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容魚一直沒從鄭明池那裏問來具體的地點,只好給唐應打電話,可是唐應電話一直沒通。
直到周五下午兩節課後,容魚在籃球場邊和其他同學一起等着一班和四班的最後一場決勝賽,無所事事間又給唐應撥了個電話,這回倒是通了。
唐應那邊電話裏傳來的聲音虛弱得像是剛剛走了八千裏路,有氣無力的道:“喂,你還想的起來給我打電話啊?”
容魚被唐應的惡人先告狀給驚呆了,好半天才道:“我打了你一周電話了,一直沒打通。”
唐應聽完容魚這話頓時一聲哀嚎,接着電話那頭傳來幾聲悶響聲,然後好半天沒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唐應才緩了口氣,幽幽道:“剛剛從沙發上翻下去了。”
容魚:“……”真是辛苦您了。
唐應換了個姿勢,将腿翹在沙發扶手上:“說吧,找我有啥事?”
容魚摸了摸鼻子,看了看籃球場上還沒有人影,估計一時半會兒還開始不了,于是偷偷拽了拽旁邊的苗佳佳,輕聲道:“要是開始了你喊我一聲啊,我去接個電話。”
苗佳佳瞪了他一眼:“你剛剛不是給鄭明池拍着胸脯保證說一定站在前排圍觀他嗎!”
容魚:“……我很快就回來!真的!”
今天是總決賽,其他班的學生也一起來看了,整個場地擠得滿滿當當,容魚好不容易才在苗佳佳的怒視之下從洶湧的人潮中擠了出來。
唐應幸災樂禍道:“你答應了我小侄子要看他比賽的?啧啧,那我豈不是從他那兒把你奪走了。”
容魚找了個偏僻點的地方站住,開門見山道:“下周五是不是你過生日?要辦party?”
唐應樂了,噼裏啪啦的在電話那頭道:“哎喲,你要來嗎?早說啊,哥哥讓廚師給你多做幾道你愛吃的!”
容魚已經無比習慣了唐應這種一驚一乍的神經動作,等對面說完了話後道:“地方在哪兒啊?我想過去看看。”
唐應很快道:“星港酒店吧,我一般都在那兒辦。”
然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麽,唐應又接了一句:“說起來,你師父那時候也挺喜歡吃星港酒店的飯的……”
容魚的眉目慢慢的斂了起來,他略微思考了片刻,試探性道:“說起來,你過生日的話,你師父過來嗎?”
唐應的聲音裏疲倦很濃,但還是帶着爽朗的笑意,他啐了一聲,似乎很無語道:“拜托,我過生日都是請些年輕人好不好?你放心吧,我師父不來,師父的朋友也不來。”
容魚正要松一口氣,便又聽到唐應那邊說:“不過說起來,有幾個人倒真有可能來……你上次也見過,還記得嗎?”
容魚皺了一下眉,他來濱城後和唐應交集不多,既然他見過,那麽應該就是上次——他喝醉酒的那次?
容魚仔細回想了一下,只能想起來一個印象比較深刻的名字:“林琳?”
“對,她之前每年都來,今年我估計也會來。”
唐應有些冷淡的評價道,“還有另外三個,你估計沒印象了,孫可尚,陳之還有簡樂樂,說不定也會來。”
容魚茫然了片刻,問道:“你們關系很好嗎?”
唐應笑了笑:“我的傻魚喲,也就你這種學生還會問我關系好不好?關系好不好和來不來往是兩回事知道嗎?”
“他們四個是其他幾位的徒弟,這面子到我面前我肯定不能不給。”
唐應說完這句話又樂了:“不過說起來,你作為容康城的徒弟,還真能不給他們這個面子,要是看不慣他們,不搭理就行了。”
容魚垂下頭沉思了一會兒,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兩人的電話之中突然有些沉默,容魚正準備挂線,突然聽到唐應那邊又“喂”了一聲。
容魚回過身看了看籃球場的方向,那裏還有不斷往進走的高一和高三年級學生,應該是也想過來湊湊比賽的熱鬧。
應該就快要開始了。
容魚有些着急的看了看表,對電話那頭道:“怎麽了?”
唐應一向說話很爽利的,像今天這樣猶豫的時間從來都是極少數,他猶豫了好半天,才慢慢的開口道:“對了……容小魚,我問你個事兒。”
容魚很慷慨的道:“什麽事兒啊?你說。”
唐應半躺在沙發上,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夏涼被,他的房間裏空調打得很低,露在外面的肌膚上慢慢的泛出一層雞皮疙瘩。
他閉閉眼,放慢了聲音道:“照理說我們認識這麽久了,我不應該問你這件事兒的……”
唐應嘆了口氣:“但是這件事涉及到鄭明池,雖然那小子一直不怎麽尊敬我吧,但至少也叫我一聲小舅舅……”
容魚臉上本來的笑意已經已極快的速度褪了下去,他站在籃球場邊的陰影裏,整個人都沉在黑色中,和身旁陽光普照的地方隔着一條極長的距離。
片刻後,容魚挑了挑嘴角:“既然有話,你直說就是。”
唐應卻被容魚這句話給打斷了本來的節奏。
他和容魚認識近十年,一直覺得自己對這個小孩子了解的透徹無比——容魚單純,甚至傻氣,說話從來不轉彎抹角,熱情又開朗。
唐應曾經和他師父交流過容魚的性格,他師父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只說一句話:“別傻了,他是容康城帶出來的徒弟。”
衆所周知,容康城是近一百年來最出彩的玄學師,卻既不願意為國家效力,也不願意為私人雇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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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最關鍵的是,這人不近人之常情,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覺得容康城缺少正常的七情六欲。
所以容魚呢?
