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美人的戲臺01

鄭蔓感激地望着肖苒：“謝謝你……真的謝謝, 我以為自己死定了。我之前還差點以為你是傳聞中茍殺的那個肖苒。”

“如果你們之前說的銘團首領是陳銘的話, 也許你沒認為錯。”肖苒豬肉臉斜勾起笑容，“真想謝謝我。不如告訴我銘團的所有事。”

我和馬凱楊峰之前的對話被肖苒聽到了, 所以……

鄭蔓偷偷仰頭看天空中攪合在一起亂戰的鬼魂中的馬凱和楊峰：我懷疑肖苒是故意的，但我沒有證據。

“陳銘是真正的茍殺玩家。他弄來那些隊員都是給自己當擋箭牌用的。”甄楠楠看出鄭蔓遲疑，将喪屍寶寶交給小不醜，擠過來幫腔，“我們肖苒可好啦，還特聰明。看見他懷中的小嬰兒了沒？是肖苒在上個游戲, 獲取npc好感後npc送給她的道具。我們進入游戲的時候，就是肖苒強行把他塞給我的，在整個游戲過程中多次救我性命。”

甄楠楠表現得毫無心機、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

肖苒旁聽甄楠楠眼不眨地說一堆。其實仔細分析, 甄楠楠說得都是游戲常識。甚至言辭不經意間互換了喪寶寶和小不醜的身份。

肖苒黑白分明的眼倒映着甄楠楠, 眼神透出帶有深意的調笑：經歷過無數場游戲、演繹過無數遍npc的甄楠楠，從不像表面那麽呆簡單。

鄭蔓原本也覺得王遠他們活該, 此刻又感受到甄楠楠的誠意，遲疑散去一些。

她看着小不點的喪寶寶, “能獲得npc好感一定是樂于助人的玩家。你們那個叫喪寶寶的玩家一直都藏起來的呀，是藏在大布偶套裝裏假扮布偶嗎？”看向一米九的小不醜。

小不醜用超好聽的青年音說：“對。”強行壓制懷中的真喪寶寶。

肖苒與甄楠楠、小不醜無縫對戲, 熱情不藏私地開口：“我自然是聰明的，而且心略細、想得多。我們進入游戲聽見了提示音‘老吾老以及人之老’‘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接新娘’。”

肖苒不着痕跡地将話題從喪寶寶、小不醜身上轉移開, “剛進游戲, 我以為老吾老的後半句‘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會是關鍵點。

兩條信息和後代、孩子有關, 就将這個小嬰兒道具交給你。當時也不肯定一定能有用處。當然事實證明，的确有些用。

現在我們知道。老吾老指的是牆後的老人，會變老的所有人。幼吾幼指的是被藏入地窖的子孫，來陪陰婚的新娘。

村民們殘害老人、新娘的時候，沒去想自己也會變老，新娘也是他人的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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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最後，既然村裏人特意提到七天期限，以及儀式。那麽我們肯定要完成到最後一天、走完最後一步的流程。”

肖苒最關鍵的內容都沒說，比如她能幾句話忽悠住黃大師。不是黃大師好騙，是肖苒游戲背包中有從玩偶世界打包帶走的八音盒。

肖苒經過系統積分體質加強後，能夠複制物品道具的屬性。八音盒音樂能令人下意識信服。肖苒嘴巴叭叭叭，也能令人下意識信服。

喪寶寶幾次想要表示自己才是真喪寶寶，但被假喪寶寶真小不醜摟住。小不醜緊緊抱着喪寶寶，在外人看是特稀罕喪寶寶。

“原來……是這樣。”鄭蔓認真地思索完本場游戲的攻略，遺憾地看着肖苒，“要是開保镖業務的是你就好啦。我一定加價請你。”

最後一句是玩笑，表明鄭蔓确認肖苒是走破解路線的不是茍殺玩家。她在肖苒和甄楠楠的一唱一和中，防備心徹底潰散。

“現在……”肖苒摟住鄭蔓脖子，“來說一說你所知道的銘團吧。趁着游戲的門還沒徹底關閉之前。”

半月後，汪丹的世界，癱坐在老板椅上的陳銘緩慢地睜開雙眼。

陳銘打開系統虛拟屏幕，皺眉盯着裏面多出三張中級技能卡：“又死在游戲中了麽？又只差一點點，就能獲得一張高級技能卡……”

