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1)

皇後娘娘那時候還不是皇後, 她叫聞真, 是聞家的千金, 自幼便與阿歲交好。

那時候阿歲還沒有來嫁人, 性子也是調皮,她父親不讓她出去, 她便翻牆出去。聞真便等在牆外,牆頭上的她笑顏如花, 揮着手讓聞真尋梯子過來。

春日百花俏, 卻是及不上心上人的一笑。

皇後娘娘揉了下眉心, 就見到宮女匆忙跑過來,伏在她的耳邊說了些話, 她皺了皺眉, 擡眼看向了林如意。

“公主調皮,将李家小姑娘給惹哭了。”皇後娘娘輕笑了一聲,“二姑娘不若同我一起去女學瞧瞧?”

女學?林如意心念一動, 想到了宋映來,不自覺地彎了彎唇角, 應了下來。

随着皇後娘娘一路到了女學, 還能夠聽到小女孩啜泣的聲音, 進去一瞧,發現哭的不是李家小姑娘,而是尤嘉。

尤嘉一見到皇後娘娘到了,便撲過來狠狠抹了一把眼淚,指着宋映說:“她欺負我!”

皇後娘娘早就知道了怎麽回事兒, 捏了一把尤嘉的臉,無奈一笑,宋映也是見到了林如意,笑意漸漸柔和起來。

之後皇後娘娘帶着尤嘉回去管教,将林如意留在了女學玩兒,宋映看着皇後娘娘走遠去,她這才問面前的林如意:“怎麽進了宮裏?”

林如意也不隐瞞:“就是來請皇後娘娘救救花老板的。”

“哦。”宋映應了一聲,手中揮着戒尺,讓還在外邊兒打鬧的學生們進了學舍。

學生們乖巧,大概也是怕宋映手中的那一柄戒尺,都乖乖進去了,坐在書桌面前,一副乖巧的模樣。

看着宋映撩着衣袖,揮着戒尺的模樣,林如意不禁笑了起來:“姐姐也有這麽兇巴巴的時候。”她眨了眨眼睛,“不過啊,怪可愛的。”

宋映臉上一紅,看着裏面的學生說:“莫要取笑我了。”

宋映露出的那一截小臂,白雪瑩瑩,像極了一月未消散的白雪,林如意笑眯眯地跟了進去,自己一個人坐到了尤嘉的位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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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點星一副哭唧唧的模樣,在林如意身邊瑟瑟發抖,一句話都不敢說。宋映在上面講着音律,下面的貴女聽得迷迷糊糊。

講了一會兒,外面下起了雨來,隐約帶着雷聲,林如意趴在桌上,側頭過去看,外面大雨滂沱,将泥漿也濺起了許多來,不過也正好,消了暑氣,也不至于那麽熱了。

雨聲漸漸,林如意撐着腦袋,在宋映的聲音裏睡着了,宋映講完之後,讓貴女們自行領悟一下,低頭一看,看到林如意坐在尤嘉的位子上睡着了。

她多看了幾眼,睡着了的林如意不似平日裏的張牙舞爪,倒是安靜上許多,眉目之間都帶着一股文雅的氣息。

宋映心中一動,讓宮女去拿了一件披風過來,她拿着披風給林如意搭在肩頭,垂下目光的時候,見到她一縷頭發落在臉上,她便伸手過去幫她撿來。

指尖劃過她的臉,有一種肉肉的柔軟觸感,格外舒服,她彎了下眉眼,伸出手去輕輕一捏,睡着了的林如意微微皺了下眉,嘟囔了一句:“姐姐別鬧。”

吓得宋映趕緊縮回手來,再一看,原來只是林如意說了夢話。

宋映松了一口氣,擡起頭來,看到李點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她輕咳了一聲,朝着李點星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李點星才如夢初醒一般扭過頭去。

