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
溫樊轉身要走,晚宜昏昏沉沉,不肯放手,仍然扯着他的袖子,急忙跟上去了。
身後,晚宜的媽媽嘆氣:“你說這孩子,不能喝酒還勉強,喝醉了遲早被人騙走。”
向陽笑起來:“放心吧,叔叔阿姨,溫樊不會騙她的。”
待得兩個人離開,向陽也回主桌去了,晚宜媽趕緊問邊上的幾個:“诶诶,那孩子叫什麽,溫樊?”
“是啊。”岳清的爸爸此時也說話了:“這孩子我們也認識,岳清以前就誇他,說向陽認識了一個好兄弟。”
重點不在這啊!晚宜媽媽神神秘秘:“他和我家晚宜,是不是……”
“那孩子人倒是挺好的,長得也好看,年輕有為,和向陽有的一拼。”晚宜爸也誇了一句。
向陽爸說:“這個我倒不清楚,我看晚宜那個樣子對他也挺親近的。”
“我看是,晚宜肯定是害羞,沒好意思告訴你們。”向陽媽下了定論。
岳清的媽媽笑着說:“我今天看到那對伴郎伴娘,站在一起真般配呢。岳清剛剛還和我說,晚宜真是很懂事很有心。溫樊也是個好孩子。”
晚宜媽又開心又擔心,“好是好,但是合不合适啊?晚宜進公司也沒多久,怎麽就和上司談戀愛了?”
向陽媽說:“哎,那肯定是溫樊追晚宜嘛,這有什麽的,向陽公司沒有那種規矩啦。一見鐘情呗。你看剛剛溫樊對晚宜多好是吧,合不合适也要處了再說,這種事孩子心裏最清楚。”
“這倒也是……”幾個長輩表示同意,聊着聊着也就到別的話題上了。
溫樊帶着晚宜往酒店門口走去。
晚宜的步伐和身形都挺穩當,但是溫樊确定她已經喝醉了。
現在已經是秋天了,夜晚溫度驟降。晚宜吹了冷風,清醒了大半,但腦袋還是昏沉。
溫樊把自己的西裝外套批在她身上,湊近她耳邊,輕聲問:“我們打車回去,好嗎?現在冷,別着涼。”
晚宜微微眯眼,語氣略撒嬌:“不好。”
“……”溫樊頓了一下,很有耐心:“那怎麽辦呢?”
“我想坐公交車……”晚宜嘟囔。“出租車我暈車……”
“好。”最近的公交車站大概要走十分鐘,看來只能陪她走了。
溫樊說:“走吧。”
晚宜笑得很開心:“好。”
兩個人走在路邊,溫樊站在外側,防止晚宜不小心走歪,被車撞到。晚宜走得慢悠悠,似乎在很盡量地走穩,溫樊放慢腳步等她。
溫樊問:“你家裏鑰匙沒忘記吧?”
“唔……”晚宜停下腳步,看了看手裏的小拎包,遞給溫樊,“你看看?”
“……”溫樊沉默,“你應該帶了。”
晚宜收回包,邊上是綠化帶,她走上那一小級窄窄的石階,玩起了平衡。
溫樊看着她,随時準備扶住,柔聲道:“小心點兒。”
“你也來嘛?”晚宜玩得很高興。
溫樊瞥了臺階一眼,最終還是默默站了上去。
在路燈下,兩道影子拉得長長的,在草坪邊的小階上,左晃右晃,一前一後地走着。
晚宜蹦下臺階,溫樊趕緊下來,走到晚宜外面,“往裏靠點,會有車。”
“嗯。”晚宜應道,“以前我外公也這麽保護我。”
溫樊看着路面上的影子,“以後我還可以陪你去游樂園,坐摩天輪,你還想玩什麽?”
