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芝麻餡兒的師父（七）
“你醒了。”
熟悉的溫和的聲音傳來，白術迷蒙的睜開眼，身下绫羅綢緞、錦被華裘、高床軟枕，華麗的床柱上還垂着紗幔，要不是眼前坐着熟悉的人，白術還以為他又穿了。
百裏沨卿還是那樣的溫文爾雅、君子若竹，嘴角噙着一抹溫柔的笑意：“醒了。沒想到我們這麽快又見面。”
“先生......”
“嗯。你叫我一聲先生，我便收下你這個弟子。”百裏溫和的說，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
“......”白術剛醒，有些迷糊。眼前的青年清俊又溫柔，只是那雙眼，如同一潭靜止了的井水，美則美矣，但總是缺乏生動的活力，讓人看了不免心生遺憾。
百裏摸着他的頭，掌心幹燥而溫暖，帶動發絲摩娑的感覺，叫人心裏癢癢的、暖暖的、軟軟的。
白術一直都是一個缺愛的孩子。
誰對他好，他看着眼裏，記在心裏。
“這兩天在暗樓感覺如何？”
“還行。”
“怕嗎？”
“不怕。”
白術頂着一個小孩的殼子，操着一口稚嫩的童音，溫順而乖巧的回答，這種感覺......就像是小孩放學回家了父母關心的問。白術覺得他就像是掉到了一張美夢編織的大網裏。
“我......先生是要帶我走嗎？”白術睜大眼睛，問。
“對啊，随我回月樓，我親自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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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術愣了一下，腦子終于清醒過來。月樓=青樓......他要去青樓上班？真去當龜公？！
“月月月月樓...我是去當......”白術結巴到。
“自是當我弟子。怎麽，有人跟你說過月樓？”百裏輕笑一聲，“皓月當空、危樓屹立，為師的住處可不在春情秋媚、煙花柳巷之地。”
白術傻笑了兩聲。
“再說，我現在雙眼不能視物，連你是圓是扁都不知，還能把你這麽小的小孩拉去賣了不成。誰跟你亂說這些的？真是該打。”百裏笑言，青年的聲線清澈而溫柔，似一汪流水從月上傾下，帶着一股淨澈的仙氣。
白術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這個人，想着，先生真是他見過最好的人。來到這個世界玩一場，能遇到先生，跟着先生，真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事了。
現在的白術還把這些莫名其妙的穿越當做是游戲。姑且玩着吧，該死死，死了回。真的回不去了，也就這樣吧。人生自古誰無死，死在哪個世界又有什麽區別呢？
他抱着一種大無畏的心态，只是我既然能來到別人無法來到的地方，為何不好好的感受感受這個世界？
不枉此生。
白術想。不枉此生。
“禀樓主，暗樓裏的一個小孩吵着要見小公子。”一個黑衣蒙面人進來了，白術隔着床紗看過去，“三千？”
“是。”三千恭敬的回了他一句，“小公子有何吩咐？”
“你怎麽不叫我三四五？”白術問。
“三四五從離開暗樓之日起就不在了。現在小公子身為月樓樓主親傳弟子，自然身份高貴。也請小公子忘記三四五這個代號。”
說到暗樓，白術看了百裏沨卿一眼。
“行了。他自然會忘。”百裏溫和的開口打斷，“你剛剛說有一個小孩吵着要見術兒，是哪個孩子？”
“是三四三？”白術問。
“禀樓主，禀小公子，是三四七。”
“三四七？？？”白術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有些詫異的問：“寶寶？”
一言畢，二人皆看向他。百裏依舊笑的溫和：“術兒跟此人關系很親密？”
白術才意識到不知何時對方竟然已經改口叫他術兒了，雖然乍聽有些肉麻，不過想想古代，大家都是這麽稱號晚輩的好像......白術忙說：“沒沒沒，沒有很親密，就是一個小孩，見過兩次。”
百裏似是沉思了一陣，說：“把那個小孩帶進來。”
白術：......我真的跟他不熟啊！
很快，三千再次回來，身後跟着一位抽抽搭搭哭個不停的小孩。正是那位自稱寶寶的三四七。看見白術立馬眼睛一亮：“大哥哥！”
三千一把攔住了往前沖去的小孩，小孩在他懷裏掙紮着，小手不停的捶打他：“放開窩，大哥哥！大哥哥打他！”
“三千，放開他。”百裏淡淡的開口。
“是。”
三千一放手，三四七便像顆炮彈一樣沖向白術，只是在他身邊又停了下來，怯怯的看了一眼白術，低下頭，又忍不住好奇的看了看坐在床邊的百裏沨卿。
“大哥哥......你要走了嗎？”小孩懦懦的問。
“我...嗯......”白術不知道說什麽。不過是看不慣的一時出手，不知道這個孩子為什麽就黏上了他。
“你叫寶寶是嗎？”百裏微笑的問。
“嗯。”小孩轉頭，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娘叫窩寶寶！”
“他叫什麽？”百裏問三千。
“禀樓主。她叫葉夢凡，是葉家老幺的千金。”
“葉家的人？”百裏似是有些詫異。
女的？白術也有些發愣，眼前的竟然是個小姑娘。
百裏伸出手，摸上小孩的頭，順着頭摸向眼睛、鼻子、嘴巴，最後停留在小姑娘光滑的臉蛋上。
他綻出一個溫柔的笑：“寶寶，你想不想跟你的大哥哥一起走啊？”
“嗯！想！”小姑娘清脆的回答，顯得開心極了。
“先生......”白術想說什麽，被百裏打斷了。“那就帶上你一起走吧。我那裏全是大人，正好給術兒做個伴。”
事情就這麽定下來了。
如果一起走的是三四三，白術肯定會很高興。可是這個玩伴竟然是本來就不怎麽太喜歡的三四七...
