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隋辛心裏最大的隐憂, 始終是徘徊在心頭揮之不去的陰影。
他甚至很後悔當初偷聽了阿洛和柯夢宇的談話。
雖然那場談話讓他知道了阿洛對他的好感, 讓他們毫無波折的迅速走到了一起。
可是那場談話也讓他無時無刻不在想,如果有一天阿洛遇到一個同樣長的很合他眼緣性格也更好的人呢?
他厭惡任何和他搶奪阿洛關注的人, 想要将他們統統捏死, 想要把阿洛牢牢的圈在自己的領地裏, 誰都不能多看一眼。
可是他不敢,他害怕會傷害到他。他不想有一天阿洛看他的眼神變得恐懼而陌生。
所以他只好改變自己, 寸步不離的守着他。他能感覺到阿洛的無奈和不滿,可這已經是他極力克制過的結果了, 他沒辦法做的更好了。
正因為如此, 他更怕有一天阿洛會厭倦他,厭煩他……不想再忍耐他, 想要離開他。
因為太愛了, 所以心中總是會無端生出憂怖的情緒。
他就像是一個小心翼翼捧着自己心愛的寶物走在懸崖邊上的人,不知道哪一步邁錯了就會跌入深淵,遺失重寶。
偏偏他又是一個極為克制的人, 在沒有真正崩潰之前,他一個字都不會流露出來。
他的心事無法言說, 更無從排解。
只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假裝若無其事的往前走。
……
蘭斯洛靠在他懷裏,還在氣惱剛才的事。
他一開始示敵以弱,然後趁對方不注意使用瞳術攻擊來逃脫的辦法向來行之有效, 這還是第一次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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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的, 對方也會, 并且比他還厲害。他不會的,對方也會,壓制的他毫無反抗之力。
讓一個驕傲的人承認他不如別人實在是一件痛苦的事,可是理智卻讓他不得不面對現實,現實就是:他,确實沒有唐邑風厲害。
他難受的想嘔吐。被一個看不上眼的渣滓比下去的痛苦讓他說不上來惡心更多還是挫敗更多。
他發誓要扳回一城,一雪今日之恥!
……
隋辛的腳步很穩,抱着蘭斯洛的手臂也很穩。
很快的,他們就離開了主卧那處走廊,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房間裏有一個備了各種常用藥的小藥箱,隋辛從裏面找出治療瘀傷的藥膏取了出來,然後走到床邊坐下。
兩個人四目相對,有一點點尴尬的暧昧氣息開始發酵。
蘭斯洛不可抑制的臉紅了。
隋辛面上依舊是冷靜自持的表情,只是可疑的停頓了一下,喉結微妙的滾動,然後道:“我幫你脫?”
這下蘭斯洛連脖子都泛上了淡淡的緋紅。
“我,我自己來吧。”他磕磕絆絆的道。
隋辛沉默的點點頭。
蘭斯洛在他的注目下開始解扣子。
這讓他尴尬又緊張,手都在抖,無比後悔剛才沒有答應隋辛的要求。
說起來,他們雖然同床共枕過好幾夜,但是還從來沒有坦誠相見過,都是蓋着棉被抱在一起純睡覺。
蘭斯洛感覺臉上的熱度要燒到他腦子裏了,不然為什麽他有點頭暈?
他解開上衣,裏面還有一層絲綢的裏衣,脫下來以後就是白瓷一樣的肌膚,左邊肩膀上有一個猙獰的青紫色深於,擴散成了一片,看着甚是駭人。
隋辛伸出手碰了一下,他痛‘嘶’了一聲,略微躲開了一點。
隋辛的旖旎心思消失殆盡,顧不上流連他美好細致的上軀,輕輕捏住他另外一邊沒有受傷的肩膀,沉聲道:“轉過去一下,我看看背上。”
背上的痕跡就淡了很多,只是面積很大,大片的暗紅色分布在蝶翼狀的肩胛骨周圍。
隋辛眸色沉了沉,慢慢的幫他擦藥,指尖不輕不重的抹開藥膏,均勻的推開於痕。
藥上完以後,他伸手,想幫蘭斯洛穿好衣服。
蘭斯洛握住他的手,手掌覆上他的手背,嘴角噙着一抹壞笑,慢慢的朝他貼近,眼裏流露出惑人的勾引媚意。
“定辰……”
他臉上還帶着害羞的緋紅,卻又不滿于愛人的無動于衷,主動貼過來引誘他。
輕聲的呢喃從微張的淡粉色嘴唇中吐出,吐息噴灑在隋辛的臉頰上,有點淡淡的癢。
隋辛身子僵了一下,手掌放上了他細瘦的腰。
蘭斯洛輕笑一聲,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指腹貼着他臉上好看的弧度緩緩滑動。
真是奇怪,明明是這麽優美的弧度,也并不多麽硬朗,卻看起來顯得那麽淩厲。
“定辰……”他鼻尖貼在了隋辛的臉頰上,輕輕的蹭着,間或落下輕柔的吻。
他聲音缱绻細膩,清冷的聲線壓低了以後變得有些勾人,溪流般蜿蜒劃過耳膜,生生滲入了心頭。