下午放學,雨比之前小了許多,貴女們都走得差不多了,倒是林如意還睡得香甜,宋映不忍心打擾,便坐在一邊等林如意醒過來。

其實林如意在那些貴女們下課的時候,她便醒了過來,見到宋映坐在她的身邊等她,便生了些玩耍之心,假裝沒有醒的模樣。

宋映在她的身邊,坐在李點星的位子上面寫字,墨香繞筆尖,點在紙上,暈染出字來,林如意眯着眼睛瞄了幾眼,也沒看清楚宋映是寫了些什麽。

寫到最後,她擱下筆來,幽幽嘆了一口氣。

林如意假裝醒過來,伸了一個懶腰,肩上的披風落地,宋映過去撿起來,彎下身子的時候,林如意笑着掃了下宋映,領口微微來着,可以看到裏面小小的風光,目光往後移一點,就能看到她的腰,又軟又細。

林如意暗自開心,宋映撿起披風來,莫名地看着林如意的眼神,不禁問道:“你這眼神……”

林如意嘻笑一聲,過去抱住宋映的手臂,還打了一個呵欠,慵懶地說:“什麽眼神?大概是沒有睡醒吧……”

宋映笑了下,将披風還給了門外的宮女,林如意目光一瞥,看向宋映寫的字上面,林如意眼疾手快地拿過來一看,看到上面未幹的墨跡,秀氣地寫着幾個字。

“願嫁有心人。”

低淺的聲音讓宋映一愣,然後臉上一紅,趕緊走過來奪過林如意手中的那頁紙去,然後撕成了碎片,扔到了一邊去,宋映紅着臉別開了眼睛,不去看林如意。

林如意先是心中一驚,不過很快便恢複了過來,笑眯眯地圍着害臊了的宋映轉了一圈,然後明知故問:“姐姐可是害羞了?”

宋映轉過身去,走向屋檐下,“沒有。”

林如意追上去,“那姐姐告訴我,姐姐莫不是少女懷春?想要嫁人了?還是……”她聲音一沉,語調往下降了下,“姐姐喜歡旁人了?”

宋映依舊是紅着臉,剛想要從一邊拿起傘來,就見到一個宮女匆忙而來,兩人都認出來了,這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那個宮女。

宮女跑進屋檐下來,林如意客氣地問:“這位姐姐,可是皇後娘娘有什麽事?”

宮女一笑,将手中收好的油紙傘遞到林如意的面前,說:“娘娘見天下了大雨,估摸着二姑娘沒有帶傘,便差奴婢将這把傘贈給姑娘。”

林如意接過傘來,放在手裏掂了掂,嘟着嘴,靠在宋映耳邊悄悄說了句:“皇後娘娘真摳門兒,這把傘都破了。”

宋映捏了一把她的腰,示意她莫言多言了,林如意回過頭去,将手中的傘又還給了宮女,然後說:“麻煩了,如意領了皇後娘娘的心意,不過我姐姐帶了傘,便用不着了。”

撐一把傘就能夠靠得近一些,林如意不就是想這樣麽?

宮女應了下來,拿着傘便離開了。

宋映無奈一笑,撐開傘來,站在屋檐下,傘面上繪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蝴蝶蘭,仿佛是真的生長在傘上一樣。

宋映拉了把林如意的手,林如意會意縮到了她的傘下,雨水打在傘上,啪啪作響,林如意看着雨飄在肩頭,她就靠得離宋映更近了些,最後索性貼在了宋映的身上。

林如意比宋映矮了一些,每次看宋映的時候,都要微微仰起頭來,黑白分明的眼中,便也就剩下了宋映一個人,那一方狹小的天地裏,就只剩下一個人來。

宋映垂首看着林如意的眼睛,都不禁愣了一下。

林如意拉着她的手臂問:“姐姐還未曾回答我剛剛的問題,姐姐可是想要嫁人還是喜歡旁人了?”

