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怕鬼嗎?”
游輪二樓的電影院內,身材修長略顯清瘦的男人身子斜斜的倚靠在櫃臺的一側,低頭挑着合适的片子,然岑言一聽他的話便已經猜到對方在想什麽。
她抿抿嘴,搖頭。
見狀,謝南錦的嘴角勾起一個不明顯的弧度,他随意的抽了一張碟片,插進了放映機。
見着他熟練的動作,岑言卻問了一個不相幹的問題,“四五百年前有電影院?”
謝南錦動作頓時一頓,他歪頭看她,忍不住笑了,“當然沒有。不過也許這個游輪比較特別呢?”
岑言聞言,看他的眼神有點奇怪。
謝南錦卻渾不在意,他選了片子之後,拉着岑言坐在了中間的位置,又不知從哪裏搞了一大桶爆米花和一杯可樂,他将冰可樂握在手中,将爆米花放在了岑言的懷中。
整個電影院都暗了下來。
面前碩大的幕布上,一個長發墜地,臉朝下,身穿白衣的女鬼忽然撞了過來,‘嘭’的一下如同要撞碎什麽屏障,從幕布內爬出來似的。
謝南錦下意識地往岑言那邊看,可惜這姑娘實在是太淡定了,慢條斯理的嚼着爆米花,一雙漂亮的眼睛平淡卻僅僅的抓着那女鬼不放。
他似乎笑了聲,“你還真是一點都不怕鬼?”
“真的鬼都坐在我身邊了,我怕電影裏的?”岑言反問他,“話說回來,謝組,你有沒有覺得你我的關系有點奇怪?”
謝南錦:“怎麽奇怪了?”
岑言面無表情的回答:“我們明明才認識幾天,但是好像太親近了。”
謝南錦笑了笑,“不算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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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電影也在繼續。
那女鬼消失之後,整部電影以時間線開始敘述一個故事。故事很老套,發生在一個小村落中,一個啞巴姑娘被村裏的惡霸奸殺,最後化身厲鬼來尋仇了。
岑言看得津津有味,腦海中有電影中的畫面在回放,她有些好奇的詢問謝南錦這個正兒八經的鬼,“謝組,在什麽情況下,人會變成鬼?”
男人撐着下巴,聽到岑言的這個問題之後,桃花眼微微眯起,眼神忽然變得悠遠和深邃起來,他低笑一聲,笑聲落在空蕩蕩的影院內顯得有些突兀,但是誰也不在意。
“有很多情況啊,不願意投胎的,或者鬼差沒有及時帶回鬼界的。”
“那你呢?”
“我?”謝南錦重複了一遍,他忽地轉頭,高挺的鼻梁幾乎貼近了岑言的側臉。被男人這突如其來的耍流氓動作驚了一下的岑言立刻便下意識的僵住了身子,片刻之後她才裝作不經意似的往旁邊挪了挪。
男人當作看不見她的小動作,只似笑非笑的道:“這種個人**問題,只有我老婆能問。”
岑言愣了一下,無語的從他手中抽出冰可樂,轉頭繼續盯着屏幕看。
謝南錦不想說,她也不會死纏爛打,畢竟她倆也沒什麽關系。
“啊——”
尖銳的叫聲從不知名的角落裏傳來,又像是裝進了複讀機,不斷地重複着。
徐卿站在游輪的一層大廳內,他看上去有些渾渾噩噩的,面色比起剛下游艇時還要蒼白三分,額頭上落下汗珠。
他的面前擺放着一個巨大無比的木制佛像,佛像的臉隐隐有些模糊不清,卻能看到嘴角彎着,恍惚間,徐卿上前了一步,他攀着桌子往上爬——
手指輕輕往佛像嘴角一撚,指腹上立刻抹上了一層粘稠的東西。
他愣了一下,忽然将指腹貼在了臉上。
下一刻,他的臉忽然一疼。
清脆的巴掌聲伴随着疼痛讓徐卿徹底從愣怔之中反應過來,他驀地轉身,葉丹青的臉撞進眼眸之中,令他倏地後退一步。
然,腳下一空,他整個人又向下栽去。就在徐少腦袋即将着地之時,他的身子猛地栽進了一人懷中。
“草,老子的胸口要碎了!”晏嬰罵罵咧咧的将懷中的人一把推開,他使勁地揉着被撞得生疼的胸口,眼淚都差點被刺激出來。
徐卿這下終于反應過來了。
他踉跄一下後站在原地,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有些迷茫,“剛才……怎麽回事?”
