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蜚亂十

不消幾日,太山下虛天分駐點的弟子又來了消息, 說是又有蜚獸作亂。

施陽不解, 第一批逐獵蜚獸的弟子未歸,怎麽又出來一只?那蜚獸與出來的第一只鬧災之處還相隔甚遠, 如今第一批獵妖弟子還未歸來的消息,這只蜚獸只能再派一批虛天弟子下去。

不過說來也奇怪, 這只蜚獸出現的地方居然會有百姓失蹤。

要知道, 蜚獸并不像尋常妖獸那樣喜歡吸食人精來助長自身修為。這蜚獸,愛玩。作為遠古的災難之獸, 它并不屑于吸食人精這種低劣的修煉手段。它只喜歡給人世間帶來禍害,入水則竭, 行草則死,過人則疾, 因此世人皆畏懼此獸。

所以這蜚獸能擄了人去, 真是聞所未聞。

“難道這蜚獸鬧騰習慣了,如今還抓人吸食人精來嘗嘗鮮?”施陽在萬書閣仔細看着浮在空中關于蜚獸的描述。“長得還真像一頭牛,看着挺老實的。”

此時才剛到卯時, 施陽早早就來到萬書閣中想要更仔細的了解一番。

世間妖獸千千萬, 他只在師門修行了四年, 怎麽可能将三層關于妖獸的玉簡全看個仔細。至少這蜚獸的玉簡他還未讀到過,到了辰時待門中弟子醒了, 朱止岚便要帶他下山去。

昨夜入睡之前,他才收到楚南風委派他的獵妖任務,所以現在只能臨時抱抱佛腳。

施陽打了個哈氣, 眼角擠出了點淚花,指尖在空中劃過,玉簡上方關于蜚獸的記載又發生了變化。

施陽記性極佳,過目不忘,如今才消了片刻,便将關于蜚獸的這片玉簡查看完。

萬書閣外天已明亮,施陽準備回瑤光臺好好準備一番,剛下樓,卻見那只三花貓出現在他眼前。

“将軍。”施陽叫了一聲,一動未動,只怕動了身子,那三花貓又跑了。

而将軍也是一身警覺,四只腳掌撐着地,一副随時要跑路的樣子。

施陽漸漸蹲下身,伸出手勾了勾手指,試圖将那三花貓引過來。“将軍,一會兒我就要走了,你三年多沒讓我碰,卻隔三差五的來看我,現在又來找我是為哪般?”

虛天的妖寵都有靈性,施陽覺得這些妖寵是聽得懂他在說什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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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将軍放松了警惕,踩着軟綿綿的腳掌靠近了幾步,頭伸出了一些,似乎在嗅施陽身上的味道,卻依然離施陽一丈遠。

“我錯了,我不該吸食你的修為,但我也不是故意的。”施陽解釋道。“如今我手上戴了手套子,不會把你怎麽樣。”施陽繼續蹲着沖将軍招手。

将軍将信将疑,又遲疑的走上來幾步,用土黃色的鼻尖輕輕嗅了嗅施陽的手指,似乎放下心了一般,毛茸茸又微胖的爪子直接搭在了施陽的手上。

施陽抓了機會,立馬抓了将軍的爪子順勢一提,将它抱進懷中,“想死我了,好久沒摸,快讓我摸摸。”施陽一手抱着将軍,一手使勁揉搓将軍背上的毛。将軍胖乎乎的,摸着相當軟和,舒服,施陽摸得忘乎所以。

而被他抱在懷裏的将軍,則是眯着眼睛,一副要撓人的樣子。

這人莫不是有病?

施陽抱着将軍的身軀親了親,而将軍則是一臉生無可戀。

不僅有病,還病得不輕。

辰時已到,虛天在門弟子聞着鐘聲而起。施陽将将軍安頓好之後,便與朱止岚匆匆下了山。

不消幾日,兩人便已經到了太山附近。太山附近的村落果然是一片荒蕪,民不聊生。

村裏的百姓都疑神疑鬼,原本熱鬧的街市在白日卻也寥寥無幾,一片慘淡。施陽朱止岚兩人牽着馬到了一家客棧。客棧老板見多識廣,自然是識得虛天弟子的。如今看到了他們,就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蜚獸作亂之處,必有大疫,街上人跡罕至,客棧門可羅雀,自然正常。如今店內十分冷清,只有店小二和掌櫃清閑在內。那掌櫃幹幹瘦瘦,也不精壯,他迎了二人進門,便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合十,淚流滿面。

“仙君請救救我家女兒,自這蜚獸過了這村莊,莊子裏身子孱弱的人都病了,身子精壯的男子也被蜚獸抓了去,我就這一個閨女,閨女她娘親死得早,如果我家閨女也死了,我怕是也活不下去了。”掌櫃在地上掩面大哭,以頭搶地,涕泗橫流,看了着實讓人心疼。

施陽趕緊扶起掌櫃,心中也将那蜚獸罵了一遍,卻不忘正事:“我們正是為此時而來,掌櫃你可知這兒的哪裏有取水的井,未枯竭的,裏邊的水能讓全村人都能飲用。”

掌櫃連連點頭,帶着朱止岚和施陽二人就來到了離客棧後門不遠的那口方井。

施陽往井中望去,裏面确實有井水。他和朱止岚也是有備而來取,拿了乾坤囊,從裏面取出一顆金色的百疫丹投入了井中。

井中的水突然沸騰,飄起一陣青煙。須臾之後,青煙散去,施陽提上來一桶水,确認一番,便對掌櫃道:“喝了這水令嫒的的病情就會好,掌櫃你且麻煩一下,通知了村裏還未有疫病的村人,讓他們取了水喂與家屬喝。”

