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虛天六

陸無疏出了自己卧寝便去往大殿,準備将這半月獵到的妖丹交于陸玄清。半路上他遇到了跟他一道獵妖的三位金光臺弟子。

“大師兄,剛才那小子你就真放心把他留你卧寝?”

“無妨。他身上沒有半點靈力。”陸無疏剛才趁着幫施陽處理傷口的時候将他全身的經脈探了個遍,沒有發現任何不妥之處。他相信這人只是一個普通人,至于上山的原因是不是真的只是為了拜師他不清楚,但是這人對他來說是手無縛雞之力,他相信他折騰不出什麽事情。

“那也不能讓他一個人留着啊,萬一他是沖着咱們的淨化妖丹來的呢?”

世上獵妖門派百家,虛天門風“自持,上善”,獵妖也是标新立異。尋常門派獵妖只将妖殺了便是,殺不了的就封印鎮壓,但是虛天不論妖怪強弱,不管這妖多麽十惡不赦,都不會将妖殺了。

虛天有一口煉妖鼎,是上古時代禦靈族留下來的神器,有了這件法器,妖丹便能被淨化成充滿相應靈力的金丹,金丹給煉妖鼎提供靈力,維持虛天的第一層結界,結界內部的生靈都會得到淨化,從而即便是修成了妖,也不會像外界的妖獸一樣擾民亂世。妖丹中的妖力妖力越強,轉化為金丹之後所能提供的靈力就越大,虛天的結界就遍布得越廣。如今結界已經籠罩了整座虛天山,整座山都得到了淨化,如果結界能涉及到更多周邊的村莊,城池,效果可想而知,便不會有那麽多百姓受到妖孽無故的侵擾。

當然這樣做觊觎的人當然是有的,被淨化的妖丹可以通過一定途徑吸收增強自身修為,是一種修煉的捷徑。反對的人也是有的,任由虛天的結界範圍變廣,遲早會涉及到各家獵妖門派的勢力範圍,說白了就是入侵各家地盤。可偏的虛天壓根就沒那個心思,只是想擴張了結界,讓結界中的百姓能夠安樂地渡過每一天。十一年前,虛天的煉化妖丹就被盜過一次,被盜的還是一顆上古兇獸梼杌的妖丹,只是一顆煉化妖丹被盜,虛天的結界就縮小過一次,不知毀了衆多虛天弟子的心血。

“你多心了,他偷不到。”陸無疏說道,聲音冷冽,讓邊上三位師弟啞口無言。

是多心了罷。一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別說是靠近煉妖鼎,連煉妖鼎在哪兒都找不到。

金光臺幾位弟子來到了虛天大殿。虛天大殿也是簡約樸素,“自持,上善”四字門風也刻在大殿內部兩側的頂梁柱上。

陸玄清,楚南風,尹夜尋三位掌門此時已經候在那兒。殿上還有韶光臺的幾位女弟子。女弟子已經換了一身打扮,妝容也更加溫婉,簡單的半披半梳發髻已經變成了垂挂髻或堕馬髻,配上片狀竹紋簪,各個清秀可人。虛天韶光臺的女弟子,在虛天可以說是一道非常靓麗的風景線。

“陸淵師兄。”蒼月邀與衆韶光臺女弟子紛紛施禮。

陸無疏還了禮以示尊重。

“無疏和月邀都回來了,就止岚這小子還沒回來,也不知道跑去哪裏風花雪月了。”楚南風憤憤道。

陸玄清看了楚南風一眼,楚南風回避他的目光,她知道他這位掌門師兄又在提醒她作為掌門之一要注意言辭,不得說出有違掌門身份的話。

陸玄清在楚南風眼裏,就是本事比她高,做事比她嚴謹認真,其他也沒有比她好的地方。陸玄清思想保守得很,就這一點楚南風就不怎麽喜歡。倒不是楚南風不服他這掌門位置,只是陸玄清老喜歡管着她,這個不可以做,那個不可以說,讓她覺得不舒服,自持自持,可偏的楚南風就是個随心所欲的性格,做事只要不失了分寸,大可不必拘于小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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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玄清做師父這樣,教出來的徒弟一個個也是小頑固,死守刻板。

“沐陽師伯。”蒼月邀對着楚南風施了個禮,畢恭畢敬,“止岚師兄還有衆位瑤光臺的師弟師妹們應該也是快回來了,師伯如覺得瑤光臺冷清,不如多招一些弟子。”