“老大！不太好。”有玩家推門而入，視線在陳銘的系統上掃過。

陳銘收起系統，詢問地看着玩家。

“本世界玩家們的秘密論壇上突然有篇黑我們銘團的帖子，現在樓越蓋越高。”玩家回神，緊忙倒豆子一樣說，“帖子把我們銘團從建立到現在拉進來的人、幫助過的玩家都盤點了一遍，分析我們是拿部分玩家當游戲裏面的擋箭牌。說我們才是茍殺的組織。”

陳銘擡眼看着眼前的玩家問：“那你是嗎？”

玩家微微慌神：“我……”

“否則你以為，你為什麽會是團內的骨幹？”陳銘笑起來，笑容越發發冷，透出猙獰，“紙包不住火。既然做了就會被人發現。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召集所有骨幹，趁着人們懷疑沒石錘之前，将還相信我們的玩家拉進游戲，抓緊茍殺，将你們的等級、積分升起來。”

玩家沉默片刻，緊張的情緒安定下去，“對了老大，其實也有一件好事。肖苒的照片被其他玩家公布出來了通緝懸賞。是偷拍有點糊但絕對能認出來。您看。”将手機中一張豬頭照片遞給陳銘看。

陳銘看着那張照片直覺告訴他的确是肖苒，可又似乎有哪裏不對。腦海中仍然是一片馬賽克，眼睛落在照片上，腦海中的馬賽克散去露出後面的豬頭。他肯定：“對。就是她。”

肖苒的末世老家。天氣晴朗太陽大，街上的喪屍們都懶懶散散，彙聚在建築物的庇蔭處互相嗷嗷叫着閑聊。

紅繩封鎖的高檔別墅內。肖苒正躺在小不醜軟軟的肚子上，小不醜是布偶的身材，放大後自然是肚子胖胖的，臉蛋圓圓的。

“不知道鄭蔓那邊怎麽樣。不過既然陳銘他們是茍殺組織，帖子發出後一定能得到其他玩家的響應。最重要的是由高級玩家組成的團隊，不止陳銘一家。”肖苒展開游戲的虛拟屏，數自己的剩餘通用幣。

小不醜垂眼看自己肚肚上的肖苒。

肖苒的臉已經消腫，恢複成帶着恰到好處嬰兒肥的可愛挂容貌。她仿佛天生眉眼含笑，令人放松警惕。

不過肖苒什麽樣子，小不醜都覺得她是世上最美的！确切地說，全世界只有肖苒真正地被他納入眼中心裏，她是他的全世界。

小不醜偷偷地想着，心都軟啦。伸出手手戳肖苒臉蛋：“嘤。”

肖苒抓住他的手壓到腦袋下面，枕住：“我正給你選購衣服呢。”

“衣服？去外面搬呀。積分兌換一定要學你，都用來提升本身的體質。通用幣的用法嘛……你都囤積為螺蛳粉、冰淇淋了吧？”

甄楠楠腰部拴着喪屍寶寶，手中捧着一大堆衣服：“你們看我，搬的都是名牌。雖然被滴答上喪屍口水有點臭，但完全可以洗洗呀。”

自從游戲裏出來，帶喪寶寶的任務就落在甄楠楠的身上。畢竟誰也抵不住肖苒、小不醜和喪寶寶三雙“忘恩負義”的眼神。

“我需要的是将小不醜完美扮成玩家的衣服。我買的是不清楚效果系列，和從吳斯那搜刮來的蛋糕同系列，效果不清楚味道超級好。”

不清楚效果就是表面意思，讓其他玩家記不清楚食用者的長相，回憶起來就是一坨馬賽克。副作用是初次服用臉部腫成豬頭。

肖苒眼睛落在系統商城的一件衛衣上：“就是它。穿上後別人會不自覺将小不醜看成普通的大胖子，而不是巨型布偶。”

“嘤！”小不醜盯虛拟光屏，小大眼中寫滿感動：主人花費250巨款給我買衣服！那可是10支冰淇淋，20袋螺蛳粉喲！

十分鐘後。小不醜勉強套上衛衣牛仔褲，站在客廳的中央。肖苒滿地繞着小不醜轉一圈，小不醜就垂頭看着肖苒轉圈圈。

“完美。”肖苒豪氣地打響指，“系統，我要進入游戲。”牽着扮成高大胖的小不醜一起踏入游戲幽深的門。

“肖苒慢點。等等我們！”甄楠楠帶着喪寶寶百米沖刺。

四人走在熟悉的黑色通道中，耳邊漸漸傳來如泣如訴的咿呀戲腔。戲腔是約有約無的背景音，反反複複哼得是牡丹亭：“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那一段。

瘋癫的少女：“美人咬一口桃子覺得好吃，遞給王。王當時想美人得多愛我，才會把好吃的桃子分給我。

……晚年，王再想起這件事，怒從心來，他覺得美人真可惡，竟将吃剩的桃子給他吃。他殺了他！”

