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冉小燦捧着兩杯紅豆奶茶回來時宋思未已經吃完飯了,碗裏很幹淨,找不出一粒米,和她碗中到處都有的飯粒形成鮮明對比。她不是喜歡浪費的,只是從未想過除了貓和狗還有人能把碗吃得這樣幹淨。

她憋住笑将奶茶遞給宋思未:“熱的紅豆奶茶。”

宋思未率先走在前面,她抱着奶茶跟在後面,等她走了一段距離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正處于回法學院的路上。

樹影重重,燈火闌珊。冉小燦低頭盯着鞋尖,想起剛才通話時何馨吼的那句,笑着說:“何馨最近奇奇怪怪的。”

宋思未慢下腳步和她并排行走,“怎麽了?”

“前天給我打電話,像查戶口一樣問了我好多問題,連血型都問了。”她偏着頭想,三圍好像沒有問。

宋思未唇角噙着笑,只輕輕嗯了一聲。

“不過何馨這麽一問,我才發現原來她的這些問題我也同樣不清楚,作為好朋友,這些都應該是要知道。”

他頰邊的笑頃刻消失的無影無蹤,微微蹙眉後說:“宋思未,三十一歲,身高一米八三,體重65千克,2006年獲得加州理工學院授予的航空學博士學位。畢業後特聘到航天材料研究所當研究員,并在C大當講師至今。”

冉小燦瞪大眼睛,随後像洩了氣的皮球,耷拉着腦袋說:“22歲博士畢業,你成神了。”她22歲時本科都還沒畢業,該死的預科。

“我父親是前C大航空航天院的院長,所以我很小就接觸這一塊,提早畢業很正常。”

她唏噓道:“那不是從你出生起,就注定要研究飛機?”

宋思未搖頭:“雖然父親希望我走他走過的路,但是如果我不願意,他也不會勉強我去幹我不喜歡的事情。”

他想了想,又說:“那現在,你對我算不算了解了?”

冉小燦腦袋瞬間死機,半晌後回道:“額……算……算……”她思忖很久,鼓起很大勇氣,“宋思未,07年我在烏克蘭基輔國際民航大學見過你。”宋思未突然跟她說這些資料,是因為她說好朋友就應該知道這些,他拿她當朋友,她也應該坦誠相待。

宋思未轉過頭,神情有些複雜:“我記得在聶拉山,曾經問過你這個問題。”

Advertisement

“對不起,我撒謊了。”冉小燦像個做錯事的小孩,腦袋壓得低低的,語氣有些沮喪,“因為你的那次講座,我是陪前男友過去的,所以……”有所隐瞞。

“所以,很多需要翻譯的專業詞彙你一早就知道。”對于她第一次翻譯時的完美,宋思未不是沒有察覺,當時只是覺得是個翻譯就行,她怎麽知道的并不重要。

“嗯……真的很對不起……”

宋思未生氣不是因為欺騙,而是聽到‘前男友’三個字覺得格外刺耳。他轉頭在漆黑的夜色中注視着冉小燦,語氣平靜如水:“現在還喜歡你的前男友嗎?”

他話題轉的太快,冉小燦根本來不及思考,良久後猛搖頭:“不喜歡。”

宋思未唇角的笑慢慢衍開,清亮的聲音随風飄散:“那你就沒有對不起我。”沒有對不起我對你的心。

他沒等冉小燦有所反應,指着教授樓說:“到了,你早點休息。”

冉小燦看着宋思未走遠的身影,仔細回想了剛才對話……她不喜歡沈銘就沒有對不起宋思未,那要是還喜歡呢?就對不起宋思未?好像,沒啥邏輯關系吧?

元旦節前兩天冉小塵跟着陳維冰去參加腎髒病理學分會,會議持續一周,冉小燦也沒反對,剛好和腎有關,讓他過去說不定會有幫助。

元旦假期時冉小燦看天氣正好,年關将至,蹲在家裏裏外外的收拾房間。她哼着小曲擦桌子,看到桌子上粉色的11號手環,拿着手環端詳很久,最後謹慎地放在收納盒裏,這個可是免費的長期飯票呢。

她毛手毛腳的碰了下冉小塵摞在電視櫃上的書,只兩秒的時間嘩啦啦散了一地。她彎腰小心翼翼地拾起地上的書,抽出紙巾擦幹淨後重新放回櫃子上。她一本一本不厭其煩地整理,到最後一本時書裏面夾着的東西脫手而出。

她随手拾過來,好奇的展開,兩張紙,兩份免責說明。一張是C大醫學院山區義診的免責說明書,而冉小塵家長簽字上赫然填的是宋思未的名字,時間是12月28日;另一張是小塵給宋思未寫的免責說明書,表示宋思未在義診的家長簽字是無效簽字,不必為此承擔任何責任。

冉小燦腦袋裏嗡嗡作響,頓覺手腳發涼,小塵根本就不是去開什麽腎髒病理學分會了,而是去義診了,就像暑假給科考隊當醫療分隊一樣,一樣瞞着她,不想讓她知道。

她的目光死死的摳在宋思未行雲流水的簽字上,撥通了宋思未號碼,伴随着單調的嘀嘀聲久久無人接聽。她攥着免責說明書往航院實驗室跑去,一路上火氣騰騰上竄。

她直直沖了實驗室,裏面的人不如往日的多,宋思未穿着白大褂正在指導學生制圖。她一口氣跑到宋思未面前,質問道:“宋思未,你憑什麽在這份免責書上簽字?你有什麽資格在這上面簽字?”

