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芝麻餡兒的師父(十一)
百裏聞言笑容在臉上凝固了:“痣?哪裏的痣?”
曲徽說:“額頭的。——你大概是不知道,咱們師父的額頭上,在同樣的位置也有一顆一模一樣的,仔細一看,這小子的長相幾乎和師父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
“難道他是師父的孩子?”曲徽驚奇的猜測到。
百裏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白術望望這個,又望望那個,這是要揭開他的身世之謎了嗎?
“小子,你知道你爹娘是誰嗎?”曲徽問。
“他什麽都不知道,問也沒用的。”百裏淡淡的說,“我在雪地裏撿到他,他也只記得之後發生的事情。正打算叫寒奇來看看。”
曲徽蹲下身,看着他的雙眼,仔細端詳着他:“......真是太像了,絕對和師父有關系!——百裏,你怎麽能正好這個時候眼睛瞎了呢?!要不然你肯定比我還有驚訝!”
百裏抿起嘴角,薄唇拉成一條線:“術兒,過來。”
白術走了過去,百裏牽起他的手,轉身一步步的走出密室。曲徽似是不敢相信百裏就這樣把他抛下了,生怕被關住出不去一樣急忙跟着出去了。
“這麽快幹嗎?”出來後曲徽不滿的抱怨到,“瞎了還走這麽快,也不怕崴了腳。”
百裏沒有理他,牽着白術徑直喊道:“來人!”
月樓不愧是百裏沨卿的地盤,立刻便不知道從哪裏閃現過來一道人影,跪在他的身前:“樓主有何吩咐?”
“寒奇呢?”
“寒奇公子仍在百草園參透百草圖鑒。”
“叫他速來見我。”說着一攬白術,将小小的孩童擁入懷中,飛身前往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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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徽莫名其妙的一頭霧水,也跟了上去。
白術能感到他的師父似乎有些緊張,但是又有些覺得自己是不是感覺錯了。為什麽緊張?因為自己可能會是他師父的孩子?
白術坐在下位,玩着自己的手指,莫名的不敢發出聲音。百裏沨卿坐于上位,臉上一點笑容沒有,不知道在沉思什麽。曲徽進來了,說了兩聲玩笑話,沒人應答,也就幹巴巴的哈哈笑笑,自己找個位置坐了。
寒奇進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麽錯,三堂會審呢!嚴肅的氣氛叫人直發毛。
“樓主,不知叫在下過來是所為何事?”寒奇是個文質彬彬的青年,書生似得。
“上次跟你說過的白術,就是這位。——術兒,過去給寒大夫看看。”百裏淡淡的開口。
白術只好走過去,青年說了聲失禮,便開始檢查起來,先是在他頭頂上及四周按了按,又扒了扒他的眼皮,叫他伸舌頭看舌苔,然後把了把脈。
“小公子可是不記得之前的事?”寒奇問。
白術有些好笑,百裏沨卿原來這麽嚴肅的就想查這個。——他以前的事當然不可能記得,那個時候他還沒有穿越呢!
白術點點頭:“我只記得遇到師父之後的事。”
“哦?那小公子怎麽确定自己的名字就叫做白術呢?如果前面所有的事都記不起的話,這個名字可能也是小公子自己喜歡,就自己叫的。可能并不是小公子真正的名字。”
寒奇說完,上座的百裏不知道想起了什麽,直起身來。
白術想想,說的也有道理啊。雖然他的名字就是叫白術,但是這個身體的名字叫什麽他知道個屁啊!
但寒奇說這個幹嗎呢?白術很是不解。
百裏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神情有些奇怪,說:“寒奇,你再看看他的體內是否有毒尚未排出。”
“并無。”寒奇搖搖頭,“樓主,小公子的體內只有一樣香月桂,不過香月桂本身并無毒性。”
“香月桂?那是什麽?”白術問。什麽時候自己的身體裏有了這種東西?
