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戚淵一開口, 樂岫什麽绮思都沒了。

哪會有勾人的狐貍,一開口就帶着讓人腿軟的煞氣。

“兒臣只是小病,哪有那麽容易就死了。”

樂岫眨了眨眼, 餘光往旁邊瞟,沒看到戚寶松, 按着這時間間隔,兩人應該碰到了才是。

她竟然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樂岫滿臉通紅, 往日雪白的肌膚現在氤氲着豔重的紅, 只有那雙眸子依然浸着秋水,水波潋滟。

這樣子說是重病也說的過去。

“穿好衣裳,把東西收拾了。”

戚淵上下睇了樂岫一樣, 看到她身上裹着的薄毯眉心折一道淡痕, 她就這副樣子開窗關窗。

“朕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剛剛戚寶松站在窗前遲遲不走, 誰知樂岫是不是欲拒還迎, 還在屋裏等着開窗在與戚寶松說幾句。

樂岫不明所以地搖頭:“兒臣只是沒想到到父皇會來。”

她其實沒把希望抱在戚淵的身上, 而是想坑東太後一把。她沒靜秋她們想的破罐子破摔,只是透過這件事看出來她實在沒什麽抵抗風險的能力。

如果東太後真不要臉面要她的命,她沒辦法抵抗。

随行的沒有太醫,但卻有禦膳房的人, 而這些人中有吳高的人,樂岫得了種吃了會出現像出水痘的食材,就想幹脆讓東太後如願,以為她染上了痘。

這樣可以讓東太後放松警惕。

至于放松警惕之後,她記得書本後半段, 東太後倒臺是因為跟寺廟僧人有染,也不知道這個時候關系搞起來沒有,如果有了苗頭,她弄到證據也好給戚淵投誠。

誰想到戚淵竟然來了。

樂岫怔怔地看着戚淵,聽着靜秋的意思,戚淵是絕對不會幫她,可他卻親自來了。

那麽刀子嘴豆腐心,這還是《暴君迷情》裏面的暴君嘛。

那麽一會,鵝黃已經驚醒了,跪在地上像是見鬼了一樣給戚淵請安。

戚淵瞥了她一眼:“肅靜。”

讓一個警惕性那麽差的奴才伺候,樂岫是為了方面夜會戚寶松,還破罐子破摔,想在夜裏病的一命嗚呼。

“父皇,你要帶兒臣去哪?”

“亂葬崗。”戚淵淡淡道。

樂岫一噎,打量戚淵的神情,這話要是別人說她覺得是在開玩笑,但是戚淵說她就覺得有一定的真實度。

“那兒臣……開始收拾東西了?”樂岫不确定地道,要是去亂葬崗她還收拾個什麽東西,帶條命去就可以了。

“有刺客,哎呦,快來人啊!這裏有人!”

樂岫跟鵝黃收拾東西呢,就聽到外面花嬷嬷的聲響,刀槍劍戟相撞的聲音響了一瞬,花嬷嬷尖叫叫到一半就啞了聲。

鵝黃忍不住往門邊瞟:“花嬷嬷不會死了吧?”

“佛門清淨地,父皇有分寸。”

“殿下,你可怎麽辦?”

鵝黃湊近主子小聲問道,“要是讓陛下知道,陛下會不會生氣?”

她們倆都明白這病是假的,沒想到陛下竟然來了。這要是看了太醫被查出來,這就是欺君之罪。

“早知道還不如真染上了。”鵝黃神色着急,恨不得東西收拾到天荒地老,這樣就可以永遠不用出去。

“那得多難受。”

樂岫現在不過是身體泛紅,體溫略高了一點,但身體上沒有難受的地方,但要是真是水痘哪會那麽輕松。

“殿下……”

鵝黃把樂岫包了裏三層外三層,見她一臉輕松,鵝黃臉上的焦急也淡了許多,“陛下竟然會來,一定是關心殿下,就是發現了也一定不會生太大的氣。”

現在只有這樣想來自我安慰。

但樂岫沒想的多好,按着她的想法,這是一定不能讓戚淵知道。

本來他的性子就陰晴不定,這回來指不定心裏就在後悔呢,這種情況下,要是還讓他知道她是裝病,別說情分了戚淵說不定會想捏死她。

不過幸好的是一直沒叫大夫确診過,她自己又不是大夫,蝶兒是水痘,她也有水痘的症狀,自己誤會了也不奇怪。

“行了別裹了,穿的太多不舒服。”

揮退了鵝黃想在給她穿一件大紅芍紋大鬥篷,樂岫帶上了帷帽,出了屋子。

這還是樂岫裝病以來第一次出屋,走着路還有些腿軟。

弱柳扶風,可見是病厲害了。

嚴忠上前扶了一把:“公主小心。”

“謝嚴公公。”

聲音比起以前的清甜沙啞了不少,嚴忠扶着樂岫走向馬車,這一路上他都沒想明白,陛下怎麽就來了。

在他都覺得樂岫死定的時候。

三更半夜夜探佛寺,先是吓到了把守宮門的守衛,又吓到了大佛寺的僧人,都以為是出了什麽大事。

“公主一定別惹惱了陛下,他這會兒氣着呢。”

嚴忠回想戚淵的神情,雖然人是來了,但他感覺得到主子帶着氣,不是高高興興的來接人。

但至于為什麽生着氣,還要給自己添堵的來接人,他少了根重要的東西,估計是明白不了主子的想法了。

“謝嚴公公提醒。”

一路上沒看到戚淵,上了馬車樂岫發現馬車窗戶都是封死的,一看就是為了她的病提前做的準備。

剛取下了帷帽,戚淵便掀了簾子進來。

“取下來做什麽?”