宋映別扭地歪了下腦袋,明顯是一副小心思被林如意發現的模樣,她半晌才回答:“沒有沒有,不要胡說。”

林如意咬口不放:“那姐姐為何要寫那些東西?”

宋映:“再過些日子,我便滿十八了,到了婚嫁的年齡,就算不是嫁給林小将軍,也會是旁人的。”

林如意失望地垂下頭來,女子适齡當嫁,就是如此,更是有的女子,連對方的面兒都未曾見過,便要嫁過去的。

“哦。”林如意悶悶應了一聲,也不知是個什麽意味。

而在兩人共撐一傘離開宮門之時,皇後娘娘正站在身後看着,見兩人出了宮門,這才離去,手裏握着的,正是想要宮女給林如意的那一把陳舊老傘。

雨聲劃過耳畔,清晰而又懷念,宮女完全露在雨中,生怕讓皇後娘娘淋到一滴雨。皇後娘娘頓下腳步來,手指摩挲在手中的傘面上,略微顯得有些粗糙,這卻是那人留給她唯一的東西了。

她咧開嘴苦悶一笑,微微仰頭,看着大雨滂沱,落在地上,打濕了衣角。

“阿歲啊,你的東西,本想要還給你的女兒,可她卻已經有了別的傘呢。”

皇後娘娘忽然想起了那年阿歲送她這一把傘的光景,不禁鼻頭一酸,那些掩埋着的記憶,在林如意的一笑之下,不禁複蘇起來。

那年京中三月,還稍顯冰寒,她與阿歲約好了一同去嘗嘗熙和樓的新菜,聽說吃過的人都誇贊有加,阿歲本就貪嘴,便約了她一同去。

卻不曾想到,那日不是個好日子,早上還是個好天氣,到了她等阿歲的時候,卻開始下起了密密麻麻的雨來。

如絲如針,若是多站一會兒都會濕了頭發衣襟。

就在她猶豫着要不要繼續等下去的時候,一把傘将她整個人遮住了,傘面上繪着錦鯉,擡起頭看的時候,還以為那錦鯉是在游動一般。

阿歲從她的身後抱住了她的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脖子,輕笑着說:“都怪我不好,讓真真等了我這麽久。”

她佯裝着生氣,與阿歲打鬧了好一會兒才去熙和樓。

那日的雨真的綿長,等她二人吃過熙和樓的新菜還在下,帶着一絲寒意,阿歲哆嗦了一下,她見着了,便擁了上去,将阿歲抱在懷中。

“阿歲啊,這樣便暖和了些。”

阿歲紅了紅臉,別扭地動了動,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然後低聲說:“你且放開,若是讓別人見着了,知曉了我二人的關系,說給了父親說,那可就糟糕了。”

她不安分地動了動,然後在阿歲的臉上親了一口,這才滿足地放開。

下午歸家的時候,還在下着雨,因為這一場雨,也将整個盛都洗得幹淨,連空氣都帶着一絲馨香,路上沒有幾個人,紛紛找着躲雨之地。

路過半橋,她忽然拉住了阿歲,微微垂着頭,阿歲疑惑地回過頭來眨了眨眼,她傾身而上,第一次吻了她的阿歲,就在這把傘下。

許是回憶起了那些事情來,皇後娘娘雙手有些發顫,在宮女的提醒之下,才回過神來,趕緊回到了鳳鳴殿,準備給瓊浮與那花老板求求情。

出了宮門,就見到宋家與林家的馬車并足而立,林如意抱着宋映的手好一會兒,這才磨磨蹭蹭地上了自家的馬車上。

外面雨聲頗大,落得心裏有些難受,林如意探出頭去,看着剛上了馬車的宋映,忍不住喊了一聲:“姐姐,過些日子來找你玩兒。”

宋映撩開車簾,不禁一笑,“你此般模樣,旁人還以為你我是生離死別。”

林如意順嘴接下去:“姐姐不在身邊的每一天都是生離死別。”

