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眼看着任老師還沒有打完電話,容魚站在原地糾結了一下,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撒丫子就溜了。
溜回教室剛喝了兩口水,氣都還沒喘勻,下一輪的考試就要開始了。
監考老師還是第一場的兩個,二班班主任和任家華老師。
容魚看到任老師拿着卷子從門口進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僵了一下,生怕對上他的視線。
考試鈴響,老師按照s形的順序将試卷繞着教室一張一張的發到每個學生的手裏。
不知道是碰巧還是故意的,容魚這一排剛好是任老師來發。
發到容魚桌子上的時候任老師停留了一下,眼睛在容魚身上瞟了兩眼,又慢慢走了過去。
容魚:“……”
突然緊張。
容魚的化學和物理水平差不多,基本上就等于沒有水平,這次他做完了卷子也沒亂瞅,安靜如雞的趴在桌子上等待着考試鈴結束老師收卷子,然後默默滾蛋。
偏偏萬事不如願,卷子交上去之後任家華走過來敲了敲容魚的桌面,語氣竟然很平穩的道:“你跟我來下辦公室。”
容魚想回去寝室睡午覺,他有些蔫的擡眼看了看任老師,又想起他打電話那茬事,覺得這估計是個鴻門宴:“老師有什麽事嗎?”
任家華露出一個安撫式的表情,當着全班同學的面道:“第一場考試的時候雖然你傳了紙條,但的确也沒抄答案,老師冤枉你了,想叫你去辦公室給你道個歉。”
容魚擡了擡眼皮,心想道歉怎麽不在這裏道。
但全班同學剛交了卷都還沒走,容魚現在要是拒絕了任家華分明顯得太過于沒禮貌,于是他想了一下,還是乖乖的點了點頭,跟着任老師出去了。
鄭明池下意識站起來就要追出去,被陶華攔了一把,斜了一眼道:“大池,你有沒有搞錯,那是你同齡人,你能不能別老像是帶孩子似的。”
鄭明池:“……”
鄭明池突然被噎住了,半晌才拍開陶華的手:“我這不是怕他吃虧。”
陶華笑了一聲:“行了,人家順順利利長大這麽大了,又不是你一直在邊上守着。走吧,叫上昊子去吃飯。”
鄭明池想了想道:“我等容魚出來吧,你們先去。”
陶華:“……”
陶華嘆了口氣:“行了,給他打包帶回來,行了嗎?任家華估計沒這麽快放人,我保證容魚一出來就能吃上飯,成不成?”
江文昊一貫的大大咧咧,甚至都沒覺得任老師叫容魚去辦公室單獨道歉有什麽問題,一起去校外吃飯的路上還跟鄭明池和陶華提起了這事兒。
“诶你們說這個任家華以前看着也沒這麽心胸開闊啊,今天還想起來要和容小魚單獨道歉了?腦子突然開竅了?”
然後發現鄭明池和陶華都用一種關愛傻子的表情看着他。
江文昊:“……你們這樣看我幹啥?”
陶華一把攬住江文昊的肩,像摸兔子似的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沒事兒,傻點挺好的。”
江文昊:“……”
辦公室在走廊另一頭,容魚卻發現任老師完全沒有往辦公室走的意思,反而往備用逃生樓梯的方向走了過去。
容魚默默的看了幾眼,有些無奈的跟了上去。
最後任老師在樓梯間的位置停了下來。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就在容魚有些出神的想任老師是不是會先象征性的道個歉,然後在繼續說今天中午的內容之時,對面的人就按耐不住的先開了口。
任家華比容魚想象的還要果斷多了,他陰沉着臉:“你今天化學考試前在教工衛生間附近做什麽?”
容魚被這句話問的懵了一下,随即垂下了頭,很誠懇的道:“老師,雖然我是新轉來的,但我也記得那裏除了有個教工衛生間,旁邊還有個學生衛生間呢。”
容魚頓了頓,有些委屈的辯解道:“我當時就想去上個洗手間。”
“你還敢頂嘴?!”
任老師更生氣了,他伸手指着容魚,“那時候馬上要考試了,哪個學生會臨靠前一分鐘還在那裏,你分明就是——”
大概是之前沒有想好措辭,任家華說道這裏突然不知道該怎麽往下接,自己停了半天,惡人先告狀道:“你躲在那裏肯定沒做好事!你們這些犄角疙瘩裏面來的學生,整天不學好,還偷聽老師講電話——”
“我偷聽什麽了?”
就在這時,剛剛一直垂着頭的容魚突然微微揚了揚頭,臉上似乎帶着點好奇的瞅了對面的人一眼,然後接着道,“任老師,你把我叫到這裏,就是想跟我說說我中午聽到你打電話的事兒了,對嗎?”