寒奇安撫的朝他笑笑:“小公子莫慌,我們都有的。”
白術黑線,都有?——到底是什麽呀!
查了半天也沒有查出什麽來,白術又被牽到密室小房間練習撥動琴弦,寒奇任務完成了滾回百草園研究他的圖鑒了,百裏沨卿和曲徽找了個高處的小亭子,百裏拿出了他深藏的美酒,二人自斟自飲起來。
“......咱們師兄弟好久沒有這樣聚過了。”曲徽說。
“呵,你總是有各種美人相伴,一年也不會出門幾次,聚什麽?”百裏沨卿冷嘲一聲。
“你脾氣還是沒變。”曲徽搖搖頭。
百裏沒理他,自顧斟了一杯,仰頭喝掉。
“你似乎心情不太好?往日都是挂着一副惡心人的笑臉,今天怎麽了?”
百裏沒有回答,又斟酒飲下。
“...眼睛什麽時候能好?現在能喝這麽多嗎?”曲徽眼睛默默地盯着他的酒杯。
百裏突然問:“......你還記得師父說過,他最喜歡的草藥是什麽嗎?”
“......什麽?”曲徽想了半天,“師父授我醫術時說過太多草藥了,我哪記得他說過最喜歡什麽......”
百裏自嘲的一笑:“也許是我不懂醫術吧。記得清清楚楚,師父說,他最喜歡的一味藥材是白術,可用于脾胃虛弱,能讓人吃到更多的美食。”
“......?怎麽了?所以你在懷疑什麽?”
“......你不知道。”百裏嘆了一口氣,“我第一次遇到那小孩的時候,眼睛剛受的傷,又是在被追殺中,慌不擇路的逃到了一處大雪封天人跡罕至的地方......本來打算說雪下的如此之大,我用輕功趕路,留下的淺淺的腳印很快就會被雪覆蓋,別的腳印還可以擾亂別人視線,只是突然隐約看到雪地裏拖了一條長長的印子,像是人爬出的痕跡。我預感自己快要失明了,極其需要一個人來幫我認清路線,于是就去到了那所破廟。
那裏果然躺了個小孩,只是身體已經漸漸的冰冷了,像是凍壞了。”百裏說,“後來我就用內力幫他梳理了一遍,讓他體力真氣不散,又喂了點水給他喝。當然,水裏我加了香月桂。”
“然後呢?你說這個幹嗎?”曲徽不解的問。
“因為這個孩子,我在給他輸送內力的時候,發現了一個奇怪的事,這也是我後來覺得收他為徒的原因。”
“什麽?”
“......”百裏恍惚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的經脈構成極其特殊,可偏偏又和一個人特殊的一模一樣。”
“......師父?......”
“是的。我當時只以為又遇到了一個特殊體質的人才而已。就想着收下這個徒弟,一來我當時雙目已盲,需要個引路人;二來,”百裏看了看自己的手,“你也知道我練得什麽功夫,我這雙眼睛治起來可不能光靠藥。”
“你吸他童子真氣?”
“一天吸一點,好過沒有。”百裏淡淡的說,“他這樣的孩童可不好找,童子真氣半點沒散,別的孩童被我吸一下就立刻枯朽凋零,他愣是堅持到現在,一點反應都沒有。”
“所以你收他為徒。——可是你跟我說這個幹什麽?這有什麽可說的?”曲徽奇怪的問。
“我從來沒有過吸一個孩童這麽久的時間,竟覺得他有些可愛,我漸漸對他上起心來,之後竟偶然間發現,這個孩子的體內真氣的儲存量多的可怕,如果不是他稚嫩的外表,我還以為他是哪個老怪物呢!”