晚宜定定地看着他,很認真地說:“溫樊。”
溫樊驚了一下。
“你對我這麽好,萬一我喜歡上你怎麽辦。”晚宜歪着腦袋,在思考。
溫樊居然沒敢開口。
想着她喝醉了,不小心說的也有些過頭。不過平時的晚宜絕對不像現在這樣開朗,只祈禱她不是真的清醒。
晚宜想了一會,也沒說下去,繼續往前走了。
溫樊松了口氣。
半晌,他突然問:“你很喜歡硯墨嗎?”
晚宜愣了一下,“是啊,很喜歡。”
“那……”他整理了一下思路,“是哪種喜歡?”
晚宜眨眨眼,“哪種啊……就那種啊。本命,男神……還有哪種?不是親人,也不是愛人,也不是好朋友。遙不可及的喜歡。”
溫樊不知道該欣喜還是失落。
“其實……”晚宜聲音低了下去,“我們本來可以成為朋友的。或者我們曾經是朋友。”
溫樊小心翼翼地說:“也許你可以試着去……找回來?”
晚宜搖頭,“不啦,我現在和他重新認識了哦。以前的過去就過去了,他已經是大神了,又不是以前那個小透明硯墨。也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
“記得的。”溫樊說。
“呵呵。”晚宜笑起來,“無論記不記得啦,反正都是以前的事了。”
溫樊還想開口,突然看到了公交車站,空無一人,“到了。”
晚宜蹦蹦跳跳走過去,然後突然轉身,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臉頰邊有淺淺酒窩,“你猜,現在會有車嗎?”
溫樊突然笑起來,昏黃的路燈下,柔和,俊朗。
“會有的。”
晚宜看着他走近,突然說:“溫樊。”
“嗯?”
“你笑起來真好看。”
溫樊笑容頓了頓,“謝謝。”
“我很喜歡看你笑。”
“嗯。”
“你以後能多笑笑嗎?”
“好。”
“記得哦!”
“嗯,記得。”
“嘿嘿。”
溫樊看到晚宜傻傻的可愛的笑容,嘴角翹的愈發高了。
公交車倒是挺快就來了,溫樊替晚宜投了硬幣,她直接走到後面坐了靠窗的位置,溫樊就坐靠走道的那一個。
一坐下來她就開始無精打采,委屈地嘟囔:“我頭有點疼。”
“睡一覺就好了,到了我叫你。”溫樊知道向陽以前的家在哪裏,晚宜家靠得近,下車地方應該差不多。“我幫你揉揉?”
“嗯。”晚宜迷迷糊糊地閉眼,腦袋直接就靠在了溫樊肩膀上,睡覺了。
“……”
喝醉了就這麽随意嗎?!以後絕對不能讓她多喝酒,随便一個人都能靠嗎?也不怕被騙!
溫樊任命地嘆了口氣,輕柔地擺正她的腦袋,手指按上了她的太陽穴,開始按摩。
四十分鐘的路程,溫樊一動也不動,任由晚宜靜靜地睡。
說實話,雖然晚宜喝醉以後比平時要活潑一點,但還是算比較文靜的。不舒服就忍着,發酒瘋、說胡話、甚至吐一地之類的舉動,應該是不會發生在她身上了。
不過她的舉動已經足夠證明她的不清醒了。
快要到站,溫樊推醒晚宜,“晚宜,馬上到了,醒醒。”
晚宜不開心,“我困。”
“我知道,很快就能去床上睡了,聽話,醒醒。”
“唔。”她擡起頭,還是閉着眼睛,耍賴。
“乖,聽話。”溫樊無奈,幫她理理淩亂的發絲,“起床。不然我走了。”
“好嘛。”晚宜睜開眼,“到了嗎?”