掌櫃喜極而泣,點了頭,抹着鼻子提着水桶就往自己家中取了。

不消多時,果然便有村中的百姓提着水桶水壺往這兒趕來。

施陽和朱止岚走到一邊,觀望了一番四周的環境。河道枯竭,綠樹枯萎,一片死氣。還好兩人是馬不停蹄的趕來,不然這村中的人怕是要死絕了。

沿街都是黃色紙幣,近幾日怕是沒少辦喪事。

“師兄,下一步該如何?”施陽和朱止岚上了屋頂,坐在屋頂之上看着取水的衆人。還有些熱情知恩的百姓在屋子底下道謝,施陽最受不得這種情形,索性拉了朱止岚坐上了屋頂。

“蜚獸行事高調,倒也好找,哪兒最為荒蕪,哪兒就是它的栖身之所。怕就怕這天公不作美。”朱止岚一臉愁雲,擡頭望了這天氣,此時正是烈陽當空,萬裏無雲,沒有一點要落雨的樣子。

“這口井的井水,怕是維持不了幾日,蜚疫倒是可以将人折騰十幾日,但是村中無水,死的人會更多。”

施陽心中也郁結,只能祈禱這炎炎夏日別來旱情,滅了這蜚獸之後,趕緊下場大雨,讓村中之人好受一些。

兩人又回到客棧,客棧掌櫃千謝萬謝,已經備上了最好的酒菜,說是連這幾日住店的銀子都不需要了。施陽和朱止岚倒也不貪這便宜,虛天不缺錢,村中本就困難,不如省了錢去隔壁村買點水過來。

午飯過後,施陽和朱止岚就匆匆出門,禦了劍盤桓在太山附近的空中。從空中望去,太山周遭的也是一片荒蕪,兩人找了最荒蕪的一塊地下去,巡視了一個下午,都沒找到那蜚獸的蹤跡。

“這蜚獸轉性了?平日不抓人,此番卻抓了那麽多壯丁,如今這最喜歡的地兒都找不到”朱止岚覺得不可思議。

“或許,不該在這種地方找。”施陽手指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直覺告訴他,在這種荒蕪的地,是找不到這只蜚獸的。

“那上哪兒?按照以往的經驗,在這樣的地找蜚獸是最為好找的。”

施陽卻不以為意:“大師兄,要懂得變通,有時候經驗往往是限制思考的屏障,這蜚獸與衆不同,所以以往的經驗應該不管用。”

朱止岚聽了這話也有些不樂意,畢竟是被自己小師弟給否定掉了,換誰心中也會有所不悅。但是片刻過後又不将這話放在心上,又問:“那你覺得它會在哪兒?”

施陽尴尬一笑,對着朱止岚道:“我也沒想到啊……”

朱止突然又覺得好笑,直接張了手摸了摸施陽的頭,将他的劉海打的一片亂:“天色不早了,明日再找罷。它能自行找上門最好,如不來打擾,村中百姓也會無事。”

施陽點了點頭,同意朱止岚的說法。

兩人回到客棧,掌櫃又同中午一般,備上了酒菜。喝了百疫丹稀釋過得井水之後,掌櫃家的女兒恢複甚快,如今已能下地走路。見恩公前來,又是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千恩萬謝。

施陽連忙将掌櫃家女兒扶起,噓寒問暖一番。朱止岚在邊上喝着小酒,看他小師弟如今又在撩撥人家閨女。

他這師弟,四年之中将韶光臺衆師妹都撩撥個遍,屢試不爽。朱止岚以往同他偷偷溜下山去結界中的村莊游蕩,也見他遍地聊騷,沒個消停,就算是個賣果子的大娘,也能哄得掩口而笑。真是絕了。

那雙眼睛,真的招桃花,朱止岚以往可沒少為了施陽這招桃花的性子煩心。

果然,只是聊了幾句,那掌櫃的女兒就羞紅了臉,悄悄在他爹爹耳旁說了幾句,回房裏去了。

施陽喝酒喝得正歡,那掌櫃卻走上來,有些猶豫不決,想找施陽搭話。

朱止岚低頭在施陽耳邊悄悄說了句:“你又招桃花了。”

掌櫃搓着手,站至了施陽身邊,有些不好意思,問道:“不知仙君婚配否?”

施陽拿在手裏的葡萄瞬間就落入酒杯,濺了他一身。片刻之後,他才意識到失禮至極,将葡萄從酒杯中取出,回答老板:“尚未婚配。”然而又注意到了朱止岚在沖他使眼色,又立馬回答道:“不過心中已有心上人。”

掌櫃聽了之後也有些失落,又道:“小女得知是仙君救了她,便想以身相許,如果仙君尚未婚配,不如……”

施陽聽了,立馬接話:“門中弟子已獵妖救世為己任,一生浪跡天涯,居無定所,令嫒如真跟了我,怕是要風餐露宿,沒得安生。我看掌櫃非常愛惜令嫒,難道真舍得?我與令嫒不過一面之緣,怕令嫒只是一時沖動,婚姻大事,可不能因為一時沖動而抱憾終身啊。”這一番話似璎珞連珠一般,不讓掌櫃有插話的餘地。

朱止岚聽着施陽在邊上一本正經的回拒這場桃花債,捂着嘴,看向一邊,身子笑得一抽一抽。

掌櫃聽了,似乎覺得有些道理,卻依舊站在施陽身邊不肯走。

施陽又道:“掌櫃還不快快與令嫒說清楚利害關系?世間男子千萬,何必将寶貴的女兒心放在我這樣的浪跡之子身上。”

朱止岚無奈搖頭,臉上依舊憋着笑。

那掌櫃在兩人邊上踟蹰一番,似是想明白了,便回了房,與自家女兒說去了。

施陽甩了一頭的汗水,心中又槽了一遍朱止岚的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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