宋映吓得手一抖,想到了瓊浮與花老板來,車簾落下,林如意便看不到宋映了,她乏味地癟了癟嘴,真是不經撩啊。

林如意讓車夫給宋家的馬車讓了道兒,宋映家的馬車便先行離去了,林如意坐在自家車裏面幽幽嘆了一口氣。

不到半月,朝堂上面的局勢發生了大變化,成親王用手中之權換了瓊浮郡主,皇帝陛下竟然還放了花老板。至此,皇帝陛下收回了大半權利來,還有大半,掌握在了各個朝臣手中。

可是瓊浮與花老板被放出之後,皇帝陛下将“不得好同”這一規定加入了國法,若有再犯,嚴懲不貸。

一時之間,國內那些倌館紛紛藏了起來,在風頭上銷聲匿跡了去。

成親王與瓊浮,還有花老板離開京中那一日,特地來拜訪了林家,成親王說起,皇帝陛下這麽急着收回這些實權,想必是急着給未來之帝鋪路。

其中之意,不言而喻,皇帝陛下準備立儲君了。

這一風波過去之後,林如意才想起,過些日子便是宋映的生辰了。

女子十八當嫁,向來如此。

她煩躁地揉了下眉心,被林發財給看到了,他走過來問林如意:“這是怎麽了?這麽苦惱,可真的是少見啊。”

林如意白了林發財一眼,最後有氣無力地回答:“再過兩個月,便是宋家姐姐的生辰了,我苦惱着該送什麽呢。”

林發財咂舌:“還有兩個月呢,你就在這兒開始想送什麽了?”林發財摸了摸下巴,“不過話說回來,宋姑娘這次生辰一過……便滿十八了吧?”

又被提起這一茬兒來,林如意鼓着氣撐着下巴,一副不願意搭理林發財的模樣。

可是林發財卻是恍然未覺,一個人在那邊說着:“前些天宋伯父還探過我的口風,對宋姑娘的看法,想來是想要将宋姑娘許給我的。”說這句話的時候,林發財實在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得意勁兒。

他一說完,就見到林如意在他面前翻了一個白眼,然後問他:“那你怎麽回答的?”

林發財:“宋姑娘姿色無雙,才華不凡,是盛都第一妙人,我自然是喜歡極了的。”

林如意臉上神情不變,可是眼底卻是漸漸沉了下去,晦暗一片,林發財沒有看出來,繼續說了下去,“只可惜啊,如我這般的莽夫,怎麽能配得上宋姑娘呢。”

林發財惋惜地嘆了一口氣,“要是我真答應了這門親事,不就害了人家姑娘嗎,如意你說是不是?”

林如意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啊。”

林發財:“………”怎麽都不猶豫一下呢。

宋修最是不喜這些朝堂勾引鬥角之事,所以平日裏也沒有見他與誰走得近,若是說京中還有誰能夠配得上宋映的,怕也就只有陸別笙了,或者宮裏面那四位皇子也未嘗不可。

可是之前陸家有意思,宋修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拒絕了,所以現在,林如意倒不擔心宋映會突然被許人了。

她面色稍緩,朝着林發財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來,吓得林發財後背發涼,還以為林如意又在使什麽壞主意了。