唐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你知道我最近是去哪兒了嗎?”
容魚搖了搖頭,很老實道:“不知道啊,反正每次打你電話都打不通。”
“我師父帶我去了趟你家。”
唐應答道。
容魚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愣了半晌,唐應已經先一步開了口:“對,是你和你師父住的那裏。”
容魚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有沒有說出來。
唐應從沙發上坐直了身子,接着說道:“當然不是特意為了你和你師父去的,但你師父上次去住的時候給了你家我們鑰匙,所以我們是住在你家院子裏的。”
“當時我往衣櫃裏塞衣服,拉開了抽屜,裏面還放着一本老式相冊集。”
“翻開一看,裏面除了你的照片,全都是鄭明池的照片,要不就是你們兩個人的合影。”
容魚盯着地面,一時間不知道在想什麽,卻沒有打斷唐應的話。
唐應自顧自的說了下去:“要說你那裏有他小時候的照片我也沒什麽可多想的,但是容魚,那個相冊翻到最後幾頁,上面滿滿全畫的是符。”
容魚終于打斷了唐應的話,他咬着下唇,有些僵硬的開口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嗎?”
唐應低低笑了幾聲,“容魚,我當時又往裏摸了摸,你知道我發現什麽了嗎?”
容魚閉緊了嘴,面色一下子白了下來。
“是兩個小人,上面寫着你和鄭明池的名字。”
唐應的聲音已經很低啞了,他充滿了疲憊,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這件事兒我還沒給我師父說,東西我也給你原路放回去了沒動。”
“但你能不能告訴我,容魚,你千裏迢迢來濱城。”
“到底想要幹什麽?”
容魚在唐應說到那兩個小人之後就繃緊了神經,在聽到原路放回去了之後神色不僅沒有好起來,反而越加難看。
“唐應,你拿那兩個小人了是嗎?”
唐應氣道:“我說了我給你原路放回去——”
“你拿起來看過了是嗎!”
容魚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幾乎是質問一般的道,“那兩個名字是朝下放的,如果你沒有拿起來看,那就不可能看到上面的名字!”
唐應怔了怔,他從來沒有見過容魚用這種口氣說話,被吓了一跳,下意識道:“我當時整個人都懵了,就拿起來看了一眼,但你也知道這種東西只要放回去了一般就——”
“你錯了。”
容魚沒等唐應的這句話說完,就極其冷淡的插了嘴,似乎擔心唐應沒有聽清,又重複了一遍,“你錯了。”
唐應愣道:“什麽意思?”
一牆之隔的陽光照射處暖意洋洋,容魚慢慢蹲下身,将自己在角落裏縮成一團。
他用一只手抓着手機,另一只手微微伸出去,似乎想感受一下陰影外的光線,但還沒有觸摸到的時候就像是被燙到一樣收回了手。
容魚的眼神幾乎是平靜的,他幹巴巴的笑了笑,似乎想給自己一點安慰:“你以為那是巫蠱娃娃,是嗎?”
“你以為是想轉命或者代替,我才找上了鄭明池,是嗎?”
容魚的聲音很輕,連指責都沒有,卻似乎比電話那邊的唐應要更加疲倦。
他縮在牆角裏,整個人小小的一團,看上去脆弱又可憐。
“唐應,相冊封底上貼的是均命符。”
容魚的下唇咬得紅潤的幾乎快要滲血,他茫然的看了看前面的地面,一字一句慢慢道,“那兩個娃娃——如果你當時在碰之前就去問問你師父,他就會告訴你。”
“那不是巫蠱娃娃,那是同命娃娃。”
“在兩個娃娃之間有一根細不可見絲線相連,一旦絲線斷裂,娃娃立即就會失效。”
唐應驚慌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容魚卻沒有了繼續聽下去的意思,他挂了電話,準備站起身來。
起身的那一瞬間卻因為蹲了太久,頭一暈腳下一軟,整個人就往下倒去。
而就在這時候,對面疾步跑過來的一個人将容魚攬了過來,直接拉進了懷裏。
在短暫的恍惚過後,容魚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借着逆向的陽光看到了此時抱着自己的這個人。
健康的,高挑而挺拔的,帶着暖洋洋的笑意的。
鄭明池伸手在容魚的鼻子上勾了一下,抱着他的手卻沒有松開:“又偷懶,說好看我比賽的呢?馬上就要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容小魚:看什麽比賽。。先等我去把唐應打死再說吧。。
大池:我去!寶貝你在家等我!
容小魚:一定要打死了,免得他再幹壞事。。
大池:好的寶貝!打完了把他拖回來給你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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