肖苒眼前漸漸亮起來，龐大的古皇城城門顯露在眼前。幾百號群衆演員擠擠插插，男女老少燕瘦環肥醜的俊的，應有盡有。

副導演拿着大喇叭吆喝：“太監站左邊宮女站右邊。老奶奶別瞎站，你們是郡主奶媽，先別站！應聘打雜的邊等着，別往群衆堆裏鑽！”

肖苒與甄楠楠、小不醜對視一眼，四人超級有默契地……肖苒拉着小不醜後退邊等着，甄楠楠拉着喪寶寶搶步鑽進右邊宮女隊列。

肖苒和甄楠楠懵逼地互相瞅瞅。

沒等肖苒他們重新列隊，不遠處又有游戲的門緩慢展開，裏面走出一男倆女。其中一對男女抓着另一位女玩家，顯然他們是從通道裏就一直争執，才會比肖苒他們慢一步進入游戲。

被抓住着的那位女玩家，是肖苒他們的熟人，毛婷。

毛婷胳膊被兩人從後面抓着，掙紮不開：“呂蜇！是呂曉想害我自食其果。我和你分手不是我心虛。是你們銘團都不是好東西，包括你。我現在才知道你也是玩家！你和吳珊珊早就攪在一塊了。”

“閉嘴，你想把游戲裏的NPC都給吸引過來嗎？”呂蜇沒說什麽，吳珊珊惱怒地擡腳踹向毛婷。

吳珊珊的腳才擡起來，就察覺到背後有破風聲襲來。吳珊珊立刻轉身向後踹出。于是兩只踹出的腳在空中對碰。

吳珊珊的腳底傳來一陣劇痛，她受到反沖力向後飛出摔地。

“珊珊！”呂蜇接住吳珊珊，怒目看突然對吳珊珊出手的人——

那是個相貌可愛眉眼含笑的少女，手牽着個剛會走路的奶娃，身後跟着個高大胖的一米九少年。是……一家三口玩家？！

呂蟄第一次見進游戲還帶奶娃的玩家，也就詫異地問出口。

肖苒、小不醜聞言互相打量。

小不醜臉色爆紅，雙手捂胸。肖苒眼神微動，嘴角透出笑。

“全家桶玩家沒聽過？整整齊齊刷游戲，穩固感情穩定家庭。”肖苒胡咧咧着，用“少見多怪”的眼神瞅呂蟄，“這位出軌男士不懂也正常。可惜，游戲不是法外之地，容不得你們對這位可愛的女士拳打腳踢。”

肖苒将毛婷拽離呂蜇和吳珊珊的範圍，手指撸毛婷的額前碎發：“腦門都被薅禿了，發際線明顯缺一塊，可憐。”

“謝謝你。……我的發際線原本就那樣的。”毛婷完全沒有認出肖苒是誰，更沒認出長大後的喪寶寶和僞裝成大胖的小不醜，“我叫毛婷。他們是臭名昭著的銘團玩家，呂蜇和吳珊珊。一對狗男女。”

肖苒對上毛婷看陌生人的眼神，滿意地加深笑容：“既然這樣，我們就集體排擠他們。我叫肖醜，他是寶寶。這位是……寶寶他爹，叫……”

肖苒指向小不醜，沒等她編名字。小不醜自己介紹：“我叫巫燃。”

“別聽毛婷瞎說。銘團整體都是好的，只是有個別人是茍殺的敗類。我和呂蜇是志同道合，是那只小白花沒有自知之明。”吳珊珊抓着仿佛要斷掉的腿，擡頭望着肖苒，“你不了解情況，就別随意插手。”

銘團裏只有她的積分都兌換成了系統巨力，武力值最高。她知道自己和呂蜇不是‘肖醜’的對手，想要先用講理的方式平定矛盾。

等游戲正式開始嘛……可不是武力能解決一切的。更何況“肖醜”還帶着拖後腿的大胖子和小奶娃。到時候利用弱點，不怕幹不掉。

“你倆是替身演員吧？”副導演的大喇叭突然近在耳邊地響起來，指着肖苒和吳珊珊，“在這打什麽架？趕緊去現場。張導今天臨時改場次，需要打戲，正愁找不到人。還有你……”

指着呂蜇和毛婷，“趕緊站到太監、宮女堆裏去。”

低頭看喪寶寶擡頭看小不醜，“你們……劇組好像需要小演員？大胖子不需要。”

肖苒緊忙擠過去，唉聲嘆氣：“副導。我們是一家三口。一家人到哪裏都要整整齊齊，所以我們也要整整齊齊地進劇組。”

