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經相所想

京城裏有一家從外看似是簡樸, 內裏卻十分隐蔽的茶樓, 因來與去都不會洩露了自己的行蹤, 故而向來都是京中達官貴人們私會時的首選之地。

經相進去茶樓裏, 看過茶樓裏的陳設,以及來往皆是悄然無聲的衆盲侍後, 不覺便深深地皺了下眉。

原先是經相先去邀的徐知源一見,但徐知源在應下經相的邀約之後, 卻說由他來選地方, 經相就答應了。

但經相沒想到, 徐知源選的竟是這裏。

他對此處亦是有所耳聞,只是從未曾來過罷了。

經相在那裏只站了一小會兒, 很快就有一個盲侍腳步輕悄地走到了離經相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 低聲道:“請将引玉給我。”

經相沒出聲,只是從袖中掏出來一塊薄薄的玉牌遞給了那盲侍。

那盲侍接下玉牌後,稍一摸索, 就自顧自地點了下頭,道:“請您随我往這邊來。”

說着, 那盲侍就自己轉過身去朝着一個方向先邁步走了。

觀其步姿之穩健, 竟是更甚眼明之人。

經相略略猶豫了片刻, 定下思量後,還是跨步跟去了那盲侍身後走了。

一段路走下來,又是樓梯又是回廊的,但那盲侍卻是從容無比,一步一步地走着, 既不會太慢,也不會太快了。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那盲侍才終于将經相帶到了地方。

盲侍推開外門,站在門口,朝着經相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道:“到了,您請自行進去吧。”

經相看了那盲侍一眼,沒說話,直接便邁步進去了裏間。

誰知一道門後還有一道,再進一道後仍是一道。

足足有三道門。

最後一道門沒要經相去開,徐知源先從裏頭開了,站在門口的地方迎候着,臉上帶着幾分儒雅笑意,看見了經相後,就道:“經相來了,快請進吧。”

經相看了他一眼,卻沒進去,只站在那裏說道:“徐大學士倒選的好地方,我看這裏不止彎繞頗多,還很是隐蔽啊。”

徐知源聞言就無奈地笑了下,道:“經相要與我見面,我也有心要與經相聚一聚,可經相您與我如今各自的身份,實在不适合在那些地方相見會面啊。”

“還好,殿下給我推薦了這麽個地方,我見正合适,只好失禮于經相,擅做主張地挑了這裏作為會見之所,還望經相海涵才是。”

經相擡手理了下袖口,道:“罷了,無妨。”

徐知源便緊接着道:“那經相您請先進。”

經相這一次沒有再停,直接就進了去。徐知源關好了門後,也就轉身跟着一起進去了裏面。

內室裏并未設酒宴,甚至只有一壺水在爐子上煮着。

大約是要煮開了,爐子裏有咕嚕咕嚕的聲音不斷地傳出來,更有一股一股的白色霧氣被從爐蓋那裏蒸騰出來,先是向梁頂的方向飄了一小段路,但很快就消散不見了。

徐知源在他原先的位置上跪坐下,隔着一方矮案,向經相擡手示意了下:“經相請坐。”

經相看了他一眼,在矮案對面的席位上也一樣跪坐了下來。

徐知源見經相坐下後便伸手去取了兩只溫燙過的茶盞,一邊手上忙着置茶,一邊與經相閑話道:“近兩日閑着,看了幾本講茶的書,倒是想起來自己許久都未曾親手泡過茶了,正好今日經相您來……”

經相看着他的動作,打斷了他的話,道:“你應當明白,我今日找你,是所為何事。”

徐知源置好茶,自然無比地點了下頭,從袖中掏出了一方紙條遞給了經相。

“經相所求之答案,盡在這上頭,經相不妨自己看一看。”

經相接下那張紙,徐知源就收回了手,邊專心致志地泡着他的茶,邊等着經相将那紙上所陳之事看完。

片刻後,經相看完了紙條上所言之事後,就将那紙條如原樣一般地疊好了。

經相夾着這紙條,舉着看向徐知源,問道:“這是誰寫的。”

徐知源不緊不慢地将泡好的一盞茶推去經相面前後,才開口道:“我以為殿下的字跡,應當是很好辨認的。”

經相緊盯着徐知源,追着問道:“殿下?哪一位殿下?”

徐知源卻不答反問道:“依經相之見,應當是哪一位殿下呢?”

“你是說……”經相明白了,卻仍是懷疑:“可那位殿下一直在京中,如何會得知這樣的消息?”

徐知源笑了下,道:“難道經相也以為,殿下她一直都在京中嗎?”

經相皺眉道:“可我從未聽說過那位殿下,曾遞上什麽請求出京的奏疏呈與皇上。若是不得皇上允準,那位殿下擅自離京,可是要被議罪的。”

徐知源道:“正因如此,所以就連經相您也不知,殿下如今已不在京中。”

經相道:“若是正因如此,那麽那位殿下,就是知法犯法。”

“是啊,可不就是知法犯法嗎,”徐知源長嘆了一口氣,道:“但是殿下又能如何呢?難道就要因為這四個字就放任經小姐身陷險境而不顧嗎?”

