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虛天十五

在施陽胡吃海喝幾日,人變得不再那麽瘦削之後,瑤光臺弟子和楚南風也終于相信施陽大概是沒什麽事情了,每日胃口都好得很,修煉也勤快,就跟往常一樣。

瑤光臺弟子們在這兒之後紛紛接了任務下山獵妖去了,偌大的瑤光臺又只剩楚南風和施陽兩人。

施陽跟着往常一樣打坐歸來,卧寝內将軍正惬意的躺在床上,一條黃色毛茸茸的尾巴尾尖扭來扭去。将軍見了施陽喵了一聲,之後繼續睡。

施陽見這貓真是越發的胖,便動手給他做了一個镂空的竹筒,一端開了小小的洞可以放些魚幹進去,竹筒的筒身上用刀子劃了幾道細長的口子,正好可以讓魚幹在滾動竹筒的時候漏出來。每次見到這貓,它都是在睡覺,這可不是什麽辦法。再胖下去,不應該叫将軍了,而是該叫胖将軍。

“将軍,過來。”施陽抖動了手中的小竹條,竹條的一端是一條繩子,繩子的一頭挂了一片潔白的羽毛。這也是施陽近幾日做的,權當是為了逗将軍用。

趴在床上的将軍擡了頭,立馬來了興趣,輕盈的躍下了床,兩只爪子就開始撥弄那根被施陽操縱的羽毛。施陽盤坐在席子上,一首托腮,一手逗将軍,也是玩的不亦樂乎。将軍脖子上的金鈴铛也泠泠作響,發出清脆的聲音。

施陽将做好的竹筒在地上滾了滾,從竹筒的縫隙裏掉出了幾條小小的魚幹,将軍飛撲上去就吃,樣子非常有趣。

他笑着去摸了摸将軍的頭,但是突的,在吃魚幹的将軍突然喵的一聲,弓起了背,尾巴豎得筆直,連毛都立了起來。

施陽被将軍的行為吓了一跳,但是胸口處忽然也泛起一陣暖意。

将軍龇牙咧嘴,如臨大敵,雙眼中透露着對施陽的恐懼和恫吓,下一刻,立馬就跑出了施陽的卧寝。

施陽在将軍跑之前,隐約看到了它脖子上的金色鈴铛變成了白色,他都懷疑是自己眼睛花了。

“将軍!”施陽扔了細竹條就追了出去。但是這貓雖然長得胖,跑起來卻跟飛一樣,等施陽跟着出了卧寝的時候,将軍早已不知去向。

施陽被弄得一頭霧水,就覺得是這貓不喜歡在它吃魚幹的時候碰它。但是以前将軍吃東西的時候,施陽也老摸它的頭,将軍也并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今天突然這麽炸毛,确實奇怪。

施陽追着将軍路過了秦莞穆的小院,楚南風正在給那秦莞穆的鹦鹉妖寵投食,她見施陽一臉急匆匆的樣子,就問道:“小九,怎麽了?”

“将軍跑了,我找不到。”

楚南風倒也沒覺得有什麽奇怪的,“你那貓不是三天兩頭不在你身邊的嗎?許是只兩頭跑的貓,這會兒回他另一個主子身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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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次他逃走之前似乎很生氣。”

“怎麽生氣了?”楚南風将幾顆炒花生剝了放到鹦鹉嘴前,那花鹦鹉十分乖巧的将楚南風掌心的花生一顆顆吃了下去。

“似乎看到我跟看到了天敵一樣,反應有些過于激烈了,我也被吓了一跳,本來好好的在吃魚幹。”

“貓的性格都這樣,古怪得很。”楚南風不以為意,“有時候喂着喂着突然就撓你一下,你三師兄的那只貓就這個性格,為師沒少被它撓過。”

施陽心裏還是覺得不大對勁,但是确是說不出問題在哪兒。

“小九,你來喂這只鹦鹉,為師去你三師兄那兒喂一下他那只貓,那妖寵,性格比你家那只将軍臭多了”楚南風拍拍手搓落了手中的食物渣子,示意施陽過來。“将軍過幾日說不定就回來了,你也別太擔心。”

施陽點點頭,坐在了石凳上開始剝花生,秦莞穆的那只花鹦鹉就站在鹦鹉架上,一只腳上綁了一條細細的鏈子跟鹦鹉架連在一起,另一只腳上綁着一顆鈴铛,跟将軍脖子上的一模一樣,“師父,這鈴铛是幹什麽用的?”

院落裏沒人回答,楚南風已經走了。

“莞穆!莞穆!”那鹦鹉叫着它主人的名字,“花生!莞穆!”