他眼睛是沉靜而深邃的,如同一汪藏在深山仙府中的清潭,看起來清澈,實際一眼望不到底。再深望時,又被那溫柔平靜的潭水深深吸引。
他注視着自己的愛人,眼裏的愛意就像是照進了潭水中的暖陽微光,折射出細碎而明亮的光點,星子一般絢爛了整泓潭水。
“定辰……你怎麽這麽好看?”他聲音愈發輕了,萬般言語,卻不知道該誇什麽好,只有用最簡單的語言來訴說自己的欣賞和愛慕。
孰料隋辛剛升起的绮思卻如潮水般退去。
他現在完全不喜歡聽到阿洛稱贊他的長相,這只會讓他心情瞬間晴轉多雲。
他不想讓阿洛發現自己的毫無感覺,便掩飾的拉過他的手,啄吻他細致的指尖和手背,扣在他腰上的那只手也微微用力,将他拉了下去。
他垂着眼睛,幫蘭斯洛穿好了衣服。
蘭斯洛不死心的貼過來,靠在他懷裏抱住他。
隋辛攬住他,低聲嘆道:“阿洛,不要鬧了,我們該出去了。”
蘭斯洛拽住他的衣襟,看着他清明的眼神和冷靜自持的表情,心涼了半截。
——定辰他是真的沒有一點反應,不是裝的。
雖然他沒想過真的在這種時候發生什麽,但是這種心猿意馬的親熱勾引,另一半卻毫無感覺,這着實讓他受傷不已。
他感覺這樣情動的自己有些難堪,羞恥的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怔愣委屈的樣子讓隋辛愧疚不已,想要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開口,只好默然的抱住他。
蘭斯洛強笑了一下,掙開他的懷抱,假裝不在意的打趣道:“聽說你是隋老爺子帶大的,他是怎麽教的你,把你教成了個行走的冰塊兒?”
隋辛失落的收回手臂,慢慢的答道:“爺爺說要無時無刻都保持冷靜和理智。”
蘭斯洛輕‘哼’一聲,遷怒的小聲抱怨道:“他自己還弄出了個隋遠呢,倒好意思這樣教育你。”
“他該不會是因為自己年輕的時候犯了錯誤,就對你矯枉過正吧?”
隋辛沒有說話,他不能也跟着說爺爺的不是,何況這次是他自己的問題,爺爺是平白幫他背了黑鍋。
蘭斯洛觑着他毫無反應的樣子,心裏也沒滋沒味的。
他能感覺到他們之間出了問題,可又不知道問題出在哪兒。
兩個人都靜默下來,尴尬的氣氛再度彌散。
蘭斯洛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們回去舞會吧。一會兒我帶着琥珀去一趟路易的房間再找找線索。”
隋辛擡頭看着他,他提出帶着琥珀,就是拒絕了自己。阿洛……他決定不再依賴自己,回歸到從前了嗎?
他上前想要拉住蘭斯洛的手腕,卻被他躲開。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回到舞會,蘭斯洛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隋辛坐在了他旁邊,兩個人卻全程沒再說過話。
過了一會兒,蘭斯洛心頭郁氣漸消,最後還是舍不得生他的氣,腦子裏開始轉着念頭想要哄哄他。
他們之間,看似是隋辛一直追着他跑。實際上,是他完全的包容了隋辛的一切。
他叫住路過的侍者,取了一塊奶油蛋糕,伸手抹了一點奶油,湊到隋辛身邊,笑着問他:“吃嗎?”
隋辛精神振奮了一些,深深的望着他,抓住他的手細細的舔掉了指尖的奶油,淡淡的香味兒從舌尖一直甜到了心裏。
蘭斯洛眼睛微微彎了起來,嘴角的笑意漸漸變得真實,帶出一個清淺的梨渦。
定辰對他的撩撥并不是真的毫無反應,所以剛才問題到底是出在了哪裏?
是因為……他誇他好看?
這理由荒謬到蘭斯洛都不敢相信,他認為還是跟唐邑風關系更大一點兒。
畢竟他的定辰是個醋壇子,這種無理由的吃醋也并不奇怪。
思及此,他更讨厭唐邑風了,恨不得一腳将他踢出銀河系去。
這家夥,一定是跟他五行犯沖,命裏不和。
他正在心裏紮唐邑風的小人兒,唐邑風就好像聽到了似的,踱着步子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蘭斯洛怒視着他,冷冷的道:“滾。”
唐邑風腳步停頓了一下,挑了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別這麽無情嘛,我可是來告訴你一個線索的。”
他篤定蘭斯洛想要破案就不會不理他,進一步挑起他的怒火,吸引他的注意力,破壞他們感情的快感讓他有些快意。
蘭斯洛現在煩他煩的要死,什麽勝負,什麽案子,本森家全死光了也沒有他的定辰重要!
他看着唐邑風帶着笑容的臉,拍桌而起,喊道:“琥珀,給我滾過來!”
正在人群裏接受贊揚的獵隼抖了一個激靈,撲騰了一下翅膀,展開雙翼滑了過來。
蘭斯洛手朝前一指:“撓!照臉撓!”
真他麽不想再看見這傻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