任家華說到一半的話就這麽被容魚堵了回去。
說句實在的,他對容魚的觀感一直不好,市附屬一種學生來源很廣,除了各地初中升上來的尖子生,也确實有幾個周圍小鄉村裏免費來讀書的小“狀元”,但由于教育差距,這些周圍鄉村來的學生往往也進不到一班來。
這個叫容魚的學生一沒家世背景,學習又不行,上課不好好聽,還不
把他當回事兒,今天更是撞到了他收家長錢的場景。
任老師覺得自己必須讓這個學生管住自己的嘴。
叫容魚過來之前他也沒多想,反正這個學生都不知道是那個土旮旯裏面來的,恐吓一下就行了。
誰知道如今倒是他自己被這個學生給問住了。
片刻之後,任家華惱羞成怒道:“偷聽你還有理了?你原來的老師就是這麽教你的?真是什麽樣的老師教出來什麽樣的學生,一樣不要臉!”
容魚這次沒有打斷任家華的話,而是盯着他的臉幽幽的看他把整句話從頭到尾說完了。
他的神情無比正常,與其說是盯着任家華的臉,不如說是一動不動的看着任家華那張一刻不停的嘴。
任老師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容魚反駁,卻見他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看。
好半天後終于被容魚看毛了,越發氣道:“你盯着我看什麽?不知道盯着人看也是非常不禮貌的嗎?!”
直到話音散落在空曠的樓梯間裏,容魚才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來。
他歪了歪頭,又盯着任家華看了幾眼,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
“任老師。”
容魚将手揣進校服兜裏,整個人都被寬大的校服罩在裏面,他将視線從任家華的嘴上移開,輕聲道,“人活到您這個年紀,有句話應該知道。”
“——禍從口出啊。”
禍從口出不口出任家華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從他來了市附屬一中之後,還沒見過這麽刺兒頭的學生。
由于每個學生都有資料卡,任老師自己進學校也有點門路,所以他一般不得罪家裏背景特殊的學生,收的錢也都是那種家境中等的學生家裏的。
家長為了孩子多受老師的關注,覺得能用錢解決就用錢解決好了。
一次兩次,然後越來越多次。
任家華被容魚挑的心頭火“蹭蹭蹭”往上冒,眼看着容魚說完話轉身要走,伸手就要去拽容魚的衣服,準備将他拽回來收拾。
然而就在他伸出的手還沒碰到容魚的時候,容魚就先開了口。
那道聲音和他平常說話時不太一樣,容魚平時表現在教室裏的多數都是乖巧柔順,聽話無比的形象。
而現在,他的聲音裏卻夾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冷淡。
就像是一直生活在人際之外,不善交流的那種漠然。
“頭頂上就是攝像頭,任老師,我勸你先住手。”
容魚停住了腳步,轉過來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一個輕笑的表情。
接着,他放緩了聲音道,“你家有四口,父親是高級工程師,母親是大學教授,夫妻琴瑟相鳴,勉強也算書香門第。”
“你上還有一個姐姐,大你五歲,乃你母親與前夫之子。雖說血緣如此,但她從小十分護你,處處忍讓于你,但你卻未對她有太多尊重,久而久之甚至認為這乃天經地義。”
看着對面任家華驟變的神色,容魚慢慢抿起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慢悠悠道:“現在她年紀尚輕卻卧病在床,而你每年收受賄賂款項巨大,卻從沒有一絲用在她身上,甚至盼她早亡,這樣就免去了争奪你母親那套複式小樓遺産的機會。”
“你怎麽知道的這麽——?”
任家華話說到一半立刻改了口,伸手就要去拽容魚:“你這個不要臉的學生,竟然還誣陷老師?走,和我去校長室說個清楚!”
“可以啊。”
誰知道容魚竟然無比配合,他伸手拉了拉自己的校服,彎起眼睛笑眯眯道,“走吧任老師,剛好讓我一起把你的銀行賬戶報出來,讓校長了解一下你這兩年收了多少錢哦。”
“你——”
任家華被容魚這麽一吓,本來都已經走開的步伐突然停了下來。
他的确有個姐姐,而那個姐姐與家裏關系也确實不好,如今更是卧病在床。
但這件事學校裏基本除了和父親關系好的副校長以外沒人知道,容魚人生地不熟,怎麽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就在任家華游移不定之時,容魚轉過來瞅了他一眼,像是看懂了他的想法,又像是根本對此不屑一顧。
容魚有些無聊的看了看樓梯間挂着的時鐘,随口道:“對了,你知道你姐姐為什麽這麽早就卧病在床嗎?”
“為什麽?”
任家華下意識道。
容魚嘻嘻一笑:“那是因為你媽媽早年替你算過命,算出來你今後有業障,所以讓你姐姐替你背了鍋啊。”
任家華:“……”
容魚沖他吐了吐舌頭,小跑着走了:“不過你現在得罪了我,那些業障又要輪到你自己背咯。”
“最近要小心點哦,任老師。”
作者有話要說: 任家華:???什麽仇什麽怨???
容小魚:作弊之仇……不讓吃午飯之怨……略略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