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然而最後奚榮昇的想法沒有如意,因為姬歧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随他一道的是個着紫色官袍的女子。

奚榮昇瞧着她,覺得很是面善,然而由于沒有記憶也不知道對方是誰。

安承柯也在打量“情況好轉”的陛下。

她的神情始終是平靜無波的,但奚榮昇就是覺得她的目光好似可以看透自己僞裝的表面般。

姬歧在他身前站定,微微彎身,輕聲道:“陛下,這是安長老,您還記得她嗎?”

對方的眼神過于犀利,奚榮昇有種莫名的心虛,沒好意思在對方的面前裝瘋賣傻。

在姬歧看來,則是陛下見到了安長老後,就呆住了。

“殿下。”安承柯忽然對姬歧道,“能讓臣單獨給陛下看看嗎?”

安承柯的修為絲毫不遜于全盛時期的奚榮昇,她也是絕對可信的。

姬歧應了下來,走前仍是不太放心地看了好幾眼“呆坐”在床上的奚榮昇。

殿內的人全都退下,大門關上。

安承柯凝視着奚榮昇,開了口,“陛下還記得我麽?”

奚榮昇眉頭輕微地一動。

她這是知道他失憶了?還是不清楚他的情況,在試探他?

他并留意到對方的自稱不再是“臣”,而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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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他回答,安承柯就走到了他身邊,伸手要觸碰他的額頭。

奚榮昇下意識地躲開了。

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會兒,随後放了下來。

安承柯垂眼看着他,平靜的眼眸下似乎有什麽情緒在翻騰,又似乎什麽也沒有。

奚榮昇感覺到了奇怪。

為安承柯這有些詭異的态度。

似乎對方與他的關系,不僅僅是君臣。

羅焯給他的資料是經過删減的。

在看到資料時,他就發現了。

那些資料中沒有包括關于他血親的。

最後,安承柯退後了一步。

她道:“危其靳來找過我。”

這話就是暗示說知道他現在的情況了。

奚榮昇稍一挑眉。

“孤什麽也不記得了。”

“可需要去聖殿去取元聖靈錄?”

“大概是。”

安承柯點了點頭,簡練地道:“臣知道了,這就去安排陛下出行事宜。”

眼看她雷厲風行地就要走,奚榮昇趕忙叫住了她,“等等!”

安承柯停住了腳步,轉過了身。

在對方的目光直視下,奚榮昇有點不好意思說出來,但為了自己的幸福,他還是堅挺地說道:“不要告訴皇後,孤已經恢複了神智。”

“……”安承柯半晌沒說出話來。

奚榮昇更覺得羞恥了,但沒有顯露出來,挺着胸膛,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臣知道了。”安承柯道,“只是陛下從聖殿回來後,可不得再沉溺于感情了。陛下既已恢複清醒,大權再繼續由皇後掌管,畢竟不像話。”

奚榮昇覺得由姬歧掌權也沒什麽不好。

似是知曉他在想什麽,安承柯又道:“皇後有下九族血統,就算他能力出衆,也難以服衆。他能堅持到現在,實屬不易。只是長此以往,受傷的只會是他。陛下還是早日挑起大梁吧。”

奚榮昇又想到羅焯提起當年安承柯因為姬歧血統問題,極力阻止他娶姬歧,半是試探,又半是疑惑地道:“血統真的有那麽重要嗎?”

似是訝異于他會向自己問出這樣的問題,安承柯難得地愣了一下,很快她的眼眸歸于了暗色,答道:“所謂‘血統’由人定義。重要的不是血統,而是人心。”

奚榮昇更驚訝了。

既然對方是持這樣的觀念,卻又為何會……

電光火石間,他覺得對方的話有些耳熟,自己似乎是聽到過。

靈感猶如指間的水頃刻間又流走了。

安承柯見他擰眉沉思,悄無聲息地退下了。

姬歧守在殿外,見她出來,上前詢問道:“安長老,陛下怎麽樣了?”

安承柯瞅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道:“陛下靈海的混沌消散了一些,顯露出了損傷處,聖殿中大概有能讓陛下痊愈的辦法。”

“聖殿?”姬歧皺起了眉。

他是知道聖殿的存在的。

據說聖殿中存放着皇族秘史,與各種稀世珍寶,最重要的是,靈族聖物六陽萬象書就存于聖殿。

“只是聖殿唯有陛下才能進去,陛下心智還不全,又如何在裏面找尋到辦法呢?”

安承柯:“……”

“聖殿內有守殿人,他會指引陛下。”

姬歧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安長老。”

“陛下出行一事,交由臣負責。”安承柯平淡地道,“聽聞有人抓到了殿下同父異母的兄長的小辮子,他們打算給殿下潑個不得了的髒水。”她點到為止,說到這裏就沒有繼續了,“臣告退。”

姬歧神色一凝,抱拳道:“多謝安長老的提醒。”

安承柯只微一颔首,轉身離去了。

奚榮昇仍在嘗試捕捉那一抹稍縱即逝的靈感。

直覺告訴他,這很重要。

越從腦海中撈,一無所獲,他便是越不甘心地繼續努力回憶。

腦袋忽然傳來了劇烈的疼痛,心髒也一陣抽搐。

他擰緊了眉,冷汗直冒,捂住了頭。

這疼痛來得突然且兇猛,就好像是自己的大腦在被一把鏽鈍的刀給割着,耳邊的聲音似乎很近,也很遠。

他分不清聽到的聲音究竟是來自現實,還是來自記憶中的了,“恃強淩弱,乃是人之天性。更有‘聖典’的神谕。是以,‘血脈’才會成為如今的一個重要标簽。”

也不知是疼了多久,他聽到了姬歧焦急喚他的聲音。

奚榮昇勉力睜開了眼睛,眼睫盡數被汗水打濕,黏糊糊的,他此時正靠在姬歧身上。

幾乎是在他一睜眼,姬歧就将手中拿着的藥湊到了他的唇邊,“陛下,藥。”

他疼得意識模糊,本能地配合了他的動作。

待到藥效發揮了作用,苦澀在味蕾擴散開來,他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麽。

奚榮昇:“……”

他的表情變得木然。

姬歧輕輕地扶着他,在床上躺了下來,他剛一放下藥碗,就感覺自己的衣袖被扯住了。

陛下滿頭都是細密的冷汗,虛弱地躺在床上,拉着他的袖子,雙眸仿佛染了水光,顯得委屈又可憐兮兮的。

姬歧想,陛下畢竟現在心智不全,也就沒有了正常時候的堅韌。

聯想陛下之前挑食之事,陛下現在就與小孩子無異。

小孩子經歷了病痛,不好受,是需要人哄的。

姬歧在床邊蹲了下來,用袖子給他擦了擦汗,柔聲道:“臣會一直陪在陛下身邊,陛下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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