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中秋宮宴

自從那天一同在先太後宮裏看了長壽之後, 長公主就發覺經雅似乎比以往對自己更上心了些。

事事總是她多遷就着自己一些, 若問她, 她也只會回殿下滿意就好。

長公主雖不知經雅為何會有此轉變, 但卻很是受用,尤其是當經雅的目光全落在自己身上半點也不分給旁人的時候, 那時是最舒暢不過的。

喻瓊進宮來過一兩次,每一見到長公主看經雅的神情, 心中就是波瀾疊起。

可偏偏她又不能這樣明說出來, 只好旁敲側擊地拐着彎問上一句, 道:“殿下,您對經小姐……是否有些太過關注了?”

長公主聽完, 就覺得喻瓊的這個問題是個極不合理的:“她如今是我的人, 我多予她些注意,又有何不妥之處?再者,她那個性子, 但凡是碰上不太過的事,多半都忍了, 一忍成性, 旁人就會以為她好欺負。”

“可她現下是我的人, 我如何能放由她被旁人欺負了?”

喻瓊就不問了,她默然想道:是,長公主的确護短,可這短護的,是不是也太過了些呢?以前可從未見過長公主對誰有這樣上心過啊……

但這些話就不能再說了。

只有雪禪, 一如既往地沒心沒肺,絲毫不覺得長公主和經雅之間有什麽不對。弄的喻瓊想說一說都沒個可找的對象,只能自己悶在心裏,悶不過了,就去想法子折騰雪禪,給自己也找個路子排解排解。

雪禪被折騰的沒辦法了,一氣之下,向長公主禀報過,就直接跑到嘉州去盯晉王的梢了。

八月十一,是先太後的忌辰。

但當今陛下并非是先太後所出,且日子又緊挨着中秋佳期,皇帝皇後便只派人來給長公主送了些東西以示寬慰,竟連個面子上的形式也沒有走。

不過多年皆如此,長公主也并不說什麽,向皇帝皇後謝了恩後便算完了。

八月十五,中秋團圓日。

淩雲閣照例放了學生們兩天的假,容各自歸家去過節賞月,第三日等衆人歸來了再複開宮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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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欣喜,覺着這兩日假期怕是不夠用。只有經雅,想把這兩天給送出去。

上回她和她母親鬧了一次,若她回去,兩人碰見了也是難堪。可外人卻并不知曉她們上回的那事,若她不回去,怕是又會叫人落下口實,再傳出些什麽經相家裏不和的閑話,讓與她父親政見不合的那些人以此為借口攻讦之。

長公主知她心中兩難,便道:“沒事,等晚上和你父親用過飯後便回來,我叫喻瓊過去接你,放心吧。”

經雅遲疑道:“可是宵禁……”

“今晚不是過節嗎,宵禁便往後多推了一個時辰,”長公主道:“你只管放心去,安心回。總之,一切都有我。”

經雅這才點了頭,道:“好,那我便先謝過殿下了。”

“謝什麽,快去吧,也好早去早回,”長公主略頓了一頓,還是補了一句,道:“只是這回千萬別再受傷了,若有事就喊人,別總自己悶聲受着。”

經雅抿着嘴角笑了下,颔首道:“是,那殿下,我便先回去了。”

長公主擺擺手,示意她自行離開。

經雅要回家去用一頓為不落人口實的團圓飯,長公主今晚也得要入席參加一場虛情假意的合歡宮宴。

……

宮宴還未開,絲竹之聲便就已先奏了起來。

長公主到的不早不晚,穿着一身暗紅色的正裝,略飾金玉,少加脂粉,雖然是簡單了些,卻也還是華光熠熠貴氣逼人的。

青陽郡主和她三哥是早早就到了的,一見長公主進來,便就先起身過來和長公主行了禮。

青陽郡主道:“姑姑,方才弋陽姐姐來了,可她坐了一陣,不知為何,卻又走了。走的時候臉色還不好看,我瞧着倒像是生氣了一般呢。”

長公主笑道:“可是青陽你惹着她了,才叫她生氣的嗎?”

青陽郡主連忙為自己辯解道:“哪有呀!我明明都還沒有來得及去和弋陽姐姐說上一句話,她就自己先走了呢,姑姑怎麽就能推定是我惹着她了呀?”

長公主便笑着反問道:“哦?那竟是我錯怪了青陽你嗎?”

青陽郡主剛要接下這話,卻就被從後走來的鎮南王世子搶了先。陳沉道:“可不就是你惹着人家弋陽公主了嗎?怎麽,這會兒子還想推脫成是長公主錯怪你了?青陽,你這樣,可不行啊。”

這話說完,陳沉也走到了近前,沒看青陽,反是先去給長公主行了一禮,恭聲叫道:“長公主好。”

青陽雖生氣,卻也不能在這時候發作,便就拽着她三哥轉去了一邊,只給陳沉留了個後背。

長公主略一颔首,便算是受下了禮,微笑着道:“世子今晚怎麽來遲了?”

