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4-25
朝會上,姬歧一直心不在焉,想的都是奚榮昇。
素來認真嚴謹的皇後破天荒地打了岔,群臣看在眼裏,唯有少數知曉原因。
下朝後,三長老華然追上了安承柯,道:“安長老,聽說陛下昨日去了聖殿……可是陛下神智恢複了?”
安承柯負手淡聲道:“大概是恢複了吧。”
“陛下是由安世侄護送的吧?怎麽沒聽你說起過?”
支懿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冒了出來,臉上是慣有的笑容,“這畢竟是密事,總不能什麽人都告訴。安長老,你說是吧?”
安承柯懶得搭理他這低級的挑釁,目不直視。
倒是華然,目中閃過了一抹不快的光芒,對上支懿,仍是維持了有禮的微笑,“支正卿。”
“華長老負責春秋會辛苦,等春秋會結束,可得好好聚聚。”
華然道:“支正卿言重了,這本就是華某的職責所在。華某聽說正卿親自去查了結界漏洞一事,不知查了這麽些天,可查出了個所以然來?”
支懿不留痕跡地看了眼安承柯一眼,方才笑道:“多半真是因為長久失修吧?倒沒有查出人為的痕跡。”
華然實際上也是随口一問,沒有将漏洞之事放在心上。
漏洞真是由外力造成的概率很低。因為蚩族人要破結界,需要用全力去攻擊。若是這般的話,不可能沒有人察覺到動靜。
除非是從內部動手腳。
但靈族素來與蚩族水火不相容,又怎會相助蚩族?
如今結界重新被修複,也沒有發現皇城中有蚩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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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族人真的費勁千辛萬苦進了皇城,又怎會什麽事也不幹,溜達一圈就離開了?
然而近日皇城中風平浪靜,壓根沒出什麽亂子。
華然聽說支懿攬下這樁事,就覺得他多半是又閑得慌了——這種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也勞得正卿親自查探了。”
支懿道:“哪裏哪裏,支某也是為皇城的安危着想。”
安承柯始終很冷漠,這廂幹脆繞過了他們,朝後宮的方向走去。
“诶!安長老,你這是要去看望陛下嗎?”支懿道,“我們一起啊?”
安承柯拒絕道:“你別跟着我。”
支懿慘遭嫌棄,落後了幾步,對華然道:“華長老,你要去看陛下嗎?”
姬歧回到寝殿時,發現奚榮昇又下了床,坐在了躺椅上,看宮侍在搬東西。
姬歧訝異于他的雷厲風行,心中劃過了異樣的情緒,快步走了過去,“陛下,您的身體……”
奚榮昇後半夜都在修煉,此時感覺元氣滿滿,已無大礙,但他想要讓姬歧關心他,便矜持地道:“孤頭疼。”
姬歧聞言一驚,急道:“臣為您喚禦醫來。”
奚榮昇趕忙拉住了他,“不必。”
姬歧看到他慢慢變紅的耳朵,也鎮定了下來,在他身邊蹲下了身,“陛下想要臣如何?”
奚榮昇眼神亂飄,輕咳了一聲,“你給孤揉揉?”
姬歧看他耳朵通紅,“……”
他不知道這種小事有什麽值得陛下這般糾結的。
他站起了身,打算到奚榮昇身後,奚榮昇拉住了他,也不好意思開口,就朝床那邊瞅。
姬歧明白了他的意思,主動道:“陛下不如躺床上,臣給您揉吧。”
奚榮昇一副“你提議我也不好意思拒絕”的樣子,矜持道:“好吧。”
姬歧:“……”
他發現失憶的陛下和之前非常不一樣。
他攙扶着奚榮昇,扶他在床邊坐下。
奚榮昇這時候又一本正經地道:“孤腰疼。”
姬歧這次明白了他這又是打算搞幺蛾子,虛心地詢問道:“陛下需要臣給您揉揉腰嗎?”
