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宋思未在幾乎頃刻間就明白了,冉小燦這幾日的反常與冉小塵有關。

他回答的坦然:“不會。”

“那就好。”冉小燦話音未落,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她擦幹淚珠拿過手機,屏幕上的短信映入眼底:“我等不了一個星期了,滿足我的要求後,明早C大附二院見。”

她蜷着身子背對着宋思未,眼淚從眼角順着臉頰隐入發絲:“沈銘的腎,和小塵的配型成功了。”

沈銘只是郎玮良給博士生聘請的副教授,并未在研究所工作,所以宋思未最近一次見到他,還是學生沒有放寒假的時候。現在并未開學,所以年後還未與沈銘碰面。

冉小燦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無恥的人,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跟他走下去,卻又一直給他希望。

“你那麽聰明,應該都明白了吧!”

頭頂的屏幕正在出序幕,他在那一瞬間近乎失聲,良久後才說:“前些天我說有事在刻意誤導你,既然你今天說了,那我也就說清楚吧!這個月月底我就要去大西北了,研究地空導彈。”

他起身往影廳出口處走去,須臾頓住腳步,冷聲說:“冉小燦,我最看不起你哭哭啼啼的樣子了。”

他想,冉小燦少了他,只是難過幾日,如果少了小塵,會內疚懊悔一輩子。他與其捆着她不如痛快放手,至少她還有小塵,能夠快樂的活下去,或許以後會找一個不錯的人,安安穩穩的度過下半生。

他走出影廳時黑夜中布滿了星鬥,明月高懸于高樓上,清輝灑滿神州大地。這一進一出間竟恍若隔世。

他徑直走進影院附近的小賣部,買了一包煙和打火機,坐在花壇上點燃香煙,沉思很久後撥通了宋卓的電話:“爸,讓姐夫退回來吧,我過兩天就去基地。”

宋卓話語中難免帶着驚訝:“你不是說不去的嗎?”

“沒什麽,突然間就想過去了!”

“我不幹涉你的事情,但你得處理好你和小燦的關系,別鬧矛盾。”

“您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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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思未挂斷電話後又抽了兩支煙,點燃第三支時想起他許諾過冉小燦不再吸煙,遲疑片刻後将煙和打火機盡數扔進垃圾桶裏。

冉小燦拖沓着步子往C大走去,每走一步眼淚就忍不住嘩啦啦的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在擁擠的電影院門口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宋思未剛剛才說過,不喜歡見到她哭哭啼啼的樣子。

電影院到C大三個小時腳程,冉小燦走到法學院教授樓下時已經是淩晨兩點了。她冷靜的撥通沈銘電話,語調和宋思未那般毫無起伏:“如你所願,我已經和宋思未分手了,也請你兌現承諾,明天早晨八點,C大附二院見。”

“一定準時到達。”

冉小燦一夜無眠,早早地坐在醫院大堂等候區的椅子上。八點整時,沈銘帶着一位女秘書模樣的人準時到達。

冉小燦将《自願捐贈協議書》和原子筆遞給他:“除了這份協議外,我不想讓我弟弟知道是你捐的腎。”小塵和宋思未一樣聰明,倘若讓小塵知道是沈銘捐的腎,他一定會知道所有事的,她不想讓他內疚。

“可以。”沈銘毫不猶豫的在上面簽了字,然後将協議遞給她,“術前各類檢查和前期準備我和朱醫生都已經做好了,什麽時候手術,由你決定。”

“今天晚上。”她雖然難過于她和宋思未關系的破裂,卻不能沉浸其中,因為沈銘随時都能反悔。她不能在失去宋思未後還失去冉小塵,她得抓緊時間。

沈銘桃花眼微微眯着,唇角翹起,注視着她的杏眸:“你不信任我?”

她迎上他帶着涼意的目光,坦誠回答:“是。”

“小于,幫我和冉小塵辦住院手續,通知朱醫生準備手術。”他習慣性去揉她頭頂的發,被她靈巧地躲開了,右手尴尬地橫在半空,随後很自如的給自己找了個臺階,“你頭發很長了,該剪了。”

冉小燦和朱醫生商談好一切後通知冉小塵,讓他過來,安排手術流程。晚上八點鐘時手術瞞着宋家人準時進行,她和沈銘的秘書在手術室外焦急的等待着手術結束。

一個半小時後門開了,一小隊醫護人員推着移動病床走了出來,摘掉口罩後說:“朱醫生還在給病人做移植手術,摘腎手術很成功,轉入重症監護室觀察幾天就行。”

小于忙不疊點頭:“謝謝醫生。”說着跟随醫生他們往重症監護室方向走去。

冉小燦是恨沈銘的,甚至謀劃着等腎移植手術結束後就去找宋思未,然後告訴他說:“你只是要我離開宋思未,并沒有規定我們不能再複合。可剛才沈銘帶着氧氣罩的臉蒼白得像一張薄紙,仿佛用力一拽就能撕破一樣。

她恨沈銘,卻又覺得沒有資格去恨他。她失去了宋思未,他失去了一個腎,很公平的交易,甚至這個交易對他來說并無好處。

沒有誰逼着她做決定,是她自己選擇的,就算她能回頭,宋思未還會要她嗎?

