頓,耳畔是除毛器工作的聲音,片刻後轉身矢口否認:“怎……怎……怎麽可能。”

“噢。”冉小塵緊緊抿着唇,臉頰上的肉窩窩帶着笑。姐姐的情緒都在臉上,他不想知道都很難呢。

冉小燦盯着手中的除毛器,蹙着眉仔細思考了這個問題,她對宋思未應該不是喜歡。

她拍了拍旋轉速度驟慢除毛器,嘀咕道:“當初就應該買個好的。”

“嗯,買個好的去。”小塵随口附和。

她樂呵呵的幻想道:“等小塵有錢了,給我買個世界上最好的除毛器。”

冉小塵汗:“有錢了還買什麽除毛器,直接換衣服。”

“對啊!還是小塵聰明。”此時她的手機在桌子上賣力的振動,她順過手機接通電話,“何馨。”

“小燦,我在你們家樓下,一起出去吃火鍋。”

她轉頭看了眼小塵,随即說:“不了,我吃過晚餐了。”吃火鍋不能帶着小塵。

何馨語氣有些急,連髒話都飙出來了:“都這個點了,誰他媽不知道你吃晚餐了。”

她囧:“何馨,你能對我溫柔點麽?”

“想要老娘溫柔點你就趕緊滾下來,老娘耐心有限。”

小塵合上書,笑着說:“我已經很久沒吃火鍋了,姐姐去替我嘗嘗味道。”

何馨見她沒回答,吼道:“冉小燦,你再不下來老娘就上去拉人了。”

她遲疑了一會兒才說:“我馬上下來。”

冉小燦拿了件黑色的羽絨服套在身上,小心囑咐小塵:“晚上早點睡,別熬夜,不用等我回來。”

“嗯,記得多吃點。”

她拉拉鏈的手一頓,然後緩緩地點了點頭。麻辣火鍋對小塵來說,确實已經很遙遠了,但他這樣說,是想讓她出去玩吧。她這兩年除了祝佳,很少和其他人來往密切。

樓下是修好的黑色速騰,冉小燦很精準的坐在駕駛位後座上,關門後看到駕駛位上坐着的,正是剛通話不久的宋思未。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