“別催,馬上給你吃。”施陽三下五除二的将幾顆花生肉剝了出來,吹掉了上邊破碎的紅色種皮,然後将花生肉放在了自己手掌上。

花鹦鹉的頭一愣一愣的,黃色的鳥喙叼了一顆施陽手心的花生,在嘴裏軋了幾下就吞了下去。

“莞穆!莞穆!大師兄!最讨厭!”吃了鳥食的鹦鹉開始在施陽面前賣弄它學舌的本領,施陽聽着饒有興趣,似乎知道了她二師姐平時都在說些什麽。

“哈哈哈,好玩兒,看樣子養一只鹦鹉,真不能在它面前亂說什麽啊。”施陽非常喜歡這只鹦鹉,手指輕輕撫了撫鹦鹉頭上那根微微上翹的鵝黃色羽毛。

然而,鹦鹉在施陽的手指搭上它的頭時就開始亂叫,發出了十分難聽的嘶叫聲。

施陽手一陣哆嗦,原本摸着羽毛的手如同觸了火舌一般的收了回來。

鹦鹉揮動着翅膀想要飛離鹦鹉架,但是無奈腳上綁着細細的鏈子,根本飛不遠。

原本只是尋常的鹦鹉受驚起飛,但此刻在施陽眼中卻變得那麽可怖。因為剛才他摸将軍的時候,将軍的反應也是這樣的。

“怎麽回事?”施陽看着自己的手,雙眼中充滿了不可置信。他的手明明沒有任何問題,但是碰了将軍和這鹦鹉,兩只妖寵跟如臨大敵一樣,對他避之不及?

“讨厭!讨厭!”鹦鹉一邊拍打着翅膀一邊喊話,那鹦鹉架都快被這只鹦鹉給折騰倒。

施陽趕忙扶住了鹦鹉架。他想去碰這花鹦鹉,但是手愣在了半空,他怕他的手再碰到鹦鹉,鹦鹉還是會有過激的反應。

“讨厭!大師兄!讨厭!”

施陽從石凳上站起,将手藏在身後退後了幾步。花鹦鹉終于停了下來,原本順滑五彩的羽毛被它自己折騰的一團糟,此刻它用鳥喙打理着自己身上淩亂的羽毛,同時擡起了綁着鈴铛的腳輔助自己的鳥喙梳理。

這時施陽才發現,原本在鹦鹉腿上綁着的那顆金鈴铛現在已經變成了白色。施陽剛才在将軍逃開的時候也隐約看到了将軍脖子上的鈴铛,那顆鈴铛也變成了白色。

“這個鈴铛是怎麽回事?為什麽将軍和鹦鹉都是這個反應?”施陽在以前是很讨妖寵喜歡的,只要是施陽願意接近的妖寵都會願意跟施陽玩鬧一番,但是今日,将軍和花鹦鹉卻如同避開火舌一般避開他,想是惱怒了它們一般。

胸口又來了一陣熟悉的暖意,帶點酥,帶點癢,仿佛是一根輕柔的羽毛在他胸口慢慢的撓着。施陽捂住胸口,心中隐隐發毛,總覺得事情真的有些不對勁。

花鹦鹉還在叫,叫的施陽心煩。施陽跑出了秦莞穆的小院,立馬去找了楚南風想問清楚一些事情。

施陽去了季舒玄的庭院,楚南風已經不在那兒了,估計是喂了貓去了別的地方。施陽繞着瑤光臺走了一圈,走到哪兒都找不到楚南風。剛要出瑤光臺去虛天大殿那兒找,施陽就迎面碰上了來瑤光臺找楚南風的尹夜尋。

施陽竟下意識的将手負在了身後。

“師侄?怎麽了?火急火燎的,你師父呢?”尹夜尋問話很是溫和,每時每刻都是這般溫文儒雅。

“逍遙師叔。”施陽行了個師侄禮,“我也正找師父,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瑤光臺裏都找過了?”

施陽點點頭。施陽思忖了一會兒師父還會去哪兒,但是一想到要問師父的問題,眼前的逍遙師叔也是可以回答的。“逍遙師叔,能否問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虛天的妖寵為何都會有一顆金色的鈴铛?”

“哎?南風師姐還沒告訴你?”尹夜尋疑惑道,“我看你也養了一只三花貓當妖寵還以為師姐已經告訴你了。”

“那只三花貓是我在萬書閣遇到的,它喜歡跟着我,我便将它養在身邊了。”所以那貓身上本來就有鈴铛,楚南風自然也沒跟施陽講那鈴铛是幹什麽的。

“妖寵之所以叫妖寵是因為這些小獸借着虛天結界內的靈氣有了自身的修為,雖然修為淺薄,但是也算是修為。那鈴铛便是标志妖寵修為的信物,有修為的妖寵鈴铛是金色的。只要鈴铛挂在妖寵身上,或者挂在妖寵的籠子邊上,妖寵有修為,鈴铛便會顯現出金色。”尹夜尋頓了頓。

