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容魚特別乖巧的配合護士量過了體溫,又吃了晚上的藥,安安靜靜的躺回了病床上。

護士将用過的醫療用品放進白瓷托盤,轉過來對鄭明池道:“讓病人休息吧,明早可以給他準備一些清淡的早餐。”

鄭明池點了點頭:“好的,知道了。”

護士關上門出去了。

容魚臉上還有些暈紅,他伸出手遮了遮眼睛,還有些尴尬的偷偷看了眼鄭明池:“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今天鄭爺爺和鄭奶奶回來,他不好再不回去,于是鄭明池想了想:“行吧,那我明早過來看你。”

容魚點了點頭,把自己縮進了被子裏。

鄭明池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半夜了,鄭奶奶派了司機來接他,此時正等在大門口。

他拉開車門上車,司機老王笑呵呵道:“夫人和司令擔心一晚上了,現在都還沒睡下呢。”

鄭明池低低“嗯”了一聲,将自己靠在車背上沉默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老王見鄭明池似乎并不怎麽想搭話,也就沒再開腔,車子從醫院一路暢通無阻的開回去,終于趕在淩晨兩點之前到了湖濱區。

鄭爺爺和鄭奶奶住的是個二層小樓,在三環邊緣鬧中取靜的一片地方。

此時夜深人靜,只剩一片蟬鳴聲。

鄭明池推開大門進去,客廳和二層南側主卧那邊的燈已經關了,留下玄關的燈還開着。

鐘姨聽見動靜,從一樓的卧室裏走出來,關心道:“你爺爺奶奶剛睡下了,小池你也趕緊收拾一下去睡吧,明天還要去學校嗎?”

鄭明池看了一眼那盞玄關的燈,昏黃幽靜,他放輕聲音道:“好的。”

鐘姨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目光,笑了一下:“夫人和司令都很關心你,怕你晚上回來太暗摔着了。吃晚飯了嗎?鐘姨給你做點夜宵?”

鄭明池搖頭:“吃過了,早點休息吧,我也上樓了。”

鐘姨笑着點了點頭,回房間去了。

鄭明池腳步輕悄悄的走上樓,打開房間門,然後在昏暗中按開了筆記本電腦。

在搜索欄裏輸入了一個名字。

/>

容康城。

信息少得可憐,位數不多的幾條甚至都是十年前的消息了。

而且基本沒有有價值的。

鄭明池煩躁的合上筆記本,将自己摔在了床上,翻看手機給容魚發了條信息。

池邊看鯉魚:睡了嗎?

等了一小會兒還沒有收到回音,鄭明池随手看了看朋友圈,最新的一條又是唐應發的。

本唐又粗又硬:是朋友以後就別坑我,你自己想的什麽自己清楚,大家別撕破臉,不好看。

鄭明池本來想再問問唐應,又覺得聊天說不清楚,索性約了個下周的時間見面再聊。

就在他準備将手機放在一旁強迫自己趕快睡覺的時候,容魚回信息了。

#魚#:沒……

鄭明池皺了皺眉,很快回複。

池邊看鯉魚:怎麽還不睡?

#魚#:唉,睡不着。

池邊看鯉魚:為什麽睡不着?

#魚#:大概是因為今天起太晚了吧……

池邊看鯉魚:起床學習吧,學習使你困倦。

#魚#:不了,我睡了,晚安:)

池邊看鯉魚:真睡了?

那邊再沒了動靜,不知道容魚是真的去睡了還是真的不想理他了。

鄭明池只好把手機丢去一邊,強行閉上眼準備讓自己進入睡眠。

沒想到剛閉上眼睛,容魚的樣子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裏,還非常生動形象,從兩人第一次見面,到後來的每一次接觸,再到今天……今天。

無可避免的,鄭明池又想到了今天兩個人在醫院洗手間的場景。

再然後,他嘆了口氣,掀開被子去了浴室。

水聲響了很久之後,鄭明池才用浴巾裹着自己走了出來,他有些郁悶的将手機從旁邊摸了回來,然後從網上搜刮了一個含義無比豐富的表情,給容魚發了過去。

容魚正坐在床上思考今天出門之前給狗子倒的貓糧到底夠不夠吃,還沒想明白,手機就震了震。

池邊看鯉魚:這個好玩,發你看。

池邊看鯉魚:#表情包#

一張正正方方的白底圖片上有個歪着腦袋的小人,上面配圖:我很好吃哦配字沒毛病,說是個小人兒也沒毛病,關鍵就是那個畫了五官還笑嘻嘻的小人實在長得像……容魚極其不自然的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小魚。

接着,他已經退燒的臉飛快的以一種無比迅速的節奏再次燒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這要是被別人看見了,怎麽想他!

