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周郎顧(25)
周琅支撐不住,昏了過去。
令狐柔叫了府上的大夫,大夫給周琅診治,她就站在一邊等候。
大夫先是給周琅把了脈,說了聲,“這位公子腎髒精氣不足。”又掀開周琅的眼皮,“又是受了驚吓。”
令狐柔一言不發。
大夫本來就要開方子的,卻見昏迷過去的周琅忽然呻吟了一聲,眉頭也緊跟着蹙了起來,他就問了令狐柔,“不知公子這位公子身上還有什麽傷勢,何以昏迷了還是這副模樣?”
令狐柔想起方才給周琅捆在桌子旁的模樣,就說,“你就一并看看。”
大夫聽令狐柔如此說,就低頭去看周琅的手腕。
周琅身上已經換上了衣裳,将袖子一捋開,就看到兩道通紅的勒痕,大夫心下一抖,“這……”面前這位公子非富即貴,怎麽胳膊上有這樣的傷勢?
令狐柔臉色還是生硬,“你只管看病就是。”
大夫看了一眼周琅的胳膊,審視傷口的時候,又看到周琅的手臂內側有五指的掐痕,心裏更疑惑,那烙的痕跡指節偏粗,該是男子的指印。他又解了周琅的衣襟,看他胸前平坦白淨,腰上卻又一片勒痕,現在已經淤青了,他望了令狐柔一眼,“小姐,這位公子這是——”
“別的你不需管,好好看病就是。”令狐柔只當是自己失手弄傷了周琅。
大夫聽令狐柔如此說,也不說話了,去摸了摸周琅腰側的傷口,在得到周琅苦痛的呻吟之後,又不經意看到周琅的大腿根上似乎也有掐痕,大夫的眉頭皺的更緊,回頭看令狐柔,見令狐柔面色不善,就沒有膽子開口。
令狐柔方才給周琅換了衣裳,也沒有細看周琅的身體,現在周琅躺在這裏,大夫細細查看,便覺出不尋常來。
周琅的腿根處也有大片的青紫。
“小姐,将軍讓你過去。”千河站在門口禀報。
令狐柔自然也猜出了令狐胤叫他過去所為何事,她昨夜闖了大禍,現在天大亮了才叫她過去,已經是令狐胤念了兄妹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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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柔出了門,千河也正要退出去,給周琅檢查傷勢的大夫卻忽然叫住了他。“你過來下。”
千河遲疑了一瞬,還是走了過去。
大夫說,“你将這位公子扶住了,我看看他身上的傷勢。”
是檢查傷勢,千河自然不能拒絕,他坐在床榻上,扶住周琅的雙肩,周琅發了燒,身上的溫度高的驚人。想是被小姐澆了這麽多熱水,現在是發燒了才是。
大夫卻沒有理會千河在想什麽,因為周琅仰面躺着,便看不完全傷勢,他皺眉道,“你将他翻過來些。”
千河照做。
只是這個姿勢,周琅便是伏在他的腿上,不知為何,千河就有了些臉熱。
大夫已過了花甲之年,自然不會對這秀美的少年生出別的心思,他只見周琅腿上隐有掐痕,後腰窩上又有許多玫紅的痕跡,打開周琅的雙腿一看,見他雙腿見狼藉一片,當即吓了一跳。
千河不敢看周琅,便只能盯着大夫,他見大夫忽然變了臉色,就往周琅的雙腿間看了一眼。
“大夫,這是?”千河也是如遭雷劈。
大夫自然知道,他連連搖頭,“好好的小公子,怎麽折騰成這個模樣。”
千河說不出話。
大夫幫周琅清理了一番,上了藥,又給周琅穿好了衣裳,開了些內服的藥,才告辭離去。千河捏着藥方,又看了眼床上躺着的周琅,心裏不知道是個什麽滋味。
周公子,為何會……會傷在那處?
被令狐胤叫去的令狐柔剛一進門,就聽令狐胤大喝一聲,“跪下!”
令狐柔當即不發一言的跪了下來。
令狐胤沉着面色,一副風雨欲來的陰沉神色。令狐柔跪在他面前,低着頭,也沒有開口。
“你昨夜去了哪裏?”令狐胤質問。
令狐柔也不替自己開脫,如實答道,“邑寧侯府。”
令狐胤雖然已經知道事實,卻在見到令狐柔這副坦然的樣子,心頭氣悶萬分,“你可知帶兵闖入侯府是什麽樣的大罪?”令狐胤不知令狐柔何時有了這樣的膽量,從前他只當令狐柔不同于一般女子,卻不想她會犯下這樣的大錯,“更何況,你還将謝萦懷打傷!”
“錯在我身,任憑哥哥處罰。”令狐柔說完,叩首到地。
令狐胤将面前的密信丢到地上,“謝萦懷已經遞了折子上去,要去皇上那裏讨個公道。你以為我處罰你了,這件事就能了了嗎?”
令狐柔垂首不語。
令狐胤忽然起身,走到令狐柔面前,“小柔,你不是莽撞的人,為何會做出這樣不經大腦的錯事?”