她頹廢地坐在手術的長椅上,在冉小塵手術和分手的雙重壓力下強撐着。兩個小時後手術結束,移動病床從手術室裏推出來,朱宏走在最前面,笑着跟她說:“手術很成功,沒有超急性排斥反應。”

她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了,熱淚盈眶道:“謝謝朱醫生。”

“雖然很移植手術很成功,但是這只是萬裏長征的第一步,你還是要做好心理準備,重要的還在後面,不出現排斥反應才算成功。”

冉小燦臉頰上的笑疏忽不見,她說:“我知道,這些都是小塵自己想要的,所以無論多苦多難,我都會陪着他走下去。”

朱宏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勵道:“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她燦爛一笑:“謝謝朱醫生。”

應冉小燦的要求,冉小塵和沈銘并不在同一個重症監護室。夜晚醫院裏也很冷,護士幫她拿了一床被子,她睡在大廳的椅子上湊合了一夜。

第二日早晨朱宏早查房時見冉小燦在醫院大廳裏,搖着頭上去輕輕将她叫醒,和藹道:“冉小塵在ICU,你也不能見到他,在這裏也沒用。”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回答道:“嗯,等他醒了我就回去。”

朱宏無奈道:“你先回去,等他醒了,我給你電話。”

她琢磨很久,還是答應了:“那麻煩朱醫生了。”腎移植的戰線很長,她只有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好小塵。

冉小燦回家翻天覆地的睡了一覺,夜晚十分才悠悠轉醒。朱宏發給她幾張小塵在重症監護室裏的照片,告訴她小塵醒了,情況不錯。

她随便吃了點東西,晚上去醫院隔着玻璃看了小塵一眼。當時護士站在她旁邊,奇怪地問她:“你怎麽不進去啊?”

“不了,我身上細菌多,跟他接觸反而是害了他。”她不能承受一絲風險,小塵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

她好像回到了父親剛離開的時候,冉小塵是她生命中的唯一。

往後一周冉小燦不敢跟宋家人聯系,也害怕宋家人打電話過來。一周時間風平浪靜,沈銘從重症監護室轉到了普通病房,每天都要挂幾瓶消炎藥水;冉小塵還呆在ICU裏像個瓷娃娃一樣被小心照顧着;而冉小燦呢,除了在學校上班就是去各個出版社接很多翻譯的活,閑暇時間沒日沒夜地翻譯資料。

她害怕睡覺,只要一閉上眼睛,腦海中都是宋思未那張清晰的臉。

三月中旬的一天,冉小燦拎着飯盒走到ICU時見到宋卓和宋媽媽在小塵病房外。她下意識地想躲開,卻被宋卓叫住了:“小燦。”

她硬着頭皮走了過去,拘束而禮貌的打招呼:“伯伯伯母好。”在這之前,她是叫的爸爸媽媽,她以為他們會成為一家人。

宋媽媽長嘆一口氣:“出了這麽大的事你怎麽都不告訴我們?”

她和宋思未都鬧成這樣,要怎麽說小塵病重?

“你和思未的事情我們沒有資格過問,但小塵這孩子我喜歡的緊,自己兒子不貼心,小塵對我和你宋伯伯還是很不錯的。你以後要是有什麽困難,盡管跟我說。”

她銜着笑,眼底卻沒有笑意:“好。”

宋媽媽感嘆道:“我也不知道思未到底在想什麽,好好的突然要去導彈基地,把我也給弄糊塗了,一會兒要去,一會兒又不去……”

她擡頭,讷讷道:“您剛才說……宋思未要去哪裏?”

宋媽媽整個人都懵了:“青海啊,他……難道沒跟你商量嗎?”

“什麽時候去的?”

“今天啊,他姐姐姐夫去送他了,那鬼崽子還不讓我和他爸爸送,說有話要跟思辰講。”

她大腦嗡地炸開鍋,焦急地問:“幾點的飛機?”

“一點鐘的。”

冉小燦将食盒塞進宋媽媽手裏,轉身往外奔去。附二院到機場要換乘地鐵線,兩個小時的路程。現在已經十二點二十了,她只有四十分鐘的時間。

她伸手攔了一輛出租車,喘着氣說:“師傅,去機場。”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親媽我是親媽我是親媽……嗯,我是親媽

o(╯□╰)o修bug,伸手攔了一輛……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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