金光臺和韶光臺确實是弟子衆多,金光臺因為陸玄清嚴謹恪守的性格,招進來的弟子雖然有男有女,但是都是些奉命唯謹的弟子,韶光臺因為尹夜尋性格風流卻不失君子之禮,所以只收品行端莊的女弟子,且女弟子各個如洛神臨世,有時候楚南風都自愧不如,想着自己再年輕個十歲多好。

雖然因為修真駐顏的原因,楚南風看着也不過是二十剛出頭女子的樣貌,但是女人都是希望自己年輕一些的。

而瑤光臺,弟子是最少的,只因為楚南風收弟子的要求還要在虛天弟子收徒的條件上加上一條:不拘小節。

本來虛天弟子都是秉性純良的淑人君子,且珪璋特達,根骨極佳,而現在又加一個條件,能入得了楚南風法眼的弟子更是少之又少。

天賦固然重要,但是性格如果跟她不合拍,這弟子無論如何她都是教不下去的。就算把陸無疏這麽好的苗子拉倒她門下,因為性格問題,她确信自己不能把陸無疏培養的當前那麽優秀。

小刻板歸老刻板才更加合适,她楚南風的弟子,必須要活潑有朝氣,且不拘小節。不然整個瑤光臺死氣沉沉的,她會瘋。

“天賦佳的難找,性格合拍的也難求啊。”楚南風慵懶的将手支在座椅把手上,帶着有些玩味兒的目光,轉向在陸玄清另一側的尹夜尋,躲着陸玄清,“師弟那兒有沒有性格合我意的?過幾個給我罷。

“胡鬧!你這哪有點掌門的樣子。”陸玄清怒了,氣的八字胡都有點吹起來,正準備拿出一堆的規章教條好好與楚南風理論一番。

楚南風見陸玄清老毛病又犯,立馬道:“玄清師兄,我不過開個玩笑,別當真。”她即刻正襟危坐,調轉話題,“無疏,月邀,這次外出獵妖可有什麽收獲?”

陸無疏施了禮,不說話,只将鎖妖囊呈了上去。鎖妖囊呈現着猩紅的顏色飄在空中,裏面的妖丹散發着強烈的光輝,隔着鎖妖囊都能感受大強烈的妖氣。

“師父。”蒼月邀也将鎖妖囊獻上去。

尹夜尋看了蒼月邀一眼,目光十分溫潤平和。“鳳首的弦上一次是調整是什麽時候了?”尹夜尋問道。

蒼月邀回想了下,“三個月前罷,是該調弦了。”蒼月邀将乾坤囊抛向空中,默念了幾句,乾坤囊中出來一朱色的光點,倏忽間又變大,成了一架箜篌,正是之前她背在背上的那一架。“到下次下山之前,鳳首就擱師父那兒罷,勞煩師父每次都幫徒兒調弦。”

尹夜尋不語,只是點點頭。

“你們師徒就在這兒敘敘舊罷,既然我的那些徒兒們還未歸來,我待在這兒也沒什麽事情。”楚南風趁着陸玄清還沒發話,一溜煙的就出了大殿。

只有尹夜尋知道她這是酒瘾又犯了,這種場合,他這位師姐是最待不住。即便門中禁酒,楚南風也照喝不誤。

剩下的一些弟子對着陸玄清和尹夜尋交代了此次下山的一些情況,尹夜尋也坐不住了,帶着韶光臺衆弟子出了大殿,殿內是剩下金光臺的師徒。

“師姐,你說剛才的那個叫施陽的小子上來沒有?”其中一名女弟子跟在尹夜尋和蒼月邀身後問道。

“怎麽?看上那小家夥啦?”蒼月邀打趣道。嘴上雖然是這麽說,不過心裏還是在稱贊這丫頭眼光高,那麽好的苗子,不先把握點優勢,豈不可惜?

“師姐你說什麽呢……你知道我心悅誰的。”那女弟子自顧自跟自己大師姐聊着,似乎忘記了她的師父就走在前邊。

“對啊師姐,你什麽時候跟着陸淵師兄出去獵妖?能不能帶上我們?”又一位女弟子問道。話題一旦挑起來,就沒完沒了了。

“你,你。”蒼月邀寵溺又佯怒的用手指輕輕戳了戳她們倆的額頭,“知道陸淵師兄為什麽不會帶其他師妹出去獵妖嗎?你們随便一個在他身邊能站穩一炷香不為所動,我就說服陸淵師兄下次捎上你們。平日裏都一個個端莊自持,到了他面前一個個都花枝亂顫的,可是忘了門風?不被妖反打已經不錯了,到時候師兄還得護着你們,這是去獵妖呢還是被妖獵?”