宋思未聞聲回頭,見到一臉盛怒的冉小燦,眉頭微蹙,語調平靜:“他很想去。”冉小塵找他時他就料到總有這麽一天,他想,要是換了別人,他肯定是不會簽的。

冉小燦氣急反笑:“他想去?他想去就能讓他去嗎?你明明就知道他身體不好你還讓他去?”

“我不僅知道他身體不好,還知道他是個男人,是個想做自己事情的男人。”宋思未不卑不亢道,“你是她姐姐,他尊你,敬你,疼你、愛你,自然不會跟你說這些,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你極力反對,他還是找我簽了這份免責書?”

她拿着免責書的手一頓,想起小塵那日滿是希望的問她能不能去義診,她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拒絕了。

“我知道你不放心,但他已經是大人了,有些事情能自己拿主意了,他不能一輩子都活在你的保護傘下。”

她擡頭,目光如刀,狠狠地剜向宋思未:“齊楚失蹤那天你不是有把握嗎?你怕那百分之一難道我就不怕嗎?宋思未,你真的很自私。”

不等宋思未回話,她就奔了出去。她之所以走,不是因為無話可說,而是宋思未的話,每字每句都說在重點上了。她怕再聽幾句話,就會改變把冉小塵叫回來的想法。

宋思未注視冉小燦走後,轉身看着學生的畫板:“擾流板的地方按照我之前說的修改一下就沒問題了。”

學生樂呵呵地說:“宋教授,師母剛才問你憑什麽簽字的時候,您就應該理直氣壯地說‘就憑我是冉小塵的姐夫’。”他話音剛落,實驗室傳來一陣陣笑聲。

宋思未斂容思考,半晌後緩緩說:“嗯,這個是最佳答案。”

宋思未和冉小塵的八卦從未得到當事人的回應,學生們也只是随口聊聊,誰都沒當回事,他現在的回答就是親口承認了他和冉小燦的關系,學生均震驚得說不出話。

航院特大新聞有兩個版本:一版是萬年男神真的名花有主了;二版是好好的白菜讓豬給拱了。

冉小燦經過航院公示牌看到的正是二版新聞,撅着嘴憤恨地想,她一定是白菜,豬肯定是宋思未。而後感嘆的發現她和宋思未的關系,真的已經洗不清了,狗屁的清者自清。

距離她去實驗室找宋思未已經過去兩天了,她沒有要小塵回來,甚至小塵打電話告訴她腎髒病理學分會的主辦方說他們有很多獲得腎源的渠道,答應幫他留意。她明知道他在說謊,還附和着說她很高興。

宋思未說的對,小塵不能在她的保護傘下活一輩子,可她有時候又覺得,要是小塵能在她保護傘下活一輩子,那也是不錯的事情。

至少,他還能活着。

冷靜後再想想她那天對宋思未的态度,簡直惡劣到極致了。

她琢磨很久,終于鼓起勇氣撥通了宋思未的電話準備道歉,卻傳來機械的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整整一天都在給宋思未打電話,一次也沒有打通過,最後辦法,只能給打給何馨。

“你咋知道姐兒今天回C市?準備請我吃飯?”

冉小燦冰涼的手捂着熱度漸升的臉頰,支支吾吾的嗯了幾聲,舉着手機聽何馨說了很久蘭州的風土習俗,直到何馨口燥舌燥地說:“沒有唾液跟你說話了,還有沒有事?沒事就挂了吧!”

她忙說:“我翻譯的資料有點小問題,想找一下宋教授,可是他的手機一直打不通。”

何馨恍然大悟道:“混蛋,這才是重點吧?”

“不是不是,就是順口問的。”

何馨也沒為難她,“宋教授去法國了。”

“他去法國幹啥?”

“代表C大去到其他學校學術交流去了。”

“噢。”

冉小燦挂斷電話後盯着包上挂着的菩提子,惆悵頓生。

冉小塵回來的第二天早晨,她照常去上班,等到學校後刷新聞被大大的标題怔住了:法國雜志社遭遇襲擊。

她心中的恐慌一點點蔓延,大腦裏只有一個念頭——宋思未在法國。

作者有話要說: 深深的覺得過年比上班還要忙。寫個小說跟做賊一樣也是醉了o(╯□╰)o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