之後,林如意便為宋映的十八歲生辰煞費苦心,想了許久都不曾想到要送些什麽。

還沒有等到林如意想到要送什麽的時候,張明珠留給林如意送了請帖來,說的是她家在白雲山上的蜜桃熟了,邀請着幾位好友一同去玩兒上幾日。

林如意沒有想到,自己竟然也在受邀之列,她讓管家去問了張明珠,确定宋映也會去的時候,這才欣然應允下來。

張明珠家富,白雲山上的一整片桃園都是她家的,還記得京中流傳着的,張明珠追的那位夫子,便是路過桃園時,看見滿園桃花賦詩一首,就這樣被張明珠給瞧上了。

在這樣熱的天氣裏,想到出游,就知道有多熱了,出門之間,林如意讓管家放了些冰塊兒在車裏面,生怕把宋映給熱着了。

到了宋家,接上宋映,二人便一路往白雲山上去,說來也巧,那白雲山上正好有一座寺廟,那寺廟便是當初林如意與宋映去拜過的。

大概是太熱了,馬車裏面的冰塊很快就融化了,還好林如意帶了一把扇子出來,便用扇子幫宋映扇風。

可是宋映哪裏舍得她做這事兒,便趕緊阻止了林如意,微微笑着,溫和說道:“本來也不是很熱的,你這一扇,倒是将熱氣扇進來不少。”

林如意嘻笑着:“好,姐姐說不扇,那便不扇了。”她笑眯眯地湊近宋映,“姐姐可還記得咱們當初去的白雲寺?”

宋映一愣,“自然是記得的,那時,還有兩個盜匪,還好有如意在,若是只有我一人,可真的是不知該如何了。”

雖然當時林如意說了讓她不要插手去查,可她還是沒忍住,讓下人順着線索去查了,卻沒有想到,什麽都查不到,唯一的線索,便是那日陸別笙的車也出現在了那裏。

想來是陸別笙那時追求自己未果,心有不甘,這才做出了這樣的事情來。

想到陸別笙,宋映便又多看了林如意幾眼,然後不禁說:“如意,你最近可還與陸別笙走得近?”

林如意很快就想明白宋映為何會這樣問了,便捏着扇子漫不經心地說:“姐姐怕是查了那日的事情,知曉是陸別笙所為了吧?”她扇了扇風,沒有去看宋映,而是看向外面,“後來陸別笙同我說了抱歉,我也狠狠教訓過他了的。”

宋映抿了抿唇,目光從別處落在了林如意的身上,車在起了風,風吹過來将林如意的發絲輕輕吹了起來,宋映擡了擡手,那些發絲便從她的手背上劃過,帶着微微柔軟的觸感。

“所以你與那陸別笙,便同京中傳言的一般,不打不相識?”

林如意輕笑了一聲,猛然轉過身來,然後撲到了宋映的身上,摟着她的腰,還在她的肩頭蹭了蹭,撒嬌氣味十足。

林如意軟着聲音說:“我的好姐姐啊,這個我不是說過了嗎,那都是京中閑人胡謅的,就像你與我哥哥那樣,是瞎編的。”

宋映不太自在地移了移身子,發現林如意還是堅定不移地抱着自己,便也就不動了,她微微笑着和林如意說:“我也不是要你解釋,不過是……”

不過是?宋映卡住了,一時間沒有說話,就像是自己也沒能夠想好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問一樣。

沉默許久,她才開口:“不過是怕你遇人不淑啊。”

林如意“哦”了一聲,笑眯眯的,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

到張家桃園的時候,正是晌午最熱的時候,不過那一園的桃子,卻是讓人見了歡喜,各個都長得又大又紅。

園子外面守着幾個小厮,還停着幾輛馬車,林如意家的馬車一停下,守在桃園外的張家小厮便過來說:“可是林二姑娘與宋姑娘到了?”

林如意走出去,從馬車上跳下來,笑着回答:“正是。”

宋映從車廂出來,林如意如同以往地伸出手來,扶住了宋映。前面小厮帶路,帶着二人進了桃園去,大抵是有樹遮掩着,桃園裏面倒是比外面涼快了許多。

一路進去,穿過前面一片桃園,到了後面,就能夠聽到張明珠大笑的聲音,林如意走在宋映前面進去,與張明珠對坐着的竟然是許三姑娘。

許杏兒坐得端正,一派大家閨秀的模樣,杏眼之中帶着些笑意,可是在見到林如意的時候,卻是漸漸消散了過去。

張明珠朝着林如意與宋映揮了揮手:“等你們二人好久了,怎麽才來啊!”