“我去侯府接我的夫君,何錯之有?”令狐柔反問。
忽然提到周琅,令狐胤的神情一滞。
“千般萬般的錯都在我,若是皇上怪罪,我一力承擔。”令狐柔道。
令狐胤搖頭,“你擔不起的。”
論身份,謝萦懷雖然不如其他朝廷重臣那般來的顯眼,卻是個切切實實的皇親國戚,自小又長養在宮裏,很得皇上喜愛,此番出了這麽大的事,只怕他将軍府難逃罪責。
兩人沉默半響,才又聽令狐胤道,“小柔,你與那周琅——”令狐胤雖然不想說,但卻又不能不說,雖然他與令狐柔不親,但再怎麽說,令狐柔也是他妹妹。成親之前的令狐柔幹脆果決如男兒一般,卻懂進退得失,不想為何成親之後,卻總是要鬧出許多荒唐的事來。好似扯上了周琅,一樁樁,一件件,都荒唐的很。
聽到周琅二字,一直沉默的令狐柔就仰起頭來。
“你個性剛烈,尋常男兒都比不過你,但那周琅,終究只是個柔弱的書生,你與他怕是。”這些日子,周琅與令狐柔的相處令狐胤也看在眼裏,那周琅是真的在懼怕令狐柔,偏偏令狐柔性格如此,幾番較量下來,只能将周琅逼的更遠。
令狐柔提到周琅,卻一反常态的堅決,“他既已入贅了将軍府,便只能是我的人。”
令狐胤聽令狐柔如此說,也只能搖頭作罷。
“如今也只能我去侯府登門道歉了。”令狐胤道,“你去換身衣裳,與我同去。”
令狐柔言語生硬,“我不想去。”
“這個時候,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嗎?”令狐胤冷聲道。
令狐柔咬了唇,下去了。
半個時辰之後,令狐柔換了衣裳,與令狐胤一同往邑寧侯府去了。
邑寧侯府看門的奴才該是被特別叮囑過的,見到令狐胤與令狐柔二人,還出言刁難了幾句,令狐柔變幻了幾次臉色,令狐胤知道她的脾氣,捏着她的手,與那奴才周旋半天之後終于進去了。
謝萦懷躺在房裏,十幾個大夫一并站在榻前。
令狐柔冷眼看着謝萦懷這副做戲一樣的做派。
令狐胤叫了一聲,“謝小侯爺。”
躺在榻上的謝萦懷瞥過來一眼,視線卻落到令狐柔身上。
令狐胤和令狐柔一并走了進來,“昨夜令小侯爺受驚了,今日帶舍妹過來給小侯爺賠罪。”因為是自己的妹妹犯了錯,令狐胤就端出了認錯的好态度。
謝萦懷卻不吃這一套,“豈止是受了驚,你這将軍府的千金真是天大的脾氣,差點要了本侯爺的命。”他是真的受了傷,昨夜那令狐柔搶了他的劍,刺了一劍在他的胸口,雖然沒有傷到要害,卻也不算輕的了。
令狐柔自然也沒有好受到哪裏去,她除了沒有這一處劍傷,身上其他地方的傷口卻要比謝小侯爺多的多。
令狐胤準備了禮盒,讓伺候謝萦懷的奴才遞過去。
謝萦懷躺在床上,接過禮盒打開看了一眼,看那根百年的人參,冷笑一聲,将禮盒擲在地上,“你們便以為,我的命便只值這區區一支人參?”
“小侯爺誤會了,在下并沒有這個意思。”看到謝小侯爺如此做派,令狐胤就知道此事怕是不能善了了。
“令狐胤,你若是要道歉,便讓你的老子親自過來同我說。”謝萦懷也是咄咄逼人。
“家父如今遠在邊陲,怕是只能由我代來了。”令狐胤還是那副口吻。
謝萦懷擺了擺手,“那便不必談了。”
令狐柔厭惡謝萦懷,見他這副高傲的神态,便扯出一抹譏笑來,“你不就是要我給你道歉麽?”令狐柔作勢要跪下去。
謝萦懷掃了一眼,“你跪我也是無用。”
令狐柔動作一頓。
“你昨夜帶兵闖我邑寧侯府,氣焰是何等的嚣張,怎麽今日卻露怯了?”謝萦懷也是隐忍令狐柔多時,這天子腳下,哪個不對他恭恭敬敬,偏偏這令狐胤令狐柔兄妹二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将他放在眼裏。
“昨夜之事,是我錯了,還請小侯爺大人有大量,不與我一般見識。”令狐柔咬牙說完這一段話。
謝萦懷哪裏聽不出這其中痛恨的意味,“我折子已經遞上去了,這樣的話,還是請令狐小姐留到皇上面前去說。”
這一回,令狐柔一點理都不占,鬧大了,對令狐家半點好處都沒有。但若是謝小侯爺願意松口,就便可通過三皇子的關系,将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小侯爺要如何才願意不追究此事了呢?”令狐胤看謝萦懷此番緊咬不放的模樣,就知道這謝萦懷還抱着其他的心思。
他确實是猜對了,謝萦懷确實抱着別的心思。
謝萦懷聽令狐胤如此問,挑眼一笑,“令狐小姐心裏該是最清楚才是。”
令狐柔聽謝萦懷如是說,臉色跟着就是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