“咳咳。”聽着自家弟子在自己身後叽叽喳喳的議論陸無疏,尹夜尋終于聽不下去了,“月邀,你們剛才說起的那個施陽是?”

“回師父,是在山腰上遇到的一山下上來的人,沒有靈力,大概是碰了山中的小妖被捆妖索吊在了樹上,他說他想上山拜師。”蒼月邀答道。

“那我怎麽沒聽到荊天門駐守弟子通報?”

“荊天門今日沒弟子駐守,或許那人還沒找到荊天門,又或者被結界攔在門外了罷。我剛才應該問問無疏師兄,看他有沒有遇到。”

“結界?今天門派外邊也沒設結界啊。”尹夜尋有點聽迷糊了。

“回師父,大師姐設了一層簡易的結界,就在荊天門。”

尹夜尋無奈的搖了搖頭,覺得蒼月邀這脾性,平日裏雖然是韶光臺衆女弟子的模範,十分有大師姐的擔當,但是有時候尹夜尋覺得她大概真和他那南風師姐比較合得來,玩性一起來,真是跟年輕時候的南風師姐一模一樣。

另一邊,金光臺師徒終于交代完了此次下山的事情,也就散了,陸玄清剛想走,陸無疏便叫住了他師父,接着就把遇到施陽的事情說了一遍。陸玄清聽了,就叫陸無疏帶他去他卧寝看看施陽。

等陸玄清和陸無疏到了卧寝的時候,施陽已經睡着了,并發出輕微的鼾聲。施陽這次上山真是太累了,折騰了那麽多次骨頭都快散架。本來當陸無疏在他耳邊告訴他那句話之後,他是全身出冷汗的,但是房內的沉香太讓人舒服,沉香凝神靜氣的效果甚佳,只一會兒,他便睡着了。

“弟子已探過他的經脈,并沒有什麽不妥。”陸無疏道。

陸玄清稍稍掀開被子,拿起了施陽的手腕,“根骨倒是不錯,他說了他是來拜師學藝的?”

“是。”見師父不語,陸無疏又道,“根骨不錯,師父不妨入境探一探他的心境尋了他的歷事。”

入境探心,是虛天收弟子時掌門必須要做的事情。子弟根骨尚佳,但是如果心性不善,這徒弟是斷斷收不得的。入境就是順着弟子的記憶片段,來感知他心中對這些經歷過事情的看法,是否易怒,是否有報複心,是否犯貪癡嗔,修真之人最忌諱的便是貪癡嗔。入境也可以追溯弟子隐藏的記憶,即便是嬰幼兒那會兒的記憶,入境之人也可以通過他的雙眼看到。

虛天哪位掌門想收弟子,第一件事便是這個。因此入境三位掌門都會。

陸玄清雙指搭上了施陽的額頭,閉上了眼睛。陸無疏站在邊上看着。

大概三炷香的事情,陸玄清突然睜開了雙眼,身體震了下。陸無疏觀察到了他師父這些細微的反應,心想是不是眼前這人心性有問題。陸玄清入境尋常弟子是沒有這種吃驚的反應的。

果然陸玄清下一個動作證實了陸無疏的猜測。陸玄清再次掀開被子,扒開了施陽胸前的衣服。施陽胸口一片光潔,十六歲的身子雖未長開,略顯青澀,但是發育的真是不錯,鎖骨深陷,線條流暢,充滿了朝氣與活力。

“師父此次入境,可是探到了什麽?”陸無疏問。

陸玄清将施陽的裏衣合上,重新幫他蓋回了被子。“倒也沒什麽奇怪的事情。待他醒了,送他去瑤光臺交給你沐陽師叔,讓她收了這弟子罷。”簡單交代完,陸玄清便走了,沒有再說其他多餘的。

交給瑤光臺,就意味着是收下了這弟子,說明這孩子心性是沒有問題的。但是陸玄清那個細微的反應,陸無疏也是看在眼裏的。不過陸無疏一向信賴他師父,所以即便此刻心生疑慮,卻也沒再問,只是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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