宋映溫和地笑了笑:“出門遲了些,讓張姑娘久等了。”

林如意倒是不客氣,直接坐在了許杏兒的身邊,許杏兒睨着眼睛偷偷瞟了眼林如意,被林如意發現地時候,又趕緊捧着茶杯喝涼茶。

林如意眯了眯眼睛,靠在許杏兒的耳邊悄悄說:“看我作甚?”

林如意的呼吸落在許杏兒的耳畔,她心中一慌,漲得臉紅,一股勁兒地搖頭。

而坐在林如意身邊的宋映看到二人靠得近,不自覺地收回眼神來,還輕咳了一聲。

林如意聽到宋映的聲音,回過頭來揚着唇一笑,張明珠給林如意和宋映倒了涼茶,笑着說最近京中的趣事。

像是之前,京中便比較流行宋映與林發財的故事,也流行林如意與陸別笙的故事,這些編纂出來的才子佳人的故事,最受那些茶館喜歡,張明珠平日裏也喜歡去聽說書,此時說起近來的趣事來繪聲繪色的。

比如說,某家姑娘失竊了肚兜什麽的,結果一查,竟然是自己表哥給偷的。再比如,宮裏面的三皇子難得出來一趟,結果還因為好看,一出來就被某姑娘的玉佩給砸中了,腦袋上砸了好大一塊包。

宋映撐着下巴,聽得津津有味。

林如意伸手給宋映削了一個桃子出來,切成小塊,将其中一小塊遞到了她的嘴邊,宋映一見,微微笑了笑,咬住了那一小塊桃子。

許是因為桃子很甜,宋映笑意更深。

林如意便悄聲問道:“姐姐,桃子可是很甜?”

宋映轉了半邊臉過來,她舔了舔唇,似乎是在回味一般,她彎了彎眼睛說:“很甜。”

林如意看着她也是舔了舔唇,盯着她的唇,想起之前嘗過的滋味,不禁笑了起來,她順着說了下去:“想嘗一嘗。”

“那你吃啊。”

林如意:“……好。”

她當然沒有大膽到撲在宋映身上,然後啃她的唇,而是嘗了一口桃子,桃子真的是很甜,可是卻沒有宋映甜。

張明珠一直說着,時不時許杏兒還會接兩句嘴,然後她就說到了最近京中最熱的事情,那便是關于瓊浮郡主與花老板的事兒。

張明珠摸着下巴,咂了咂舌,然後皺着眉說:“今日就咱們幾人在,我便同你們說了,我覺着吧,陛下這回做的真是不厚道,人家好好的兩情相悅有什麽問題?”

許杏兒瞥了一眼林如意,接過話去說:“兩個女子,豈不荒謬。”

林如意一巴掌拍在許杏兒的後背上,笑着說:“沒想到如同杏兒你這般……當街表白的,竟然如此迂腐啊!”

林如意說的是那日花燈節上,許杏兒在半橋上同陸別笙表白那件事。

許杏兒紅了下臉:“……”

這個問題幾個人說了好久,張明珠與許杏兒還險些吵了起來,宋映便站起身來,看了眼桃園裏面的宅子,開口說:“咱們去瞧瞧宅子吧。”

張明珠一拍腦門兒,這才想起來,還沒有給她們安排屋子,便趕緊起身帶着三人進了宅子裏面去。

桃園裏的宅子與城中那些着實不同,城中那些宅子,大多将就氣派富貴,而這桃園中的這個宅子,倒是秀氣了許多。

一個院子,幾間客房,三三兩兩花樹,便讓人覺得清雅。

聽張明珠說起,這宅子小,可布局上卻是花了大功夫,她看了看,這宅子裏只有四間房,剛好夠四個人住。

林如意與宋映交情好,張明珠便讓她們二人的房間安排在了一處,只是隔了一堵牆罷了,說不定,林如意在這邊說話,宋映在房中也能夠聽到。

林如意對住的地方倒不是那麽好奇,便出門去隔壁房間,宋映剛打開窗戶,就聽到腳步聲,回頭一看,原來是林如意。

“姐姐在看什麽?”