“嗯。”車正好緩緩停下,溫樊起身,伸出手。
晚宜伸手拉住他,兩個人下了車。
“你家在哪兒?認識吧。”
“嗯,嗯,跟我走!”晚宜下了車就有了活力,走在前面帶路。
溫樊失笑,跟在她後面。
這裏的小區都屬于老房子了,但在很多年前就是條件比較好的,所以現在看着也不差。
左拐右拐,在防盜門前停下,晚宜在包包裏翻出鑰匙,“你看,我帶了鑰匙的。沒忘記。”
“嗯,很棒。”溫樊輕笑,毫不猶豫地誇獎她。
“那是當然噠。”晚宜滿意,鑰匙插進去,一扭,門開了。
晚宜家住三樓,同一串鑰匙,她試了幾次,不知道是哪把。
溫樊接過,随便挑了一把,沒想到一下就開了。
“哼。”晚宜輕輕哼了一聲,進門了。
溫樊想讓她直接自己睡覺,但不放心,還是進了門。
他跟着晚宜,看她很熟練地換了拖鞋,走到自己的卧房裏,開燈,衣服也不換,往床上一趟,迷迷糊糊地就睡着了。
幸好還記得一些規矩,溫樊想。
溫樊把她壓在身下的西裝外套抽走,抱起晚宜在床上放正,頭靠在枕頭上,然後把被子鋪開,蓋在她身上,掖好被角。
他站在床邊凝視了一會兒她的睡顏。
還化着妝……
晚宜平時是不化妝的,今天這樣的場合才難得化了點淡妝,結果就被溫樊碰上了。
溫樊拍拍晚宜的臉頰,“醒醒,晚宜。”
晚宜迷迷糊糊,“嗯?”
“卸妝才能睡,不然對皮膚不好。”溫樊說。
虧得晚宜還能聽進去,“累。”
“那怎麽辦?”溫樊問。
“唔,在洗手間。”晚宜說完,就頭一歪,不搭理他了。
“……”
溫樊正在思考。
晚宜的卧室有自帶衛生間,他走進去,瓶瓶罐罐的東西不是很多,但也不少,收拾得很幹淨。他取了個臉盆,往裏注上熱水,取下白色的毛巾,然後開始研究那些護膚品。
半晌,他默默拿出手機,打開網頁。
然後在搜索框中輸入:如何卸妝。
他看着長篇大論,嘆氣,帶妝睡一覺其實沒那麽嚴重吧?
……算了,還是照做吧。
護膚品都是國外進口,夾雜着英文、法文。溫樊一瓶瓶研究,按照網上的攻略取出相應的東西。還好晚宜的東西真的不多,化妝棉之類的也很容易找到。
他拿着東西回到床邊,晚宜躺着也不好卸妝,只能又拍拍她。
看晚宜睡得這麽熟,他其實也不舍得叫醒,但沒辦法,妝還是要卸的。
說了幾句話也不知道她聽懂多少,反正晚宜是乖乖坐起來了。
溫樊還站在床邊,她的頭直接靠在他懷裏,倒是枕得很舒服。
卸妝完畢,用洗面奶洗臉……溫樊不知來來回回跑了多少趟衛生間洗毛巾,臉要擦幹淨,還不能讓水把床弄濕了。
溫樊覺得,卸妝比跑步打籃球要累多了。
所有事情做完,他深呼吸。
看着早已睡着的晚宜,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
然後悄悄地走出她的卧室,關燈。
昏暗的房間,床上靜靜躺着一道人影,裹着被子,睡得安恬。
注視了片刻。
“晚安。”他微微垂眸,溫柔如水。
輕輕掩上門。
他把她的鑰匙放在入口的鞋櫃上,“砰”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再轉轉門把手,已經鎖住,無法打開了。
溫樊下了樓梯,打算打車回飯店,這會兒婚禮應該也還沒完全散掉,至少要讓晚宜的家人和向陽他們放心。
不知道晚宜明早醒來,會記得多少呢?
溫樊竟然很沒出息地希望她全部忘記。
作者有話要說: 艾瑪,想了想還是不拆開了,字數多了點,但是拆開也尴尬,幹脆一次性看個過瘾吧,畢竟明天情人節了,不好意思吊你們的胃口2333明天寫一個情人節番外好了。。。撫慰一下我們這些單身狗的心靈。
說到做到,我去碼字!!明天等着甜甜蜜蜜!!