“鬼知道是怎麽回事。”葉丹青從佛像上跳下來,拉着徐少上上下下看了好幾遍,确認了徐少只是腦子有點不正常其他一切都好之後,終于松了一口氣。可一想起方才的事情,他又皺起了眉,“剛才怕是整個游輪上的人都聽到你的慘叫了。”
晏嬰插了句嘴,“葉組,鬼都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徐卿:“……”
沉吟兩秒鐘,徐卿果斷搖頭,“不可能,你們聽見的慘叫聲絕對不是本少爺發出來的。徐少從來不會做如此不優雅的事兒。一定是你們聽錯了。”
葉丹青和兩只顏色鮮豔的鬼聞言,也不反駁,只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他。
徐卿:“……好吧,尖叫聲把你們引來了,然後呢?”
“我們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你趴在那佛像上,手指往臉上扣。”晏嬰道,說着他忽然好奇的問了一句,“說真的,徐少你沒覺得自己臉有點疼嗎?”
話音落下那一刻,徐卿便感到自己的臉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哪怕完全不知道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徐卿也猜到了點東西。他倏地瞪大眼睛,手指小心翼翼地附上自己的臉,指腹下似有疙瘩起伏。
徐卿臉上血色盡失。他二話不說拔腿就往船艙的廁所跑,‘哐’一聲撞開門,他沖到洗手臺前,目光落在了眼前。
鏡子內,徐卿的左臉上被什麽東西劃了好幾道口子。他湊過去仔細看了一眼,其中有一條傷痕格外深,周圍隐隐有血肉翻起。
徐卿生無可戀——
徐少毀容了。
葉丹青幾人趕過來的時候,徐卿正頹廢的縮在廁所的角落裏,渾身上下散發着一股子頹靡的氣息,要死不死的,看着怪難受的。
葉丹青用腳踢了踢徐卿的腳,“咋回事?怎麽突然這樣了?”
徐卿緩緩擡頭看他,淚眼朦胧之中看到葉丹青那擔憂的臉色,想也不想就沖上去抱住葉丹青的腰嚎啕大哭,“爸爸,我毀容了!我的臉,我的臉不好看了!”
葉丹青:“……”
晏嬰:“……”
季青:“……”
葉丹青花了幾秒鐘時間才反應過來,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伸手勾住了徐少的後衣領,硬生生将人給扯開了。
他的臉色看上去有點複雜。
“臉上帶疤難道不是男人的象征?”
“我寧願不當男人,我也要我的臉好好的。”徐卿眼淚汪汪。
模樣看上去真的有點可憐,但葉丹青表示實在是理解不了徐少的說法。他安撫的拍拍徐卿的肩膀,語重心長的模樣和徐卿的親老爹真有幾分相似,“乖兒子,想想你的命再想想你的臉。你就會知道,臉這種東西真的無關緊要。”
頓了頓,又加了一句:“女人愛你,都是愛你的錢,跟你的臉沒關系。”
徐卿:“??????”
十分鐘之後,徐卿被葉丹青架着扔進了電影院。重物落地的聲音立刻便引起了岑言的注意,小姑娘立刻從椅子上站起來,她上前看到徐卿的慘樣,瞬間瞪大眼睛,模樣頗為不可思議。
徐卿有氣無力的指着她的鼻子,還帶着點哭腔,“徐少差點死掉,你卻還和其他的男人看電影談情說愛,你真的過分了岑小言同志。”
岑言懶得解釋明明是謝南錦拖着她來的,她蹲下身子,戳了戳徐卿手上的臉,動作格外小心,“徐少,你這是咋回事?怎麽一個小時不見,你就毀容啦?”
“怕是被游輪上的小姑娘迷惑了。”謝南錦不知何時靠在了兩人邊上的座椅上,他的目光落在徐卿的臉上,眼中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徐卿一聽這話就來氣,“你管那個長得比惡鬼還醜的佛叫做小姑娘?”
說着,又小聲的嘟囔了一句,“有哪個小姑娘會對徐少這張俊臉下手的?”
“有啊,”岑言說了聲,注意到徐卿擡眸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她,吃了顆爆米花,淡淡道,“我啊。”
徐卿:“徐少單方面宣布,從今天起你不是小姑娘了。”
“徐少,趕緊去醫院看看你的臉吧。”岑言無語的拍拍他肩膀,“雖然我個人覺得傷口真的不怎麽深。”
其實傷口真的不深。
畢竟葉丹青及時趕到,加上徐卿的指甲也沒多少長。如今他臉上的痕跡也不過只是比一般的指甲劃痕稍微深一點,隐約見了肉。
哪個破皮的傷口不見肉的?
徐卿剛想說點什麽,熟悉的尖叫聲再一次萦繞在耳邊,那聲音比方才還要尖銳,震得人耳朵疼,徐卿眼睛一瞪,張口便是一聲罵,“草,老子就說了之前的尖叫聲不是我傳出去的!”
岑言和謝南錦對視了一眼,前者低頭,“徐少,你先待在這裏?”
“不要,我跟你們一起。”
聞言,岑言也不再猶豫,立刻便循着尖叫聲的方向而去。
謝南錦腳下的步子頓了一下,最終卻還是跟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