說起三四三，這幾天都沒有見過他。跟先生也提過想見三四三一面，但都被駁回了。白術有偷偷的想溜出去，但很快就會被發現。
......暗樓那個地方...希望三四三和他的小妹妹能平安吧。
直到下了青石山，上了馬車，都沒有再看過三四三和他的小妹妹的身影。倒是下山的時候，一個男子的背影吓了他一跳——真的有種太熟悉的感覺，只要把那雙腿換成魚尾，簡直就是他的那只傻魚兒子！！
想起傻魚...便不由自主的便會想起戴維......
戴維...哎......
白術跟百裏沨卿一輛馬車，小葉夢凡和其他的下屬們一輛馬車。一路上，百裏溫和的聲音加上馬車的颠簸，簡直讓人如墜雲中。兩人像是師生，像是父子，也像是兄弟，談天說地，聊一聊沿途風景，快活極了。
“沒想到你年紀小小，見識倒不小。”百裏笑着說。
“哪有先生見識淵博......”白術不好意思的撓撓臉頰。
“我這一路上，全靠你當我的雙眼，把沿路的風景說與我聽。聽你言語，像是讀過不少書，怎麽那天見你竟然餓暈在破廟中？”
“我...”白術也不知道怎麽回答，“我也不知......書是讀過一些，只是以前的事情在那次遇到先生後就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現在只記得之後的事......我也不知道我以前是怎樣，只記得我叫白術。”
“這樣......”百裏沉吟了一會兒，“正好回去之後叫寒奇給你看一看。寒奇是百草門大弟子，手段還是有的。”
“百草門？”
“當今醫聖所在的門派，傳說中能活死人肉白骨。寒奇是醫聖的大弟子，也是我們的人。江湖中有很多顯赫的門派都有我們的人。這個回去再跟你講，不急。”
馬車內部鋪着絲滑的錦被，供人依靠休憩，百裏笑着說：“你若累了就躺一會兒，到了為師叫你。”
“師父——哦不，先生。”白術下意識的叫道。
“叫師父也行，你是我弟子，以後就叫師父吧。等你學的多了些，就帶你去見見你的師叔師伯們，只是你太師父你是無緣得見了——他老人家也不知道早就神游去了何方。”
百裏像是在回憶着什麽，思緒飄的很遠，沒有焦距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麽，夾雜在時空的虛實之間的東西。
片刻，他回過神來，摸了摸白術的頭。
皓月當空、危樓屹立。
來到地方又是一座高山，高手們都喜歡把基地建在山上嗎？白術充滿疑惑。
與其說這是山，倒不如說是一座峭壁，根本找不到任何攀爬上去的途徑，整個山體高而險峻，近乎垂直九十度，像是被人用刀削成的一樣。
白術扶着百裏下了車，吃驚的問：“師父，你住這上面？”
“怎麽？不喜歡？”百裏沨卿輕笑一聲，溫和的說，“你會喜歡的，那個地方離月亮最近。等晚上，為師帶你看月亮。”
說着直接抱起白術，把小小的孩童置于臂彎處。白術這麽大了，哪裏被這樣抱過！就是他小的時候，也沒有這樣被抱過！當時驚呼了一聲，然後就閉上嘴巴不作聲了，只是雙頰一抹紅。百裏揮揮衣袖，攬着白術，平地拔身而起，宛若仙人一般，朝着山頂飛去。
“師父你的眼睛！”白術驚到。
百裏輕笑一聲：“在這月樓，何須用眼？”
二人飛的可高，袖風烈烈、衣袂飄飄，仙人下凡也不過入此。白術看的有些呆了。
這就是高手啊！
白術突然腦抽的感慨。我一定努力練功，争取早日成為高手！輕功一定要認真練！輕功是帥的關鍵啊！！！
之後他果然練就一身詭谲的輕功身法——這是後話，不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