容魚顧不上燒的火熱的臉頰,飛快的點着鄭明池剛剛發過來的那一條點了删除,然後将燙手無比的手機丢去一邊,再也沒看一眼。

想了想又覺得不甘心,點開朋友圈發了一條看上去無比正經的文字。

#魚#:我再也不喜歡表情包了!#憤怒#

鄭明池樂悠悠的在容魚那一條動态下面點了個贊,舒心無比的重新躺在了床上。

第二天是周日,鄭明池前一晚臨睡前特地上了鬧鐘,但是掙紮着爬起來也已經将近八點了。

他快速洗漱完從二樓沖下去,鄭奶奶和鄭爺爺已經在樓下用早飯了。

“小池今天這麽早?”

鄭奶奶率先意識到今天孫子破天荒沒賴床,眼睛都彎成了月牙,笑着朝鄭明池招招手,“洗漱了嗎?快過來吃早飯。”

鄭明池愣了一秒,随後在鄭奶奶旁邊坐了下來:“奶奶,讓鐘姨幫我帶兩個飯盒吧,我去醫院和同學一起吃。”

鄭奶奶摸了摸鄭明池的頭,正想說什麽,鄭爺爺擦了擦嘴先道:“昨晚你那個同學情況怎樣?”

鄭明池如實道:“唐應帶他出去玩,被騙着喝了一小口酒,過敏了。送醫院及時,沒什麽事。”

鄭爺爺皺了皺眉:“唐家那小兒子?你同學怎麽還和他認識?”

鄭明池道:“不知道怎麽認識的,不過交際應該也不深。”

鄭爺爺放下筷子往鄭明池的方向掃了一眼,慢慢道:“如果你同學也是做唐應他師父那行的,你就與他少來往。”

鄭明池匆匆忙忙喝了杯鐘姨端來的早餐奶:“放心吧爺爺,他一天傻乎乎的,肯定和唐應不是一路人。”

他将鐘姨打包好的兩個飯盒拎過來,朝鄭爺爺和鄭奶奶打了聲招呼,轉身出了門。

鄭明池離開後,一時間偌大的餐廳裏竟然顯得非常安靜,過了好一會兒鄭奶奶才拍了拍鄭爺爺的手:“老頭子,都過去那麽多年的事兒了,你別整天挂在心上,反而擾了我們自己的生活。”

鄭爺爺碗裏的粥只喝了一半,剩下一半卻怎麽都吃不下去,他坐在餐桌前沉默了良久:“我早就告訴過鄭烨和敏蘭,別和這行打交道,可惜從來他們從沒聽過勸。”

鄭奶奶幫鄭爺爺順了順氣,安慰道:“別擔心,現在不還是好好的,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就別操那個心啦。”

兩鬓斑白的老人長長嘆了口氣,背着手一步一步走上樓去了。

鐘姨從廚房裏出來便只看到了孤零零坐在餐桌旁的鄭奶奶,她走過去幫鄭奶奶泡了杯花茶,輕聲道:“您別擔心,這麽多年了,肯定會沒事的。”

鄭奶奶似乎在愣神兒,過了好幾秒,才幽幽道:“是啊,都這麽多年了……”

時間還早,鄭明池沒讓司機送,自己出門打了個車準備直奔醫院。

車開出去沒多久,鄭明池想起來給容魚打了個電話,這次電話很快接了,容魚那邊的聲音帶着些喘息:“喂,怎麽了呀?”

鄭明池道:“你在幹什麽呢?”

怎麽喘成了這個鬼樣子?

容魚似乎站起來擦了擦汗,片刻後才回道:“我在收拾宿舍呢,剛剛擦完地板。”

鄭明池立刻問:“你從醫院出去了?”

容魚認真點點頭,又立刻意識到隔着電話鄭明池也看不到,便道:“嗯,我今天醒的很早,醫生過來看完說紅疹子也退下去了,沒什麽事,所以我就回來了。”

鄭明池簡直要被容魚氣劈叉了:“不是說讓你在醫院多休息兩天嗎?”

容魚停頓了一會兒,聲音裏帶上了點委屈:“不行。”

鄭明池想揍他:“為什麽不行?你感冒好了嗎?”

容魚吸了吸鼻子:“我作業還沒有做完,明天就要交了。”

鄭明池深深吸了一口氣,耐下性子道:“你說,作業重要還是感冒重要?”

容魚反應極快道:“當然作業重要!”

鄭明池:“……”小兔崽子!

他捏了捏眉心,努力放平語氣道:“你現在已經回到寝室了?”

容魚的聲音裏有一點點小自豪:“那是~我都擦完地板還擦完桌子了,你有要洗的衣服嗎?”