“多少人勸了殿下不要去,可是經相您知否,殿下她不忍啊……”

“殿下尚且不忍,更何況經相您還是一向疼愛經小姐的親生父親,難道就能忍心看經小姐為人所害嗎?”

經相聽着徐知源的話,一句更比一句錐心。

再想過他方才在紙上看到的那些,心頭自經雅失蹤的消息傳回來起就一直攢着的怒火更是盛了些。

徐知源看見經相另只一手手背上的青筋暴起,便知經相聽進去了他的話。他就稍稍欠起身,抽走了經相手裏的那張紙條,側過身就将它扔去了仍在燒着的炭火裏。

很快的,那張紙條就被燒成了灰。

徐知源拿着火鉗撥弄了下炭火,讓那灰散進去了炭堆裏。将火鉗放去一邊,徐知源才轉回去,與經相道:“那紙上所陳之事,望經相一人心知即可,萬不要外露才是。”

經相陰沉着臉色,點了下頭,道:“我知道,你放心。”

“好,經相若是不急着走,就品一品我泡的這茶吧。在下先行一步,經相不必相送。”

說罷,徐知源就站起身,向經相行了一禮後就退了出去。

經相垂眼瞥過矮案上的那茶,端起來喝了一口就放了回去,然後又在那室中坐了好一陣後才離開。

……

宮中一切仍是如常,并沒有什麽特別的事情發生。

自從那日弋陽長公主被大長公主下令軟禁于宮中後,弋陽長公主就很少見人了。即便是她與太後被看在一處,每日也是極少見面的,

也就只有那位小皇帝偶爾過來一次看看太後的時候,弋陽長公主才會過去一起陪着見一見。

但那位小皇帝身邊有徐知源在看着,每日每日都在忙着念着文章,就連玩的時候都甚少,就更不要提歇下了功課後還能有什麽心思去看一看太後了。

所以漸漸的,小皇帝不來了,弋陽長公主也就不去見太後了。

每日被看在宮裏,弋陽長公主能做的事情極少。每天除了蒙頭大睡,睡到睡不下去的時候,就起來對着窗外的那棵海棠樹發呆之外,也只有喝酒解悶了。

這天,弋陽長公主也是一樣,喝的醉了後就伏在案上睡了。

正在她昏沉之際,忽然感覺有人在推她,更是附到她耳邊悄聲道:“殿下……殿下您別再睡了,有一件大事……”

弋陽長公主不耐煩地伸手打開那人:“什麽事……什麽事都別煩我……”

那人道:“大長公主離京了……”

伏在案上的弋陽長公主頓了一刻後就立即直起了身,目光鋒銳地看向來人,半點不見昏醉之意,問道:“何處傳來的消息?可确切嗎?”

那作宮人打扮的女子行了下禮,低頭回道:“是大長公主府裏傳出來的。”

弋陽長公主動了下手,手邊的一只小酒壺就滾落去了地方,發出了砰的一聲鈍響聲,沒碎,她就在這聲音裏冷冷地笑了下,道:“她倒真是舍得,難不成還真情根深種了嗎……”

那女子沒聽清,問道:“殿下說什麽?”

“沒什麽,”弋陽長公主擺了下手,又擡去掐了下眉心,垂首沉思了片刻後,才慢慢出聲吩咐道:“你……去請顧家的二小姐來……就說,就說是我想見她了……”

那女子并不多問,得了吩咐後便應了聲是,轉身就出去照辦了。

……

緊鄰着淩雲閣兩旁的各是兩座宮院,專門是給在淩雲閣上學的人住的。

此時淩雲閣正下了學,放了時間給學生們回住處用飯和午休。

因着求學淩雲閣的衆人身份,所以各人都是獨院的,但也就是顧家的姐妹倆特別些,兩人同住在一個院子裏。

這會兒姐妹倆剛一同用完飯,各自回去了屋裏準備休息。

顧文清一推開自己的房門,卻只見一個女子背着門立在書案邊,她心下一跳,當即嚴聲叱問道:“你是誰?!”

那女子聞聲就轉過來向顧文清行了下禮,道:“我來替弋陽長公主傳個話,殿下說,她想見顧小姐您,現在就想見。”

顧文清倒沒想到會是這樣,聞言微怔了怔,才問道:“你……說什麽?”

那女子重複道:“我說,弋陽長公主想見您,現在就想見到您。”

顧文清絞着帕子的手顫抖不已,她緊緊地咬了下唇,仍是不能輕易相信,問道:“殿下她……她當真,當真是想見我嗎?”

作者有話要說: 問什麽呢,不管是與不是你都會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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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長公主和經雅掉線了,他們去幹什麽了呢真是好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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