宋映微微笑着,在窗邊給林如意留了一個位置出來,她指了指外面說:“從這邊看過去,竟然能看到如此多的桃樹。”

林如意湊過去,貼緊了宋映,踮着腳往外面看,粉嫩的桃子與桃樹的綠葉相襯在一起,格外好看。

林如意也笑着贊嘆:“真是好看。”

宋映背靠在窗棂上,“三月桃花開的時候,一定是一場盛景。”

光是想想,便覺得欣喜。

林如意也是怔了下,想到滿山桃花開遍,而宋映站在花中彈琴跳舞,那該是多驚豔的場景。

她看着宋映說:“那些桃花開遍,哪裏有姐姐好看。”

宋映伸手戳了戳林如意的額頭,無奈地說:“真是,每一次同你在一處,都要誇我好幾句。”

林如意聽着,撒嬌似得拉住了宋映的手,她晃了晃宋映的手,撅着嘴巴可憐兮兮地望着宋映:“那姐姐也不妨誇一誇我啊?”

“如意聰慧可愛,很是讨喜。”宋映想也不想便說了出來。

林如意彎着眉眼問:“讨喜?那姐姐可也是喜歡的?”

宋映:“自然喜歡。”

宋映想到,第一次見到林如意的時候,她還想着這姑娘還真的是自來熟,心中是仍有抗拒,可是這些時日相處以來,兩人的關系竟然會變得如此親密起來了。

得到肯定答案的林如意笑得更加好看,她拉緊了宋映的衣角,輕聲說了句:“真好。”

到了晚飯時候,張明珠特地讓下人做了許多菜,雞鴨魚肉,應有盡有,林如意饞嘴,吃了許多,回過頭來看,見到宋映只是簡單吃了幾口飯,夾了幾片青菜在碗裏。

林如意看着宋映清瘦的模樣,伸手過去夾了一塊紅燒肉過來放在宋映的碗中,皺了皺眉頭:“姐姐,不能不吃肉的,你瞧你瘦的,心疼死我了。”

宋映看着自己碗裏的肉看了半晌,最後還是無奈一笑,還真的給吃了下去,之後林如意還給她夾了魚肉什麽的,她都吃了下去。這樣,林如意才心滿意足地轉過頭來啃着自己手中的雞腿。

這時候,張明珠手裏拿着一壺酒過來,說着就要給林如意倒酒,張明珠一邊笑着倒酒,一邊說着:“上一次與如意一同飲酒,實在是高興!”

京中許多貴女都不太擅長喝酒,比如與她交好的許杏兒便從未與她喝過酒,上次與林如意喝了酒之後,才覺得盡興,這才将林如意列入了自己的好友名單之中。

林如意看着桌上一杯酒,然後又歪過腦袋去看宋映,只見宋映抿着唇說:“如意她不勝酒力,不能喝的。”

張明珠大概是喝高了,一拍桌子,聲音大了些:“上次不是喝的挺好的嗎!怎麽現在就不能喝了啊?”

張明珠吵起來可真的是要命,林如意受不住了,便舉杯就喝光了。

宋映:“這……你……”

林如意靠在她耳邊悄聲說:“一會兒怕是要麻煩姐姐送我回去了,若是讓別人見着我喝醉的模樣,那可真的是不好意思了。”

宋映無奈,只好嘆了一口氣應了下來。

酒過十杯,張明珠便不行了,趴在桌子上要死要活,嘴裏喊着那位夫子的名字,許杏兒看不過眼了,便讓人将她送回了房間去。

許杏兒瞥了眼兩頰微微帶着些紅潤,可沒有任何醉意的林如意,不禁驚訝:“你的酒量竟然是比明珠還要好上一些。”