鄭明池道:“沒有,別碰涼水。我等會兒就回來,給你帶了早飯。”

容魚抿抿嘴,很乖的道:“哦,那好吧,那我先做作業啦。”

鄭明池點點頭:“好,穿厚點。”

鄭明池挂了電話,然後給前排的司機大叔不太好意思的道:“麻煩您掉個頭,去市附屬一中。”

司機大叔在前排非常八卦的對鄭明池道:“小女朋友在市附屬一中嗎?那可是個好中學,眼光不錯!”

鄭明池微微一愣,随即跟着笑了:“那是,我的眼光,必然不錯的。”

周日的校園依舊沒什麽人,鄭明池付了車錢,司機大叔還很樂哉的祝他和小女朋友百年好合。

鄭明池笑了一下,在保安炯炯的目光中溜達進了校園裏。

寝室樓在教學樓的南側,中間還隔着一棟科技樓和一個小操場。

鄭明池走到寝室樓下,他們寝室朝陽,正巧對着那個小操場,此時微升的太陽正慢慢灑在窗戶上,看上去說不出的柔和。

從第一間數過去第九間就是他們的寝室,原來窗臺上空空蕩蕩的,現在看過去卻多了一盆綠色植物。

距離很遠看不清究竟是什麽,卻讓鄭明池突然覺得寝室多了幾分人氣。

宿管大爺正在門前搭着把椅子看報紙,鄭明池小跑着上了二樓,怕容魚正在睡覺,于是放低聲音擰鑰匙打開了房間門。

寝室裏都是上床下桌的布置,容魚當時睡的那張床最靠近陽臺,所以他此時便趴在那張桌子上苦思冥想的做作業。

寝室內溫度不錯,容魚沒有聽鄭明池的話乖乖穿好外套,反而很欠揍的只穿了一件襯衫,最上面的一顆扣子還偷懶沒系上。

陽光從容魚的背後印照過來,其中一絲調皮的印在他的鎖骨的陰影上,将那一片刻畫的越加白皙。

大概是題目實在太難,容魚有些困惑的咬着筆頭,兩只腳搭在椅子的橫杆上,随着節奏一晃一晃。

他想了半天,準備下筆的前一刻又将筆收了回來,端着下巴思考人生。

過了好一會兒,容魚發自內心的感慨道:“哎,人艱不拆……”

狗子從樓上整整齊齊鋪好的被子裏彈出一個貓腦袋,像是附和一般的“喵——”了一句,然後高空彈跳下來,穩穩當當的站在了容魚的肩膀上。

然後肥嘟嘟的胖貓轉了個身,朝着鄭明池又超兇的“喵”了一聲。

“狗子啊,你真的好重!”

容魚轉過身正準備把胖貓從他肩膀上撥拉下去,側過頭的時候剛好發現了站在門口的鄭明池,瞬間露出一個笑來,“你回來的這麽快啊?”

鄭明池走進來反手關上了門,将手中的袋子拎起來:“給你帶了早飯,先吃飯吧,吃完了好吃藥。”

容魚的笑容凝固了,他憤憤的接過鄭明池手裏的袋子,像只倉鼠一樣将袋子弄開掏出飯盒,回頭跟鄭明池商量:“我真的覺得自己已經完全好了,可以不吃藥嗎?”

鄭明池笑得溫柔可親:“不行。”

容魚:“……你是醫院派來的卧底嗎?”

“對,專門負責監督你。”鄭明池幫容魚把飯盒放在桌上,嚴肅認真的指了指洗手間,“洗了手才能吃飯。”

容魚用眼神征讨了一下鄭明池,“啪嗒啪嗒”的穿着拖鞋去了。

狗子對放在桌上的飯盒充滿了好奇,伸出爪子對飯盒進行試探,在試探第三次的時候被放東西回來的鄭明池逮了個正着。

鄭明池将狗子抱了起來,一板一眼的教育道:“那是你主人的飯,知道了嗎?”

狗子“喵”一聲表示憤怒。

鄭明池繼續道:“別人家的貓都很聽話的,怎麽就你像個大爺似的?”

狗子繼續“喵”表示非常憤怒。

鄭明池锲而不舍道:“你再叫等等要是被容魚聽到我就把你——”

容魚正巧推開洗手間門,看到鄭明池抱着心不甘情不願的狗子立刻驚訝道:“鄭明池你等等,你先把它放下來,它——”

話音未落,狗子大爺擡起爪子,毫不客氣的對着鄭明池抓着他的手揮舞過去。

頓時一道血痕在鄭明池的胳膊上留下了清晰的烙印。

容魚:“……”

容魚:“我是想說,我這幾天忙,沒來得及給他剪爪子……”

鄭明池和狗子的第二輪交鋒,以鄭明池同學負傷失敗告終。

作者有話要說: 大池:痛!痛!痛!

容魚魚:……唉。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