“遲了?”陳沉朝着正前的那方向看了一眼,見案旁仍是空着的,笑了一下,道:“陛下和皇後都還未來呢,那便算不得是遲了,殿下您可莫要唬我啊。”

誰知他剛說罷,便聽見有人笑着道:“來遲了就是來遲了,怎麽還怕是旁人唬你的呢?”

“可是怕被罰酒醉了嗎?”

衆人聞聲連忙轉過去,看見由皇後和弋陽公主攙扶着的皇帝,齊齊躬身行禮,叫道:“陛下……”

皇帝似乎心情不錯,笑呵呵地擺了擺手,一派随和道:“都快起來吧,今天是家宴,衆位不必拘禮,只當是在家中便可。”

“是,多謝陛下……”

衆人又齊聲應過,才起身站直了各自歸座,不再三兩成群的聚在一起閑話。

皇帝皇後一到,宮宴便算是開始了。

絲竹不停,歌舞也伴着這聲音表演了起來。不過宮中歌舞皆有定制,歌來舞去的也就是那幾樣,即便是說了翻新也新不到哪裏去,總還是老樣子的。

長公主按禮向皇帝皇後先敬了酒後,便就坐回去了自己案上,端着酒杯輕晃了晃,眼睛看着面前的歌舞,心思卻早就不在這裏了。

先太後忌辰才過去沒幾日,她也沒那麽好的心情在這兒醉心享受。但是沒辦法,面子上的事情,總還得做全了。

也不知道那小耗子在家中如何了……

長公主邊想着便就将那杯酒飲盡了,就又有服侍在身後的宮人麻利地拎起酒壺,把長公主的酒杯重斟滿了。

長公主伸手去握住那酒杯,卻沒有端起來,只是慢慢地摩挲着杯沿。

那邊陳沉和青陽郡主等人向皇帝皇後敬過酒,卻沒有就此回去,而是又一齊走了過來給長公主敬酒。

這是小輩敬長輩,也是應當齊全的禮數。

長公主年齡雖不大,但總歸輩分擺在那裏——故而這些人來敬她,即便皇帝皇後看不順眼,卻也挑不出錯,只能由着去了。

長公主收了情緒,笑着一一受下禮,又向他們幾人舉起了杯,小一同飲完各自杯中酒,便算是來回禮數都全了。

這一回的酒敬完,長公主桌前才空了,就又有一人走了過來。

長公主擡眸去看擋住自己光亮的人,待看清了,唇角便微微翹了一翹,邊将情緒斂了邊一片和藹可親狀地開口道:“是弋陽呀,你怎麽過來了?”

弋陽公主也收了渾身的尖刺,緊緊握着杯子,挂着張再僵硬不過的笑臉,幹巴巴地擡起手,艱難道:“姑……姑姑……弋陽,弋陽來敬您……”

“哦?”長公主沒去端酒杯,只半含笑意地看着弋陽公主,道:“我竟有此榮幸能的弋陽來敬一杯酒嗎?以前可從未有過的,還是弋陽今日轉了脾性?”

弋陽公主強笑回着:“姑姑說笑了……弋陽身為晚輩,應當如此的……”

長公主不應弋陽公主的這話,就只含着似假還真的笑意看着弋陽公主。

弋陽公主被長公主這視線看的渾身不自在,但她又被皇帝皇後再三訓導過,今日無論如何,她都需得将這一杯酒敬出去,且還要讓長公主受下。

于是,弋陽公主咬了下嘴唇,擡起手,将手中酒盞往前送了送,好容易擠出來一抹笑,道:“姑姑,今日中秋,弋陽敬您一杯。過去種種……還望姑姑海涵,能夠原諒弋陽。”

長公主收回視線,輕叩了叩桌案,緩緩道:“成事不說,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也罷,既然如今,是弋陽你親自來跟我開口說了這話,那麽以往種種,我便也就如言——既往不咎罷。”

話畢,長公主才去執起酒盞,端起來略向弋陽示意了下,就一仰頭,便将一整杯的酒皆飲盡了。

弋陽公主見長公主如此,她便也照着做了——可惜尚不熟練,只一杯清酒入喉,仍是被嗆得咳出了眼淚,只也止不住,又是辣又是疼的。

長公主遞了方手帕給她後,就只支着手肘,似做看戲一般地盯着弋陽公主。

弋陽公主咳得顧不上去看長公主,只拿帕子掩着嘴咳着,越咳越狠,竟連話也說不出來,便只向長公主點了下頭算作行禮,然後就退離開了。

長公主輕搓了搓指尖,越發覺得無趣了。

要是她的小耗子在這裏就好了,肯定比這些人好玩兒多了……

長公主就撐在那邊,百無聊賴地擺弄着手中的空酒盞,神态慵然。

若乍一看過去,倒像是醉了一般,但要再仔細些,便可發覺長公主的雙眸仍澄清透徹,沒有一絲一毫的醉意在。

長公主這邊靜了下來,別處卻還是熱鬧着的。

絲竹樂聲漸大,歌舞也換了一輪又一輪,就在這宮宴正酣之時,忽而有一處亂了起來,先是什麽重物倒地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不知誰人的叫喊聲。

“陛下暈倒了!!來人啊!陛下他暈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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