奚榮昇:“這倒不必。你坐過來。”
姬歧乖乖坐下了。
奚榮昇躺到了他的大腿上,正色道:“開始吧。”
姬歧:“……”
他望着奚榮昇那雙強裝鎮定的澄澈黑眸,不禁想到了他“心智不全”的時候,怔怔出神。
奚榮昇被他盯得心虛,同樣想到了自己裝傻時期也是這般賴在他大腿上,怕被看出當時傻是裝出來的,索性閉上了眼睛,一副打算享受的樣子。
略涼的指尖落到了他的太陽穴,力道适中地按揉了起來。
奚榮昇陶醉。
他的皇後真的很好,哪兒哪兒都好。
只可惜他現在有包袱在,也僅限于躺躺大腿了。再做出裝傻時的舉動,他怕會羞穿地心。
但是真的好想再和姬歧做那種事啊。
想到姬歧半裸着身子,在自己手掌擺弄下喘息的樣子,他就血脈贲張。
思緒不知不覺就飄遠了。
也不知道和姬歧做愛又是個什麽體驗呢?
只可惜他失憶了,什麽也不記得了。
但若是他想的話,姬歧肯定是不會拒絕的吧?
不對不對,這種事情壓根就沒法開口吧!
他算是有點與過去的腦回路搭上線了,為什麽要将做愛固定時間。
這種事随心所欲的話,他恐怕在糾結怎麽開口中就給欲望冷卻了。固定時間的話,就可以直接上了,避免了開口的尴尬。
但事實證明,他過去的做法,固然讓他自己輕松了下來,但姬歧也不知道對此是怎麽想的。
……還是将兩人的誤會完全解開了後,再考慮那碼事吧。
總歸姬歧都已經是他的皇後了,以後時間還多着。
姬歧不知道他滿腦子的黃色思想,一邊給他按揉着,一邊看着他俊美的面容出神。
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持續多久呢?
兩人各懷心事,宮侍來報道:“陛下,殿下。安長老求見。”
奚榮昇現在畢竟已經恢複了正常,再叫朝臣看到他們這麽親密的樣子,畢竟也不像話。
姬歧輕輕推了推奚榮昇的肩膀,道:“陛下。”
奚榮昇遺憾睜眼,坐起了身。
姬歧小聲道:“安長老全名叫安承柯,她是朝中的股肱之臣之一,乃是長老院的二長老。陛下過往對她倚重有加。”
這些信息,奚榮昇已經知道了,不過被姬歧親自說,他仍是認真地聽,點了點頭,“孤知道了。”
“安長老是個值得信賴的人,她待陛下甚好,陛下在她面前可以不必考慮太多。”
奚榮昇:“無恙,有你在孤身邊。”
姬歧先是一怔,随後抿唇一笑,“恩!”
場景仿佛幾日前的重現,但卻又有了什麽東西不一樣了。
安承柯進殿來,行禮道:“臣安承柯拜見陛下,殿下。”
奚榮昇道:“安長老不必多禮。”
安承柯直起了身,兩人對視,言語自在眼中,不必言說。
安承柯很快又若無其事地挪開了目光。
正在這時,又有宮侍來報道:“陛下,殿下。支正卿與華長老求見。”
姬歧輕嘆了一口氣。
他們都趕趟兒地來了。
支懿與華然一前一後進門。
姬歧站起了身,侍立在一旁。
兩人行過禮後,支懿問起了奚榮昇的狀況。
奚榮昇言道自己失去了記憶。
在場三人神情各異。
安承柯仍是一貫的冷淡,另兩人則是一副吃驚的樣子——不過一個是裝的,一個是真的驚訝。
“陛下什麽也不記得了嗎?”支懿問。
奚榮昇坦然道:“恩。”
對于支懿,他前幾天只聽了對方的聲音,嚴格來說這還是第一次與其碰面,但對方只言片語中透露出的老奸巨猾讓他難以忘懷。
他又想起昨日恢複的那一點記憶。
對話中包含出來的信息是說支懿是曾經的太傅,也就是他的老師。
就是不知道那段記憶中與自己對話的人是誰。
自己那時年紀似乎不大,既将密道這樣“隐秘”的事情告知了對方,還尋求對方的幫助,顯然對方很與他親近,也很得他的信任。
他又不禁想起了在寝宮暗室中看到的東西,一抹晦暗的光芒從眸底閃過,稍縱即逝。
