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芝麻餡兒的師父（十五）
白術不會輕功，快速跑出去看見一個正在打掃的婢女，着急的喊：“快！去百草園叫寒奇過來！！”
然後迅速折身回去。師父還在小孩的床前站着，“師父！”白術叫道，“她怎麽樣了？”
百裏沨卿收回手，搖了搖頭：“她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我也不知道，她早上還好好的！——只是像是被吓到了，是有人欺負她了嗎？”
“......術兒莫要擔憂了，為師會叫人仔細去查。”
白術走上前，那躺在床上的小孩還是那個瞪大了雙眼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麽令人可怖的東西。
看的白術心裏酸酸的，“別怕，大哥哥在這裏......”想要伸手摸摸她。
百裏抓住了他的手：“現在還是不要碰她的好。她處在驚吓中，別人的觸碰只會讓她更害怕。”
百裏沨卿自然會阻止白術觸碰小孩。因為死人的皮膚，一摸就能感覺出來。
百裏說：“現在就是等寒奇過來了。我們去外面等着吧，留給她一個安靜一點的環境，也許她就會不那麽害怕了。”
白術看了看床上的小孩，柔聲說：“那大哥哥走了啊。別怕，大哥哥就在門口......”
說着看了看他師父，百裏朝他笑笑，眼睛裏溫柔的能滴出水來。牽起他的手，走出門去。
大門被關上了。白術靠在門上，擡起小臉：“師父...我想在這裏陪着她。”
百裏嘆了口氣：“術兒，別難受了。這不是你的錯。”
“......”
“...為師也在這裏陪着你。莫要自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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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徒二人靜靜的坐了好久，期間互相沒有說過一句話，直到寒奇趕了過來：“怎麽了怎麽了？我早上才剛從你月樓的百草園離開，正準備回門派呢，怎麽半路把我截來了？”
“裏面的裏面的！”白術忙叫到，推開了門，“快去看看！她怎麽了？！”
百裏随後進去，寒奇見到病人，也不說什麽了，直接快步走過去，手一探、一摸，“這是！”
“似乎是驚吓過度。”百裏擔憂的說。
寒奇看了百裏一眼，對白術說：“去摘一朵雪蓮來，還有，回你的房間，把她之前接觸過的東西都拿過來。”
白術依言出去，先是囑咐會輕功的婢女去取雪蓮，然後又向自己的房間跑去——小孩之前接觸過什麽，自然只有他知道。
白術一走，寒奇伸手在小孩的眼上撫過，閉上小孩的眼皮。
寒奇滿是不認同的開口：“你這樣，小心你徒弟發現！”
百裏苦笑一聲：“就是不想讓他發現......哎，本打算讓這女孩給他當個玩伴。誰曾想，這女孩竟然還保留着一絲神智，看到術兒的時候，竟然清醒了...”
“畢竟是葉家的千金。”寒奇感嘆一句，“...她父親為了升官，用她去換風樓的情報。這孩子本是風樓看中的，根骨上佳，資質也好。要不是你帶過來，她又何必這麽早就香消玉殒......”
“即使我不帶她來月樓，暗樓、風樓，哪一處能讓她舒服？從她父親送出她的那一刻，她便注定不會善了了。”
“...昨日送過來的那些孩子呢？”
“在密室。你待會走的時候一并帶着吧。用的上嗎？”
寒奇無奈的搖搖頭：“百草門是名門正派，哪裏會用上這些。要不我順便給你送去屍棺，他們用的上。”
“多謝。”
“百裏樓主客氣了。”
白術趕回房間，把小孩之前觸碰過的臉盆啊、毛巾啊、衣物啊都一股腦的抱着又沖了出去。
“師父！寒奇大夫！！”遠遠的，白術就喊道。
小小的孩子抱着一堆比自己堆的還高的東西沖過來，“東西都拿過來了！寒奇大夫！她到底怎麽了？！”
“東西放這裏。你先回去。”寒奇淡漠的開口。
“寒奇大夫！她到底是怎麽了？！”白術着急的問。
“從娘胎裏帶來的病。”寒奇微微一嘲，“你也不必自責，本就與你無關。”
“寒奇大夫......”