☆、情人節番外(上)
今天是晚宜和溫樊過的第一個情人節。
去年因為發生了一些事,情人節根本沒有心思過,所以這第二年的情人節,反倒變成了第一次。
情侶間要約會,似乎根本不需要商量,而是理所當然的。
正好是周六,晚宜的鬧鐘定的尤其早。她睜開眼,想起昨晚溫樊的短信。
——明早我來接你,想去哪兒?
以前晚宜就沒有體會過情人節的感覺,這次即期待又緊張。
——都行。
——游樂園吧,早點去,晚點回,可以陪你玩一天。
他一直都記着游樂園在她心中的意義。
晚宜昨晚握着手機,獨自一人發呆了很久,才終于睡着。
她站到試衣鏡前,淺灰色修身呢外套,較厚的打底褲配一雙長靴,這個天氣正合适的打扮。
将頭發盤在腦後,晚宜看了看時間,将白色圍巾挂在臂彎,拎起包包出了卧室。
父母早就起床了,柴母笑着看她,“小姑娘,打扮得這麽好看,和男朋友出去玩兒?”
“媽。”晚宜笑笑,“你們晚上不用等我吃飯,不過我會早點回來的。”
柴父走到客廳來,看着女兒,笑說:“玩得開心點。”
“嗯,拜拜。”
和父母告了別,晚宜開門下樓。
溫樊的車居然已經停在樓下,晚宜坐到副駕駛,一邊系安全帶一邊問:“什麽時候到的,怎麽不發短信告訴我。”
“剛到,沒來得及說。”溫樊看着她的動作,“你下來的挺早的。”
“你也好早……我還沒吃早飯。”晚宜眨眨眼。“餓了。”
溫樊柔聲笑道:“猜到了。我也沒吃。”
晚宜很開心,“游樂園邊上有甜品店!”
“早上別吃那個。”溫樊發動車子,加大暖氣,“不健康。”畢竟只是甜點,不适合做早餐,也不管飽。
晚宜沮喪地靠着椅背,還想說點什麽。
“吃完早飯再買甜品,帶進去吃。”
晚宜很沒出息地表示贊同,末了還是不甘心地小聲說:“那家甜品聲譽挺好的,手工做的,不會不健康……圓子和粥什麽的,都可以做早餐吃。”
溫樊低聲地笑起來:“吃成小豬。”
晚宜哼了一聲。
溫樊把車停在地下停車場,和晚宜一起走上地面。
他拿過晚宜仍然挂在臂彎的白色圍巾,幫她圍得嚴嚴實實,“車裏有暖氣,下了車就要戴圍巾。你這麽出去,冷風一吹,也不怕着涼。”
晚宜理虧,嘟着嘴接受教導。
他們最終還是在甜品店解決了早餐。
晚宜吃着提拉米蘇蛋糕,面前還放着小杯的椰汁西米露,歪了歪腦袋,問“男生吃甜品嗎?”
溫樊說:“嗯。我自己也常做,下次做給你吃。”
晚宜笑了,“好啊,全能的溫樊。”
溫樊失笑,舀起一勺還沒動過的豆沙圓子,用嘴唇輕輕一碰,試了試溫度,遞到晚宜面前,“嘗嘗看,不燙了。”
晚宜腦袋湊過去,“啊嗚”一口咬下。
“好吃麽。”溫樊問。
“嗯,好吃。”晚宜笑得眉眼彎彎,“你快吃吧。”
溫樊慢悠悠吃着,時不時喂喂晚宜。晚宜也勺自己的喂給溫樊,一開始還不太習慣,但看着溫樊淡定自若的樣子,也就無所謂了。兩個人心下同時感嘆,自己生平第一次這麽膩歪。
他們散步到游樂園門口,恰巧開園還不到一個小時,看起來并不那麽熱鬧。
但這家大型游樂園名氣一向頂尖,因為是情人節加之周六,明顯還是有不少人的。
今天還推出了情侶票,買票進門,溫樊牽着晚宜的手,“從頭開始玩?”
