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代為抄寫
功課布置下,老先生前腳走,學室裏後腳便讨論了起來。
坐在稍後的一個看上去大約十四五歲的男孩子啧啧了兩聲,道:“小老頭先禮後兵,下手可真夠狠的啊。”
再在他之後的一個更顯小的男孩子附和道:“可不是嗎!別說抄五遍了,我就抄三遍手就要抖了!要真抄上五遍,我今晚估計都要拿不起來筷子了!”
“就是啊……哎呀,還是太子福氣好哦,休息個幾天,正好把這個小老頭來講課的時間全給躲掉了……哎,我都想學一學他,也去感染個風寒了……”
經雅聽見兩人話中言及太子,不由便轉過去看了一眼。
只瞧了一眼,經雅便認出來了說話的那兩個人——坐在前面的那個約莫十四五歲的男孩子,是鎮南王小兒子,而後面稍小的那一個則是他的伴讀。
鎮南王是開國功臣之後,雖有軍功赫赫,不過向來忠心,即便有官員上谏鎮南王功高震主,當今皇上對鎮南王的信任也沒減過半分。
甚至在上一世時,先帝就曾着意留鎮南王輔佐新帝,以兵權衛皇權,好叫那些有心以為幼帝可欺的人收收心。但是太過可惜,新帝膽子實在太小,總懷疑鎮南王要謀逆造反,找她商議時三回有兩回都是讨論如何把鎮南王給弄掉。
在新帝主持的三番兩次試探之下,又是控權,又是加以虛職架空,最後又以鎮南王府世子做人質,才讓鎮南王心灰意冷,最終頭也不回地奔去了大長公主的陣營裏。
極受鎮南王寵愛的鎮南王府世子,便就是提及幼太子的這一位了。
父親在南境,兒子留在京城,也算是當今皇上套在鎮南王身上的一根缰繩。
不過好在是皇帝做的明白,鎮南王自己心裏面也清楚,兩廂都情願的事,便也就算不得什麽了。
經雅将視線收回來,正身坐好,收拾着案上的書本,長公主轉過來看經雅,問她道:“你回去嗎?”
“回,長公主不回嗎?”
長公主道:“不回了,我得去關心關心我那個感染了風寒的侄兒。午飯你便自己先用,就不必等我回去了。”
經雅心裏有漪瀾微起,但是臉上卻仍是沒什麽表情,還是那樣淡淡的,似乎并不太上心,只低低颔首,應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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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看了一眼裝着無波無瀾的經雅,在心裏默聲笑了一笑,她自然知道經過上一世的事情,如今的幼太子于經雅而言,是何等仇恨的存在。
不過,她暫時卻還沒有讓經雅和幼太子見面的打算。
除卻是怕經雅一個沖動之下,就把她那好侄兒給宰了外,也是擔心那只小耗子再悄悄地從她這兒溜走。
她現在便是什麽都不做,也要将這一只小耗子看牢了。
收回思緒,長公主将一沓紙放到經雅桌上,經雅看着紙,又去看長公主,問:“長公主……這是何意?”
長公主道:“你今日沒回答上來問題,連累了我受罰,你說我這是何意?”