除了帷帽,樂岫還戴了一張半透的鲛紗遮住了口鼻,猶抱琵琶半遮面,隐隐能看到她肌膚不自然地病态潮紅。

還真是個不怕死的,人人都想怕得病,她倒是還幫敵人如願。

“這車是封死的不進風,兒臣病沒那麽重,發了不少痘子,已經好多了,父皇不必為兒臣憂心。”

誰為她憂心了,戚淵在離她最遠的地方坐下。

“父皇要不然還是另坐別的馬車,兒臣的病染人。”

說着,樂岫捂着唇輕咳了兩聲。

她這是真嗓子進了風,是真咳嗽,不是裝的。

戚淵看向她,她身上的衣服穿了不少,襯的她那張臉更小了,除此之外,額頭上還悶了一排晶瑩的小汗珠。

車裏才那麽一會,就充滿了獨屬于她的氣味,不同往日的事這個氣味裏夾雜了一絲藥味。

“比起關心朕,你還是多關心你自己。”

聽這話難不成真要把她帶到亂墳崗去?

樂岫氣若游絲地靠在車角落:“這幾天兒臣一直在想父皇,人說最脆弱的時候會想到最親近的親人果真沒錯。”

“朕不是你最親近的親人。”

樂岫搖頭:“父皇就是。父皇你不知道了兒臣小時候過得太苦了,因為是個女孩,從小就被賣了,被人收養,只是為了再賣個更好的價錢,是祖母救了兒臣,祖母給了兒臣一條命,父皇你給了兒臣另一條命。”

“祖母走了之後,兒臣就只有父皇了。”

樂岫眼巴巴地看着戚淵,那眼神就像是她話裏說的一樣,天上地下,她只剩了戚淵可以依靠。

戚淵突然擡手緊緊鉗住了樂岫的下颌,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睛,像是在窺探她心裏真實的想法。

在他的目光下,樂岫差點受不住。

“樂岫,朕不是你的依靠。”

隔着鲛紗樂岫的臉頰依舊燙的驚人,戚淵松開了手,“以後莫讓朕再覺得你是個傻子。”

“岫兒以後一定不再做傻事讓父皇憂心。”

樂岫突然燦然一笑,眼彎唇勾,“若是沒有今日,兒臣或許覺得生死聽天由命,但經過這晚,兒臣一定會珍惜性命。”

她之前孑然一身,而她現在知道她若是死了她的父皇一定為她憂心,要不然也不會明覺得她傻,還夜探大佛寺。

樂岫眼眸燦若星辰,想法明晃晃地寫在眼裏。

凝視她良久,戚淵鼻腔發出了一聲輕哼,明顯不吃她這一套。

“怎麽?”

馬匹嘶鳴,馬車一陣颠簸,樂岫茫然地扶住車框才沒跌到戚淵的身上。

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就吵鬧了起來,樂岫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真下一刻就聽到了拼殺的叫喊聲。

戚淵這到底是什麽樣的災禍體質,不管什麽時候出個門都能遇到刺殺。

聽到接連的慘叫,樂岫想掀開簾子看上一眼,手剛伸過去,就被戚淵打下:“別亂動。”

“可是父皇……”

“把帽子戴好,裹緊了。”

樂岫不問緣由,立刻乖巧地戴好了帷帽,蒙好了面紗。

“父皇,我們會沒事的。”

“不一定。”

戚淵瞥了她一眼,掀開簾子看向外面,絞了兩年的餘孽,到現在都還會時不時煩他一煩,到底是什麽人一直供給他們銀錢,在京城養着他們。

“陛下。”

嚴忠緊張地地看着主子,為防止意外,今晚出宮他們帶的人不少,誰想到就真遇到了刺客。

“陛下放心,卓侍衛他們一定很快剿滅刺客。”

今夜無月,星辰閃爍,微弱的星光照亮荒郊。

按着馬車那女人的視力,冒出頭也只看得到憧憧暗影,和偶爾閃過的血腥刀刃。

場面的局勢算是一面倒,戚淵的近衛都是他一手訓練出來,若是幾個刺客就能制住他們也太過無能。

見刺客只能拼死一搏,嚴忠驚喜地剛要開口,就見主子手指放在了唇上,比了一個禁聲的手勢。

戚淵回頭看向縮在馬車裏,看不出緊張神情的樂岫,有些厭惡她這種對他的信任。

他不喜歡後悔自己的決定,所以只能用另外的方法來宣洩那種莫名的情緒。

她憑什麽把他當做生的希望。

為他而活。

戚淵扯了扯嘴角,扯住了樂岫的胳膊:“走。”

“啊?”

樂岫一愣,有帷帽遮着加上光線不清,她根本看不清戚淵的神情。

這是要往哪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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