晚宜今天心情顯然非常好,“嗯嗯,當然。”一天的時間,足夠了。
當然也不是每一個項目兩個人都會去,不過是挑着晚宜感興趣的,還有一些需要卡着時段的項目。
晚宜一手拿着地圖,一手拉着溫樊,走在前面。她擡頭看看點子屏幕,“大型項目最早的還要一個小時,那我們先玩兒別的。”
溫樊反正全程陪伴,随她去哪兒。他昨晚上網查了一日游攻略,到時候也可以幫晚宜拿主意。
不過看晚宜興頭那麽足,溫樊決定先不開口,眼底一片溫柔,安靜地聽她說話。
門口是一座座的夢幻城堡,裏面賣很多小玩具,晚宜不感興趣,往裏走了一段路,進入第一站,小小世界。
只有三五個人在排隊,晚宜和溫樊繞着圍欄走過去。這個項目是室內水上坐船項目,只是沿途的內部裝修很美,有許許多多的卡通人物,音樂也比較好聽。
晚宜小時候很喜歡這裏,每次來必定要坐船。雖然這麽些年過去,游樂園已經重新布局多次,但這個項目卻仍在原處。
等了沒幾分鐘,他們就和前面幾個人坐上了同一輛船。
有兩對情侶,還有一對夫妻帶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加上他們,一共九個人。
一家三口坐第一排,兩對情侶坐中間兩排,溫樊和晚宜就坐在最後一排。
船速很慢,那個孩子興奮地大喊,指着這個,指着那個,對爸爸媽媽說那些卡通人物的名字。
晚宜靜靜地看着四周,室內光線昏暗,全靠着岸上五彩的燈光照明。
衆人的目光随着卡通人物的動作而轉移。
晚宜突然笑起來。
溫樊看着她,她輕聲說:“我在那個孩子那麽大的時候,也特別激動。”
“一邊看一邊喊?”溫樊想着小時候的晚宜大喊大叫的場面,就忍俊不禁。
晚宜皺眉思考,“應該不至于吧,不過很開心就對了。畢竟那會兒還小。”
“你現在不開心嗎?”溫樊低頭看她。
略暗的室內,船上的一切都看不清晰,但晚宜看到他的表情格外柔和。
晚宜搖頭,手勾住他的臂膀,看着他深邃的眼睛:“很開心,真的很開心。”
溫樊“嗯”了一聲,“我也很開心。”
聲音很輕,四周放着音樂,加上孩子的叫喊,沒有人聽到最後一排兩個人的對話,除了他們自己。
一圈結束,晚宜和溫樊走出小小世界,繼續在游樂園裏行走。
游樂園分好幾個區域,有不同的名字。他們目前所在的是夢幻世界,項目比較平和比較浪漫,晚宜小時候喜歡,現在卻沒多大興趣。
她看着地圖,覺得應該去下一個區域了。
走着走着,路過旋轉木馬。各式各樣的木馬不停地轉着,頂上的燈光明亮,歌曲歡快。邊上是賣棉花糖的小攤。
晚宜一陣恍惚。
回過神來的時候,熟悉的身影卻不在身邊,晚宜甚至都沒看清,下意識地慌忙喊了一聲:“溫樊!”
棉花糖小攤前的人立刻轉過身,眼底閃過一絲緊張,快步來到她面前,“怎麽了?”