但是這話聽得施陽心底直發毛。

“有些妖寵也不一定有修為,但是叫習慣了都會将門內弟子收的一些寵物叫做妖寵,收為妖寵那日,我們就會将鈴铛給妖寵戴上。”

“那沒有修為的妖寵戴上鈴铛會如何?”施陽的心砰砰直跳,胸中感覺有一口氣憋着渾身難受。

“那鈴铛就不會顯示金色,會是原來的白色。”

施陽的心咯噔一下,接下來尹夜尋說什麽他都聽不進去了。

尹夜尋還在那兒念叨這師姐去了哪裏,就看到施陽似乎是愣了神一般站在他面前,便伸了手想去将施陽拉回神。

“別碰我。”施陽回過神,連忙倒退了幾步,離得尹夜尋遠遠的。下一刻,他意識到在師叔面前說出這樣的話是非常失禮的的,又道:“師侄方才失禮了,望師叔莫怪罪。”

“師侄,你真的沒事?”

施陽又立馬搖了搖頭。

“既然你說你師父不在瑤光臺,那我就去金光臺找找,天色已晚,你也趕緊先回去,別在外邊晃悠了,被你胤元師伯發現小心又罰你抄門規。”

施陽頓時一個激靈,立馬向尹夜尋道了別,跑回了自己卧寝。

施陽躺在床榻上,心砰砰直跳,尹夜尋的話也一直萦繞在他耳邊。原本将軍和花鹦鹉的鈴铛是金色的,也就是說它們有自身的修為,但是就在他的手觸碰到了它們之後,鈴铛變成了白色,它們的修為在一瞬間就沒有了。它們才被觸碰時那暴躁的反應,難道是因為知道自身那淺薄的修為消失了的緣故?施陽越想越亂。他的手明明只是觸碰了一下,怎麽兩只妖寵的修為瞬間化為烏有。

施陽呆呆的望着自己的雙手,雙手在此刻有些微微顫抖起來。

要不要告訴師父?告知師父之後,她會不會将他趕出師門?施陽越想越怕,抓起了被子捂在自己頭上,心亂如麻。

“難道是在開光過程中出了岔子?”施陽自言自語道。但是很快這個理由就被自己否決掉了。開光是根據師父講的來的,因為講求清淨,他還特地選了他十分讨厭的萬書閣作為打坐地點。打坐時平心靜氣,心無雜念。開光怎會出什麽岔子?

“難道是前陣子病了七日,師父日日灌輸靈力的緣故?但是只是灌輸靈力,也該不能将兩只妖寵的修為在一瞬間化為烏有罷?”施陽有些惱火了。

施陽從榻上坐起,盤了腿開始打坐,自己試着去試探一下靈脈有何不妥。只是稍稍一探,他便覺得他渾身的靈脈暢通無比,靈力雖十分微弱,但卻也像溪流一般流過全身,并無任何不妥。

施陽靜下心打坐了一會兒,也下定決心不告知師父這件事情。

萬一真的當他是個怪胎将他趕出師門,那他這幾個月來的修煉就等于廢了。其他門派也怕是不敢再收他。但是施陽現在很迷茫,自己的手究竟出什麽問題?将軍和花鹦鹉的修為為何會憑空消失,這都要靠他自己琢磨出來。

但是在他師父發現之前他能找出事情的真相嗎?或者在找出真相之前,他會直接被逐出師門?

偏的朱止岚也不在。施陽平日跟朱止岚最是要好,如若将這件事情告知朱止岚,朱止岚估計會幫他保守這個秘密且暗地裏幫他找出事情的原因。

“但是止岚師兄前幾日才剛下山獵妖啊……”施陽無奈道。

他聽師父說這次去的地方甚遠,施陽估計就算禦劍前去也要好久,況且這一路上根本不能一直禦劍飛行。按着他這大師兄的性子,獵了妖估計也會在那兒戲上一陣子,根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回來。

施陽想到這裏,突然就記起了那只花鹦鹉。他起身又跑到秦莞穆的庭院去了。

那白色的鈴铛還系在鹦鹉的腿上。施陽走過去,索性扯掉了那鈴铛,将它扔草叢裏去了。秦莞穆沒回來之前,楚南風也不會給這花鹦鹉挂妖寵金玲,而秦莞穆也要隔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回來。

施陽祈禱在秦莞穆回來之前,這花鹦鹉的修為能回來一些,畢竟虛天境內靈氣缭繞,小妖有修為是很容易的事情。

之後,施陽就神色慌張的回了卧寝。

他重重的倒在床榻上,木質的床板發出“砰”的一聲悶響。他懊惱的抓來被子,将自己捂在被子中。亥時還未到,虛天的入寝鐘聲還沒響起,他就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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