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冀州離京城七八百裏地,他們來時用了半個多月,此番回京時間緊迫,沒有雇馬車,趙筠和隋毅及兩名侍衛一樣都是騎馬趕路,才兩天就行了百餘裏。
途經一座城鎮,他們在酒樓好好吃了頓肉,又打包了些幹糧準備上路。隋毅從街角商鋪走來,遞給趙筠一個軟墊。
“公子把這個放在馬鞍上能舒服些。”
趙筠有些赫顏,他也是男子,別人都用不着這種東西,怎他一人要使。可隐隐作痛的大腿根讓他不得不承認,這兩天連日騎馬,那裏已經被磨紅了,再這麽下去早晚得破皮。于是面上不好意思,心裏又有些感激地接過了隋毅買來的軟墊。
那墊子外面是絲綢面,裏頭是細細的棉花,之後的行路果然舒服多了。趙筠在馬上看向前方的隋毅,心想他一個軍營出來的将軍,怎麽這麽細心呢?哪家的女子要是能得他做夫君,還真是有福氣。想到這他又記起隋毅那句已有心上人,此生做不了夫妻的嘆息,不由地替他覺得惋惜。
行路一個多禮拜,前方是皇城在望,隋毅拉停了馬缰,轉頭問趙筠:
“皇上回宮有何打算?”
趙筠微蹙了蹙眉,低頭沉吟:
“我派了蔡忠清查冀州,現下應該已經到了。若我沒猜錯,王老板就是王允治的兒子。那王老板收受黑錢替人辦事,背靠的官家就是冀州太守,他們這出戲可唱得真好,賺眼淚得吆喝,還把錢卷得一幹二淨!”
隋毅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想說的是如果只是那收錢辦事的勾當尚好說,可倘若牽扯到上千萬兩的朝廷水利撥款,僅一個冀州太守還斷斷沒有這只手遮天的能力。
可話到嘴邊,最終什麽也沒說,因為他不想給那雙眉眼再添一絲憂愁。等清查的時候自己多留點心吧,看那太守府和醉夢坊是否和水利撥款有過牽扯。
果然回到皇宮後不久,蔡忠密信來報,他到了冀州以監察水利為名将整個太守府徹查了一次,無甚所獲。又随便尋了個由頭将醉夢坊查抄了一遍,發覺王氏名下産業衆多,且銀錢往來巨大,一一清查兩相對比竟是發現了蹊跷。
此次冀州興修水利除了勞力工錢,其他原料石灰砂漿、充當粘合劑的糯米、紙筋,開山硝石等各自的供貨商行、店鋪竟然全都隸屬于王老板名下!再翻看五年前水利卷宗,上次供貨商名錄裏,那名字各異的商家背後,所有人也還是王老板!
蔡忠根據記錄審問了水利工事負責點收材料的工頭,那人一口咬定就是這個數,他再一一走訪做工的人家,五年前那次大家憶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最近的修築可是記得明明白白,萬萬沒有賬本上所記的到了凝土五千方。
至此幾乎已經明了,朝廷撥下來的款項,通過冀州太守王允治安排,原料采購都從自己兒子開的商鋪走,賬目一個數,實際一個數。上次三百萬兩白銀的撥款偷工減料,真的用在修築上的不知還剩幾分之一,因此不到五年堤壩就潰了。而此次的一千萬兩不曉得被這樣蠶食一番後運到河堤邊的又還能剩下多少。
“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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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板穿着一身錦緞,站在破敗的院門外焦急地叩門,老管家聽見聲響抽開朽笨的門栓請他進來。王允治一身洗得發白的藍布衫站在院中,見了人扣住他的手拉進裏屋,關上門扉轉身就呵斥道:
“知不知道什麽時期!你還敢來找我!”
王老板哭喪着一張臉,惴惴不安地說:
“我當然知道,我的産業都被查了個遍,只是寄信更容易留下把柄,如今我除了親自來找您,想不出別的妥當法子了。父親您說朝廷怎麽突然派人來冀州,還查到了我頭上?莫不是有人告了咱們的父子關系?”
王允治捋了捋胡子,下垮的眼睛中透着一股奸佞,和平時那和善可親的王青天宛如變臉般天差地別。
“誰規定老子做官,當兒子的就不能經商了,你做你的買賣賬目清清楚楚的,又沒有被他們知了底,怕什麽!”
王老板吞了吞口水,有些怯懦地不知道該不該老實給父親交代。以往從來就沒人敢找過他的麻煩,最近被朝廷的兵呼來喝去,店鋪大多也給封了,着實有些吓破了膽,自覺兜不住,于是将前些日子有人想買官的事一股腦交代了。
王允治聽後拍了桌子,大罵他不長腦子。王老板很是委屈,他明明已經很謹慎了,派人去調查了他們的底,發現是冒充的也就沒有引見到父親面前。不知道那兩人是什麽來頭,又和此次朝廷清查有沒有關系。
王允治思量片刻,展開一張信紙。
“我寫封信,照你所說這兩人多半是朝廷的探子,不知道這事上報到哪一層了,希望上面能壓下來。”
他提筆幾行,快速寫好了信件,卻在封口之後猶豫了半晌,竟是捏着信放到燭火上引燃燒了。
“父親,你做什麽燒了!”
“此次來清查的是京畿駐守統領建章将軍蔡忠,他級別不低,恐怕皇上已經知曉了。他們沒有限制你的出入?來的時候可有人跟蹤?”
王老板搖搖頭,王允治眯了眯眼,繼續嘆道:
“恐怕這會兒有人正等着我們主動暴露呢,我這信件一出必定給截下來,連上面的大人也害了,到時候還指望誰來救咱們。”
王老板吓得六神無主,連忙追問:
“那現在怎麽辦?上面的大人真的能救咱們嗎?”
“放心,大人也不敢冀州出事的,畢竟.......”
作者有話要說: 上章提問解答:
為什麽我們隋大将軍不願意起床?
因為他石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