她的心跳得飛快,聲音低低的,“怎麽一聲不響跑了啊。”
“這不就在你面前嗎,擡頭就能看到。”溫樊将她抱在懷裏,低聲安撫:“我以為你知道的。乖,我在呢。”
“我以為你不見了。”晚宜悶悶地說。
溫樊松了口氣,“才隔了這麽點距離,怎麽像個孩子似的。”話雖這麽說,他還是保證:“以後不會了。”
晚宜小時候也确實面臨過和家人走散的時候,當時吓得魂都丢了一半,剛才看旋轉木馬出了神,一眨眼溫樊就不見了,晚宜第一反應就是兒時的回憶,那種無助和彷徨感。
這麽大的人了,好丢臉啊。明明她膽子不小,心性也不幼稚的,溫樊肯定要笑她。
溫樊和晚宜并肩走到棉花糖小攤前,看店員拿着細木棍,上面雪白的棉花糖越滾越大。
“你剛剛就來買棉花糖?”晚宜問。
“嗯。”溫樊說,“一切都過去了,以後我陪你。”
晚宜接過棉花糖。
香甜的氣息撲鼻而來,晚宜笑着說:“嗯,我不會再難過了。”
新的未來,有你就好。
頭頂覆上一只溫暖的手,磁性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走吧,去排隊。”
“坐旋轉木馬?”晚宜還在愣神,聞言,疑惑問道。
“不坐嗎?”溫樊看了一眼,裏面基本都是一對一對的情侶,坐在并排的馬上,笑得很甜蜜。
“坐。”晚宜不經大腦思考地回答了。
溫樊揉揉她的頭發,拉過她的手,去排隊了。
隊伍不長,下一批就直接輪到了他們。晚宜挑了一匹白色的馬,溫樊拿着棉花糖,站在邊上看着她坐好,再遞回給她,然後擡腿利落地翻身上了緊挨着的那匹黑色木馬。
晚宜将圍巾往脖子下面扯了扯,防止棉花糖粘住。音樂響起,旋轉木馬緩緩動了起來。
溫樊側過身,朝她伸出右手。
晚宜起初有點不好意思,但溫樊沒有說話,顯然不打算放下。
于是她右手拿着棉花糖,左手伸了過去。
他牢牢地,堅定地握住她的手,和晚宜目光相接的那一刻,綻開一個笑容。
那是晚宜一直都很喜歡的,和煦如陽光般的笑。
不同于工作中機械化的嚴肅,不同于他在外人面前的霸氣清冷,生活中的溫樊溫暖而随和,像個涉世未深的大男生一樣,擁有年輕燦爛的笑容。
她笑出了聲,笑得那樣開懷和愉悅。
兩個坐在并排木馬上的人,手牽着手,男孩子笑得安靜而滿足,女孩子手裏握着棉花糖,笑顏明媚。
動人的畫面,滿滿都訴說着幸福二字。
下了木馬,兩個人走在路上,晚宜問溫樊:“吃棉花糖嗎?”沒等他回答,她的棉花糖就舉了起來,湊到溫樊嘴邊。
溫樊微微張嘴,晚宜卻動了動,往外移開——不給吃。
溫樊失笑,“晚宜。”無奈的聲音卻是滿滿的柔和、寵溺。
晚宜這次乖乖的不動了,但是棉花糖并不那麽容易咬,溫樊好不容易撕下一小塊,皺了皺眉,說:“太甜了,而且黏。”
晚宜說:“你不吃我吃。”
話是這麽說,但是棉花糖也不過消滅了一半,她就覺得有些膩了,握在手裏不想再吃。
溫樊看一眼就猜到了,不由說道:“不想吃就丢了吧。”棉花糖價格很便宜,本來就做得大,晚宜能吃一半已經很不錯了。
晚宜遞給他。
溫樊接過,走到不遠處的垃圾桶,扔了進去。
走回來的時候,他發現晚宜鼻尖上粘着一小撮白色的棉花糖。
溫樊輕輕笑起來,伸手替她取掉,“變成花貓了。”
冰涼的指尖輕輕觸到敏感的鼻子,晚宜下意識地眯眼,往後縮了一下。
“好了。”溫樊端詳着晚宜的臉,幹幹淨淨的了。
幫她把圍巾往上拉,遮住口鼻,阻擋寒風的侵入。
“你不戴圍巾嗎?”晚宜問。
“我不冷。”溫樊說,“下一個玩什麽?已經不是夢幻世界了。”
晚宜打量四周,這裏叫探險世界,好玩的項目不少。她随手一指,“嗯……那個。”
入眼是淩亂的空中軌道。
是過山車,但不是那種特別恐怖的高空過山車,不需要懸空身體,更不需要倒挂。
排隊進去,晚宜直接坐到了第一排,最刺激的一排。
一排兩個人,溫樊坐在她身邊,兩個人把保險杠往身上一壓,鎖住了。
“記得抓緊。”溫樊說。
晚宜點頭,雙手指骨處泛白,顯然抓得牢牢的,“嗯,我知道。”
一開始是緩慢地向上挪動,晚宜深吸一口氣,緊接着就是一個急轉直下,整個途中還有各種急轉彎和直上直下,驚險刺激,身後的尖叫一片一片的。
晚宜好幾次都有一種要被甩飛出去的感覺。
不過晚宜顯然比溫樊要緊張多了,緊抿着唇不發出聲音,眼睛卻不閉,看着四周的景色。
好不容易到了一個平臺期,溫樊轉頭看晚宜,“怕嗎?”
