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趙筠親吻着那些傷痕,眼淚順着臉頰滑落,隋毅的心随之震顫,他溫柔地撫去趙筠的淚水,愛得心尖發疼。
趙筠在宮變那晚慷慨赴死時沒有濕過眼眶,在得知自己的死訊飽受打擊時也不曾流過眼淚,卻在看見他的陳年舊傷時哭成了這樣。隋毅感覺那些曾經深可見骨的傷痛都被趙筠的吻化作了纏綿悱恻的春雨,絲絲浸潤在他心田。
夢中人的吻真切地落在自己身上,每一下都帶起一陣酥麻,身心的欲望燒得隋毅不自覺捏緊了拳。趙筠扶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衣襟,擡頭無聲地催促着。隋毅再受不住這要命的撩撥,将趙筠一把打橫抱起,放到鋪滿裘皮的寝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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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雪,天空重新放晴,地面是及膝深的積雪,白茫茫的一片。每個帳頂都堆上了厚厚的白帽子,像一朵朵可愛的胖蘑菇長在雪地裏。營裏的小兵已經開始除雪,漱漱的鏟雪聲在清晨裏回蕩。
隋毅緩緩睜開雙眼,枕在臂彎的是真實的重量,眼前的人也不是幻影。他癡癡地看着懷裏人,這麽多年過去,他沒有想到趙筠有一天能應允他,把自己的全部都交給他。他帶着一腔幸福滿足地親了親那水墨勾成的眼睫。又把自己的額頭靠上趙筠的,生怕自己昨天太過分把人給弄病了。幸好趙筠體溫沒有異常,隋毅舍不得起身吵醒他,就這麽躺着看他。
等到趙筠終于睡醒之後,他丢人地發現自己竟然下不了床了!腰痛得根本就直不起來!趙筠羞憤地瞪了隋毅一眼,帶着情人間撒嬌意味的嗔怨。隋毅覺得這帶點刺的眼神像貓兒一樣俏皮可愛得緊,他讨好地摟過趙筠,溫存軟語地道歉。
因為趙筠腰疼,隋毅這一整天也幾乎都在帳內陪着他。隋毅坐在塌邊,讓趙筠靠着自己休息。
“去年你身受重傷,你都沒告訴我。”趙筠玩着隋毅的手,摩挲着上面厚厚的繭子。
“都過去了,別擔心。”隋毅親了親他的發頂。
趙筠此刻想起來仍然覺得後怕,“要是你回不來了怎麽辦?!我根本就不會知道你的心意!”
隋毅沉默了一瞬,仿佛在設想着他馬革裹屍歸于大漠黃土的情形。但悵然的神情只在他眼裏閃過一瞬,随即他義無反顧地說:“為你戰死沙場,我心甘情願,即便再也見不到你,我也會盡我所能換你一世安穩。”
趙筠伸手抱住隋毅久久沒有說話,至此一切語言都已經蒼白無力,他直到今天才真正懂得了隋毅對他的情意味着什麽。他得到了這世間他從未奢求過的至愛,為此他願意用自己的靈魂去交換。
溫情在無聲的流動,趙筠摸着隋毅掌心的厚繭,知道那是常年練劍磨出來的,他又撫上隋毅指節的硬處,心想他又要彎弓飲羽射出多少箭矢才能擦出這樣的痕跡。
“你剛來西北的時候,練習騎射是不是很辛苦?”
隋毅并非天生神力,武功高強,剛來軍營的時候在新兵裏也算不上出衆。他每天拼命練習,待衆人睡了也在校場習武射箭。終于在一場場的考教中脫穎而出成為兵長。他每次上陣都沖在最前面,又善懂陣法,進獻了幾次計謀,終于憑借屢屢戰功從校尉一路升成将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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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毅反握住他的手,能被趙筠心疼地關心,那些難捱的時光回憶起來便不再覺得辛苦。“為了你,不辛苦。”
趙筠看着隋毅的眼睛,小林子告訴他當時軍營被偷襲,不少人都懷疑是身為蚩那人的他做了內奸。是隋毅醒了之後為他平的反,查出軍中一個蔣姓的校尉暗中通敵,只是無奈證據不足不能将其按軍法處置。
在這漫長的十一年軍旅中,隋毅要面臨多少阻礙和險境,才能從一個只是略會功夫的世家公子,磨砺成軍功赫赫的西北大将軍。其中蔣氏不甘撒手,還給他使過多少的絆子。隋毅為了不讓他擔心,統統只字未提。
“你還有多少事是沒有告訴我的?如今我們已經心意相通,你還要瞞着我嗎?”
隋毅緘默半晌,耐不住趙筠較真的眼神,溫柔告訴他說:
“冀州的案子,貪污的水利銀是被蔣氏用來豢養私軍了,人數約有兩萬,就在冀州境內。”
趙筠憤怒地直起身,蔣效羽膽大包天,竟然敢私養軍隊!難怪蔡忠調查到的貪污銀似乎沒有運回京城。看來蔣氏多年前就起了反心,步步為營這麽些年,等的就是有一天能謀朝篡位。
“還有”隋毅神色有些擔憂,不忍地開口:“朝中不少官員因為稅制改革的事而轉投的蔣氏,他們害怕自己的利益被剝奪,蔣效羽承諾他們特權永不變更。”
趙筠臉色變了幾變,但如今他已不再會自怨自艾,即使聽到這個事實,他還是堅定地認為稅賦改革勢在必行,而且利國利民,只是自己身為國君當時确實沒有太過注意朝中風向,拟定改革方案時急近了一些,保密和緩和措施都做得不夠好。
“夜白,這不怪你…”
隋毅本來擔心趙筠聽到朝臣因為他要施行稅改而被蔣氏拉攏會傷心憤怒,哪知道他安慰地話還沒說完,趙筠就一頭紮進他懷裏,悶悶地說:
“我知道,人人都害怕改變,可縱然這條路上布滿荊棘,也不代表是我走錯了。”
隋毅颔首笑了,他自豪地摟着趙筠,這才是他的殿下,他的愛人,他這一生至高無上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