副導演頓時覺得肖苒說得好有道理：“那行吧。他就進劇組臨時打雜吧。搬搬東西什麽的。你們倆武替趕緊跟我走。”

肖苒将喪寶寶推到小不醜身邊：“你可要帶好寶寶。不要讓他亂吃東西。”特別加重語氣，讓旁觀的人都認為她是個擔心孩子的好媽。

小不醜颔首：“一定看好他。”

喪寶寶垂頭喪氣哭唧唧：巨讨厭大布偶噠。

肖苒和吳珊珊離開。呂蜇黑着臉被按進太監堆。毛婷來到宮女隊伍。

甄楠楠與肖苒遙遙對視後，完美地充當NPC，和毛婷套熱乎。

被加強體質的甄楠楠，不僅在高級玩家中是NPC，就連低級玩家們都下意識認為她是游戲世界中的NPC，還是有特殊劇情那種。

肖苒和一瘸一拐的吳珊珊來到皇宮內搭建好的戲臺。

劇組工作人員圍在戲臺下拍攝，戲臺上一位背對鏡頭男扮女裝的青衣甩動長袖。

“良辰美景奈何天……”

青衣身姿優美腔調婉約，令肖苒這種沒什麽藝術細胞的人聽得都有些入神，讓她禁不住猜測這位青衣男演員長得是如何傾國傾城。

只是等青衣轉過身來的一瞬，臺下張導立刻喊：“卡！”

男青衣那張布滿溝壑囊腫的臉同時暴露在衆人眼前。

吳珊珊連同周圍的圍觀觀衆都下意識發出輕呼。輕呼中的意思就是“他怎麽長成這樣啊，真是可惜了身段和聲音”。

肖苒略過男青衣布滿囊腫的臉，注意到男青衣寫滿厭棄的雙眼。那雙眼睛形狀極美，內裏紅絲纏繞神色恍惚，像是熬夜好幾宿。整個人透出不對勁兒。

張導站起身：“王瑾你趕緊下去！趙老師您請。”恭恭敬敬地跑向後面的休息處。

男青衣王瑾像褪去光澤，畏縮着往戲臺下跑。

這時候，肖苒才注意到休息處有三五個相貌極為出衆的男女明星。

其中被張導稱呼為趙老師的男演員仰躺在搖椅上，聞聲他摘下墨鏡，露出一張鬼斧神工的俊美臉蛋。

周圍的群衆都壓低聲音議論着：“趙星澤真是被上帝親吻過的臉蛋，是最适合主演的人！”

“雖然脾氣大了些，但臉蛋和演技沒得說。”

“他心眼很好的。要不是他推薦王瑾長成那個鬼樣能來當替身。”

“但凡王瑾張得稍微周正些，憑借身段和嗓子也一定能紅。當然前提是改改內向性格。不過要是長得正常了，也不會再是人群恐懼了吧。”

肖苒聯想王瑾布滿紅絲的雙眼：王瑾畏縮的舉止不像是單純內向、人群恐懼，反倒像是……

趙星澤顯然也聽見群衆們的對話，嗤笑一聲對張導說：“他們還真敢想。”長得帥譏諷的神色也是賞心悅目。

他眼神瞥向王瑾的方向，“醜人多……”

趙星澤的眼神變得惶恐起來，話語也噎在喉嚨裏。

衆人順着他的視線看去，齊齊發出驚叫後退：“啊——！”

肖苒順勢側臉看向王瑾所在的戲臺，臉上慣有的笑意霎時淡去，漆黑的眼瞳透出滲人的機械質。

王瑾的頭顱不知何時已經和身體分離，血從脖頸直噴而上。整個人軟軟落地，腦袋也咕嚕嚕地順着戲臺滾落。

肖苒剛才發覺王瑾神色不正常，一直都有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可王瑾就這麽當着她的面被無聲無息地割掉了腦袋！

只有兩種情況：兇手是無形的鬼怪。身處世界是已發生過的歷史重放。

結合王瑾生前狀态，最大的可能是前者。

肖苒面無表情地向前幾步，視線從王瑾的腦袋，一直看到他的屍體。王瑾的屍體旁不知何時出現一行血字：“醜人多作怪。”

吳珊珊眼神在屍體和趙星澤之間轉動：“他剛說完，他就死了。難道是！”

伴随吳珊珊的話，群衆們也看到血字，驚疑的視線齊刷刷地射向趙星澤。

趙星澤俊臉慘白，嘴唇顫抖：“……都看我幹……我、我就随口一說。不是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