林如意擺了擺手,露出一個傻傻的笑容來,惹得許杏兒一愣。

宋映也是扶額,這模樣,分明就是已經醉了的,一想到林如意一喝醉就喜歡抱着人親的習慣,她生怕林如意抱着許杏兒就親了上去。

一想到此處,她便摟住了林如意的腰,不好意思地朝着許杏兒笑了笑:“真是抱歉了三姑娘,如意怕是有些醉了,我便先帶着她回房去了。”

許杏兒看着正襟危坐的林如意,哪裏有絲毫的醉意,她皺了皺眉,問宋映:“明明沒有醉,你們……”你們回房去是不是要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

當然,後面這一句許杏兒沒有說出來,倒是把自己給膈應到了,腦海裏回放着在小書店買的那種書,便羞得滿臉通紅。

宋映也不知道許杏兒是怎麽了,只說了一句“失陪”,便摟着林如意的腰往房間裏面走。

單單是看林如意步履如常的模樣,還真的不像是喝醉了,宋映摟着她的腰笑了笑:“你啊,喝醉了更加可愛了。”

林如意驕傲地揚了揚眉毛:“那是!”

宋映笑了笑:“你啊……”

林如意忽然停下了腳步來,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現在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桃樹掩映之下,這裏倒是有些昏暗,不過幸好有燭火在,尚且能夠看清楚林如意。

在确定沒有人之後,林如意松了一口氣,倒手摟住了宋映,在她的胸上蹭了蹭,宋映臉色當時就變了。

可是林如意這不知羞的,竟然還不撒手,嘴裏還低聲說着:“真軟真舒服。”

宋映的臉色由白轉紅,背靠在牆壁上不敢動彈,林如意喝醉酒了還喜歡瞎親人……

宋映還沒有想完,就忽然唇上一熱,宋映瞪大了眼睛,還沒來得及推開林如意,就忽然被她給舔了一下。

舔了一下!

宋映趕緊推開林如意,一個踉跄,吓得後背發麻,她還看得見黑暗裏的林如意滿足地舔了舔唇,嘟囔着說:“真是甜。”

宋映臉色更加紅了,額頭上也給急出了汗來,心中想着,等些日子,一定要和林如意說這件事情,一喝醉醉就亂親人這個毛病不好,一定得改。

其實宋映心中挺不是滋味的,可是林如意畢竟是喝醉了,她倒是沒有多責怪半分,就只是覺得哪裏怪怪的,卻又是說不上來。

她将林如意給帶回了房間裏面,替她擦了擦臉,她這個時候眼神裏才有些迷茫,醉意展現了出來。

宋映嘆了一口氣,轉過身去替她倒了一杯涼茶,一邊說着:“如意啊,這次可是你欠了我的。”

想到剛剛那一吻,宋映好不容易平複下去的心緒,竟然又亂了起來,臉上的溫度也升起來,在燭火的映照之下顯得格外明媚動人。

她忍不住回頭去看了一眼林如意,剛一回頭,就見到林如意光着腳站在床邊,癡癡地看向她。

宋映的心不禁露跳了一拍,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林如意委屈地指了指自己的床,嘟着小嘴巴說:“姐姐,要一起睡覺嗎?”

宋映當然沒有答應,林如意委屈巴巴的低下頭來,指了指自己床上淩亂的被子,微微笑着說:“那姐姐幫我收一下被子好不好?”

宋映無奈的笑了下,還是走過去幫林如意收了一下被子,被子亂糟糟的,好不容易收拾好之後,宋映轉身過去,準備回到自己的房間,忽然見到林如意抱了上來。

她心中一驚,往後退了一步,被床絆了一下,身子失去了重心,倒在了床上,林如意笑眯眯地壓了上來,壓在了宋映的身上。

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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