“不怕。”晚宜笑着說。
溫樊拍了拍她的手,“握的太緊了,不痛?”
“……”晚宜沒有回答。
過山車緩緩向上攀爬。
“你還是在怕?”溫樊給出了表示肯定的疑問句。
“我只是有點緊張!”晚宜轉頭瞪他一眼。
“要不要握住我的手?”
“才不——啊——”晚宜話還沒說完,突然意識到過山車到了頂峰,剛想閉嘴,突然就往下墜落。
然後,一叫就停不下來了,就和過山車一樣剎不住車。
直到過山車降到底部,晚宜才緩過來,還沒來得及側頭鄙視溫樊,整輛車都一震,又開始了飛速沖刺,時不時來點急轉彎。
晚宜幹脆就閉眼大聲喊出來了:“溫樊——你是個大壞蛋——”
下了過山車,晚宜狠狠地掐了溫樊的胳膊一下,不過大冬天的穿的那麽厚,估計溫樊也不痛不癢。
“你幹嘛吸引我注意力,扯開話題。”晚宜很生氣。
她玩過山車一向比較淡定,結果今天……
“過山車就是用來發洩的。”溫樊笑得停不下來,“你喊的不是很開心嗎?”
提到這個她就更來氣,“你……”
晚宜看着滿臉無辜的溫樊,最後只憋出來一個:“哼。”
她走在前面,溫樊趕緊跟上,牽住她的手。
接下來晚宜想坐碰碰車。
兩個人選了兩輛車,一開始,晚宜就不撞別人,專門撞溫樊。
溫樊于是也撞她。
全場都在亂撞,只有他們兩個,即使繞了一圈回來,也一定要認準對方才撞。
晚宜突然被另一個人盯上了,撞得她暈暈乎乎,搞不清方向,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溫樊在那兒。
撞她的那個人還想撞上來,車側面卻突然被橫向撞開了一段距離。
晚宜轉頭,看到溫樊倒退幾米,又往前,狠狠地把那個人撞走了。
晚宜默默地看着溫樊,趁他來不及開走,自己狠狠地撞上了他的車屁股。
溫樊回過頭就看見晚宜一臉理直氣壯,他笑起來,飛速離開,轉了一圈回來了,和晚宜面對面。
兩個人又開始頭碰頭地互相撞起來。
邊上某個之前被撞走的人,默默地看着他們,無語了。
真是幼稚的一對……
一些有時段的大型項目也差不多到了最早一批的開放時間,他們選了最近的“太空飛船”,排隊的人很少,整點到,直接放他們進去了。
一人一輛自動行駛的車,手裏握着一把塑料小槍,晚宜身後一小段距離處是溫樊,前面有一對情侶。
坐在小車裏,在通道內緩緩前進,四周是巨幕,放映着不同的景象。
每一批放進去四個人,模拟的是在太空中消滅敵人的情景,車子會随着故事的發展而改變狀态,會加速減速,會劇烈震動,也會突然停住。
他們要做的,是配合着隊友,打四周出現的敵人。
晚宜舉着槍,槍頭掃到屏幕會有紅外線的小點,只要瞄準敵人,扣下扳機,就算是射擊成功。
但是因為敵人會移動,車子也在動,有些體積又很小,其實還是有難度的,難免會漏掉一些。
有些敵人血量少,一個人打幾槍就解決了,有些類似大boss的怪物,就需要四個人配合着死命打了。
到了終點處,還會有四人的積分排名。
晚宜第二,溫樊第四,前面的情侶,男孩子是第一,女孩子是第三。
畢竟那對情侶在前,而溫樊和晚宜在後,很多時候根本就沒剩下幾個敵人可以打,所以很難拿高分。
他們也不在意,随意掃了一眼分數,就走出去了。玩的開心就好,關注這些沒意思。
晚宜拉着溫樊去坐了一次“沖上雲霄”,簡稱“跳樓機”。
上升是一個緩慢的過程,晚宜問溫樊:“你看得到公司在哪兒嗎?”