經雅完全明白過來了,原來坑的底還在這兒等着她呢。
搓了搓指尖,經雅将那一沓抄紙拿了起來,捏了捏,厚度是很夠的了,若是把這一沓的紙全寫完,那怕是自己的手也廢得夠了。
長公主道:“紙若不夠就再拿,總之,戌時前,你寫完後便一并替我交上去就行,我就不再來跑這一趟了。”
看來自己是不寫不行了……
經雅無聲地嘆了口氣,将那一沓紙放下,颔首應下道:“是。”
聽見了經雅的回應,長公主才滿意地點點頭,站起身來走出去了淩雲閣。
經雅瞧着長公主的背影看不見了,才回過來低着頭又翻了翻那一沓紙,想着自己該怎麽把長公主的那一份功課給抄寫出來。
筆跡肯定是要改的,但是長公主的筆跡……
經雅将那沓紙翻到最後,視線落在那上面,再要翻紙的動作就忽地一頓,頓了有一瞬的時間之後,經雅才動了下手指,将在附在那一沓紙最後的那一份手稿拿了出來。
長公主還真是有心了……
經雅捏着那張手稿,看着那滿紙熟悉的筆跡,不由得沒忍住,就又在心裏嘆了一口氣。
她竟從來都不知道,長公主也有如此貼心的時候。
将那張手稿從上到下仔細看過,經雅便就又把它放回了遠處,壓在一沓紙上頭,又将這一沓的紙放去書上摞好才算完。
将東西拿上,經雅向朝她看過來的幾人微微點頭致意後,不冷不淡,面上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便就離開了淩雲閣。
那幾個看着經雅的人在同向經雅點過頭後,便就目送着經雅出去了。
幾人收回來視線,互相看了看,各自不動聲色地将意思收歸心內,并不多加交談。
他們畢竟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心中自有城府,不過是或深或淺罷了。
經丞相家的獨女成為長公主伴讀之事,京城之中早有傳言,各種揣測皆有,不過是放在臺面之下不拿上來罷了。
但如今經雅就在他們身邊,他們實是不能不去關注。
畢竟若說經雅的所作所為完全不代表經家,是誰都不會也都不可能會相信的事情。
那麽,只要經雅有一丁點能代表經家意向的意思,他們就不能不在意。
可他們一直觀察至如今,覺得長公主同經雅之關系,似乎也并沒有傳聞中的那樣親密啊……
但是他們明明聽說,賜經雅為長公主伴讀的那道聖旨上明寫着,是經雅深得長公主之喜愛,皇帝才應了長公主之所請,賜了經雅為其伴讀。
不過看現在這情形,似乎并非是聖旨上所說的那般啊……
這些人疑惑不解,經雅卻不關心,她一個人用過了午飯後,連休息都沒有,就開始對着長公主的那份手稿,一筆一劃地學起來了長公主的筆跡。
花了大半個下午的時間,經雅才終于将長公主的字跡學了個七七八八,然後便就攤開長公主給的那一沓紙先給長公主背默起來了那老先生布置的功課。
也幸好經雅全記得內容,才省了還要對着書一頁一頁翻的那一步麻煩。
筆下既走得飛快,又要看出來一筆一劃都是長公主的字,經雅端了半天的胳膊,等把長公主那份的兩個五遍抄下來後,就已經臨近戌時了。
沒辦法,經雅只好将長公主的那一份收拾好,先去淩雲閣交了。
好在那位老先生并沒有親自來收功課,只有一個常在宮學裏的講師助手在,經雅将寫好的一沓遞過去,那助手看了看,發現只有一份,卻也沒有多問,只點點頭,說:“另一份明日辰時前交上來便可。”
經雅點頭應下,道:“多謝。”
那助手便連連辭說不敢:“經小姐客氣了。”
即便是宮學裏講師的助手,也不能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了來宮學裏的這一群學生們的身份。
經雅交完了長公主的那一份,便就又立馬趕回去寫自己的那一份了。
可下筆好幾次,總是在一個晃神之際,就把自己原來的字體寫成了長公主的那樣。只好小心再小心,努力讓自己将剛才學的那長公主的字忘掉,慢慢地再寫上自己的字。
如此拖延,倒比先前給長公主寫那一份功課也沒有快上多少。
長公主一直被留到用了晚膳後才回來,而甫一回來,她第一件問的便是經雅的事情。
“她還沒用晚飯?”
“是。經小姐一直在房裏寫字,也不讓人進去打攪。去問過一次,經小姐只隔着門說不餓……”
長公主将眉稍揚,這是生氣了?
應當不至于吧……
依照她對那只小耗子的了解,只是這一點的程度而已,那只小耗子怎麽都不該就這樣生氣了吧?
不過,不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