“好了。術兒回去吧，不要打擾寒奇診治了。”百裏淡笑，“寒奇大夫問診時，為師也是要回避的。走吧。”說着牽起白術的小手，往白術住的地方走去。
白術被牽着往前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門被緊緊的關上了。
之後幾天，白術都悶悶不樂的。連師父要教他劍譜，他都怎麽也開心不起來。
“術兒。”百裏沨卿無奈的說，“為師說過多少遍了，月夢那小丫頭沒事，被寒奇帶回百草門了。欺負那丫頭的月姒不是也招認了嗎？還有什麽不開心的呢？”
那小孩出事的第二天，月姒就跪在白術面前，承認了是自己不爽服侍小公子的工作交給了一個小丫頭，就處處欺負她，誰知道那丫頭有着從娘胎裏帶出來的怪毛病，半點不經吓。
月姒被關了起來，伺候他的活又分到了月華的手裏。
白術有點不相信，看起來那麽可愛活潑的月姒，會把小孩欺負成這樣！
可是月姒親口承認，他不相信，這也是事實。
日子總要一天一天的過，百裏沨卿的眼睛好了，拿來一本劍譜，照着上面教他，白術每天跟着認真的學，師父說，這本劍譜邪門的很，只要是一個動作錯了一步，就會有走火入魔的危險。于是白術幾乎是被力求毫不出錯！經常一個持劍出劍的動作就接連練個三天。
師父依舊是溫柔的，只是在他練功的時候又變得嚴厲了起來。師父對他實在是極好，他現在練習用的木劍，便是師父一刀一刀刻出來的。
只是白術不經常笑了，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他仍記得小孩輕聲的喊着：“大哥哥...救我......”，他仍記得小孩在他懷裏害怕的顫抖。他現在想起來，是什麽讓小孩突然變得害怕了呢？白術看看自己的手心。可是，手心有什麽？
月姒說，是她嫉妒小孩搶了她的工作才吓她的。不說這個工作有什麽好搶的，就算如此，那也是在小孩服侍他之後才會嫉妒，不可能之前就吓她的吧。可是小孩明明一來就不對勁了，完全換了一個人的樣子，白術都認不出來！
一定是有什麽，讓小孩變成了那樣木偶的樣子。
白術把自己想到的這些告訴了師父，百裏沨卿淡淡一笑：“來月樓，自是要經過禮儀規矩的教習，她不過是遵循月樓下人的禮法而已。”
白術沒有說話。他也不知道這個解釋能不能讓他信服。
白術突然問：“師父，你為何這些天，都沒有再摸摸術兒的頭了？”
百裏微怔，低聲笑開：“術兒是在向為師撒嬌嗎？~”說着伸出手摸摸他的發絲。
微微的觸感傳來，白術愣了愣，他仿佛一下子覺得自己好累，這麽久，都因為這個事繃着自己。現在在師父溫柔的撫摸中，仿佛變得脆弱起來。
“師父。”白術輕輕的叫了聲，小手緩緩的握住師父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
“術兒莫要擔憂了。”百裏無奈的笑笑，任他蹭着自己的手心，“那丫頭現在已經在寒奇身邊當他的百草侍女了，你還擔心什麽？”
也許真的是我想錯了。
白術又跟師父說了幾句，告退。
身後的百裏無奈的嘆了口氣：“術兒長大了啊~”都懷疑到他的頭上了。
白術一直都是很認真的人，不論是哪一方面，比如學習、比如做飯。對于劍法亦是如此，現在的白術已經可以做到每個招式，力度也好角度也好，都是完美！
“行了。”百裏沨卿微笑着過來牽他的手，“術兒休息一會兒，過不了幾天便是除夕，術兒想怎麽過？”
“師父做主便是。”白術說。
時間過的如此之快，以前小小的孩童也漸漸長高，比以前近乎高了一個頭。轉眼間，一年就要過去，除夕也如期的到來。
除夕這天，月樓也随大流的張燈結彩，以往白色的紗幔換成了紅色，裝扮的像是誰要結親了一樣。
晚上吃過團圓飯，百裏沨卿微笑的說：“術兒，”拿出一個紅色的紙包，“這是為師給術兒的紅包，術兒收好~”
白術有些怔愣，呆呆的望着師父的臉，上面的微笑在紅色燈籠的掩映下，顯得那樣溫暖。
他真的還從來沒有收到過紅包！從來沒有！他的母親沒有給過、父親沒有給過，後來出了白家，白祁更是沒有給過。
白術接過紅包，摸了摸，觸感異常的真實。
百裏沨卿笑着摸摸他的臉蛋：“怎麽哭了？”
他哭了？
白術抹抹眼睛，軟軟的叫了一聲：“師父......”
“術兒乖~”百裏笑笑，“今天除夕，城裏有花燈看，為師帶術兒去看看？”
白術乖巧的看向百裏沨卿，綻出一個笑來。
在紅燈的掩映下，無比的好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