溫樊指了指遠方,“我只知道大致方位。”
“等會兒我一定會尖叫的。”晚宜說,“這個真有點怕。”
“喊吧,不怕。”溫樊給了她一個笑容。
“溫樊。”晚宜凝視着他的眼睛,心底很平靜。
“嗯。”溫樊應道,“在呢。”
晚宜只是想叫叫他的名字。
“我……”她的話頓住了。
因為已經升到了最頂點,跳樓機突然停住了。
高空上俯瞰園內甚至園外大片的景色,感覺非常舒爽——但是掉下去的時候可就不了。
晚宜又緊張起來,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溫……”
“我在。”溫樊雙手也緊握着架在自己身上的安全杆,“閉眼,不要怕。”
話音落下,跳樓機陡然下墜。
“啊——”晚宜覺得風猛烈地逆着她向上刮着,臉頰似乎都被吹的變形了,連睜眼都做不到。
強烈的失重感伴随着她,心一陣慌。
她聽不見周圍的聲音,但她知道,溫樊就在身邊。
晚宜覺得自己一點也不害怕,只是讨厭那失重的感覺,只是特別想……抓牢溫樊的手。
所以當跳樓機到達地面的時候,似乎只是一瞬間的事。
雖然也确實不過幾秒鐘。
晚宜睜開眼,就看到身邊的溫樊滿眼笑意地看着她,“感覺怎麽樣?”
保險杆緩緩離開身體,晚宜深呼吸,道:“挺好的。”
怎麽說呢,居然意外的喜歡那種感覺。
“想再來一次嗎?”溫樊打趣道。
晚宜跳下椅子,“算了,還是去玩別的吧。”
溫樊點頭,晚宜抓住他的手,兩個人離開了。
游樂園漸漸喧鬧擁擠起來,游客越來越多,隊伍也越來越長。
兩個人又玩了“叢林探險”,是一個水上漂流項目,需要穿上一次性雨衣,周圍布置得如同雨林一般,比如藤條上挂着一只小猴子,岸邊各種小動物出沒,水流時而湍急時而緩慢。
漂流汽船經常會撞到岸邊礁石,時不時震一下游客。水也是出其不意地噴灑你一身,即便穿着雨衣,也難免會弄濕。
不過還是挺好玩的。
溫樊和晚宜丢掉一次性雨衣,出口處有人賣毛巾,溫樊買了一塊,給晚宜擦頭發。
晚宜身上沒怎麽沾到水,就是臉上被潑到不少,雨衣的帽子偶爾會被風吹掉,所以發絲也有些潮濕。
溫樊自己倒還好,汽艇是圓的,在水裏也會打轉,他坐的那個位置恰好淋到的水很少。
再在園裏走走逛逛,就到了午飯時間。
走進一家裝修比較符合游樂園氣質的店面,溫樊讓晚宜去找座位,他去點單。
晚宜找到一個雙人桌,坐下,安安靜靜等着。
不久,溫樊端着一個大盤子過來了。
上面擺放着兩碗蝦仁澆頭的雙面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