曲徽神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百裏繼續說:“後來發現他也是天生神力,便把太古拿出來讓他試,沒想到近20年沒有響過的太古在他的手裏響了。我還記着師父跟我們說過的那個傳說嗎?......我想要用他試一試。”
“原來!”曲徽瞪大了眼。
“太多巧合了不是嗎?”百裏沨卿輕輕一笑。
“然後你來了。當年見過師父面容的只有我們十六人,你一眼看出他的長相,我才最終把這些巧合都串聯起來。”
“所以你懷疑......”曲徽半天沒找到自己的聲音。
“暗樓樓主铩羽,你可記得,他20年前便是這般年紀這般相貌,如今可是分毫未變。既然可以有人容顏不改,為何不能有人返老還童?”
“可......”曲徽幹巴巴的想說些什麽。
“你覺得有人會相像到在同一個位置長着同一顆痣?你覺得一個孩童,體內怎麽會有那麽龐大的真氣?——若是被人用秘法醍醐灌頂,那孩童早就因為無法承受而爆體身亡了。還有那樣巧合的萬萬裏挑一的體質和同樣的天生神力。我有什麽理由不懷疑他就是那個一走就是20年、頭也不回一個的混蛋師父?!!”
“別別別,別激動!”曲徽說着,自己也激動的冒出汗來,“格老子的!仔細一想,你說的話好有道理啊!而且白術那小子剛巧失憶了,之前的事情都不記得!——對了!雪地!你說你們在雪地相遇,既然你說那個地方前後皆無人煙,一個孩子怎麽會孤零零的躺在雪地上?乞丐都不會去那裏乞讨!”
“我這就去找師父去!”曲徽站了起來,欲往外面走,被百裏一把拉住了衣袖:“等等。”
“怎麽?”曲徽問。
“他現在沒有記憶,不要把我們的推論告訴他。”
“我知道!”曲徽揮開他的手,直接輕功翻過了百裏沨卿,像前趕去。
百裏苦笑一聲,自言自語到:“如果術兒真是師父,若是覺醒了記憶,知道我現在練得這樣的功法,知道風行谷衆人...哎......”
白術正在練琴呢,曲徽就沖了進來。
先是把白術拽離太古琴,然後雙眼放光的按住他的雙肩對着他的小臉左看右看,正在白術感到莫名奇妙的時候,曲徽興奮的開口說到:“小術是吧!長的真可愛!”
......白術是不喜歡聽到別人可愛這個評價的。——對于一個心靈高中生來講,可愛大概是不成熟、沒擔當、娘炮、幼稚的意思。
曲徽又放着光的興奮的說了一句:“給師叔當兒子吧!”
百裏正好走進來,淡笑的開口:“曲徽,注意輩分。”
白術以為他說的是注意師叔不能認師侄為兒子;曲徽以為他說的是徒弟不能認師父為兒子;但其實百裏沨卿說的是你一個師弟,注意點輩分,不要跟師兄搶人。
百裏笑的溫柔:“術兒練習的如何了?來為師身邊,給師父看看術兒的手。”
白術走過去,輕輕的叫一聲:“師父~”然後伸出小手,牽起百裏的手。
百裏翻轉手心,仔細又輕柔的摸了摸白術小手上的傷痕:“痛嗎?”
“...還好。”
百裏沨卿輕輕的笑起來:“師父小時候練功的時候受傷了,師祖就會吹吹,來,師父吹吹就不痛了。”
說着把白術的小手湊到嘴邊,白術小臉爆紅,害羞的猛的把手往回一抽,低着頭不敢看他,似乎手上還殘留着對方呼吸的溫度。
百裏愣了半響,輕笑開來,神色溫柔而親近,說:“術兒是害羞了?”說着伸出手摸了摸白術的頭。
“啪!——”
百裏的手被重重的打開,皓潔如玉的手背上一個紅紅的印子。
曲徽一把抱起白術:“乖,小術,師叔帶你出去玩去。”說着沒看百裏一眼就輕功飛了出去。
半響,百裏沨卿才收回那只被打開的手,神色有些落寞。
他往密室的牆上重重一靠,疲憊的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