支懿道:“陛下畢竟心智失了六年,也難免會有些後遺症。政務有殿下在,也暫時不必擔心……”
安承柯卻是道:“陛下既神志清醒,政務再交由殿下于理不合。”
她說話很直,也不怕得罪姬歧。
從上次見面,奚榮昇就看出安承柯急迫于讓他重新接手政務。
結合羅焯總結出來的安承柯的性子,也似乎不足為奇。
但奚榮昇覺得這其中還有什麽隐情。
從另一種方面來看,奚榮昇覺得他的皇後是真的溫柔。
無論是羅焯的話,還是安承柯現在的說話方式,對方對姬歧多半一直以來都沒有多好,但姬歧方才對安承柯的描述,說的都是她的好話,沒有吹枕邊風的意思。
姬歧主動接腔道:“我會讓陛下盡快重新熟悉朝政。”以此表示自己沒有貪權的意思。
奚榮昇感到了心疼。他的皇後真的很不容易。
“在陛下未熟悉前,殿下還要處理朝務辛苦,不如就交給臣吧。”安承柯道。
奚榮昇不知她這究竟是信不過姬歧,還是有其他原因,總之姬歧應了下來,“那就麻煩安長老了。”
一旁的支懿也湊熱鬧道:“不如加臣一個吧?”
安承柯目光冰冷地斜了他一眼,他巋然不動,恍若未見。
姬歧也一并應了下來。
最後時間定在了每日早朝結束後,從明日開始。
華然全程沒有搭話。
三人走後,奚榮昇朝姬歧招了招手。
姬歧走了過去,奚榮昇将他攬到了自己懷裏,将下巴擱到了他的肩膀上,道:“這些年辛苦了。”
姬歧輕聲道:“陛下言重了,這本就是臣身為皇後的職責。”
他抱了一會兒後,姬歧輕輕推了推他的肩膀,道:“陛下,你身體未愈,還是先休息吧。”
奚榮昇松開了他,道:“孤無礙,你替孤将近年的文書都取來吧。”
他決定不能怠惰下去了。他之所以現在這麽無所事事,還是因為他的皇後替他将朝上的壓力都給扛了。
姬歧擔心他的身體,沒有立即聽從他的話,奈何就不過他的一再堅持,只得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拿着一摞文書進來了。
奚榮昇坐到了桌後,認真了起來。
姬歧拿來的資料與羅焯之前拿來的完全不同。
羅焯的是宏觀的基礎信息,而姬歧的就是微觀的細致信息了,主要是近年來各地的情況,以及中央的行政變動。
奚榮昇看了一陣後,裝作若無其事地詢問道:“為什麽這裏都在調軍隊?要打仗了嗎?”
姬歧袖中的手收緊,他用輕松的語氣道:“蚩族是我們靈族的敵人。陛下您六年前正是被蚩族帝王所傷,我們欲為陛下報仇。”
“哦,原來是這樣。”
姬歧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奚榮昇繼續問下去,見他似乎毫不在意地繼續看其他文書,試探着道:“陛下對此意下如何?”
奚榮昇想了想某鬼面人有恃無恐的樣子,又看姬歧表面漫不經心,眼底卻流露出了幾分緊張,好似怕他會不同意。
一個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人,和自己的皇後,誰更重要自不必說。
他道:“都聽你的。”
姬歧的心髒猛地跳動了起來。
尤記得在陛下失憶前,由于他與危其靳的那層關系,他是堅持反對與蚩族開戰的。誰說危其靳的不是,他就同誰翻臉。現如今……
他心底的一塊大石落了下來,面部肌肉放松了下來——既然這樣,他也能心無旁骛地動手了。
他看奚榮昇低垂着眉眼,專注看公務的樣子,思緒不知怎得就回到了數年前,兩人時常就是這樣相對無言,各處理各的事務,他偶爾會幫奚榮昇整理奏折,這是他看奚榮昇最多的樣子。
看到奚榮昇這般模樣,他就想到了奚榮昇那時待他冷漠的狀态,又想到了奚榮昇不久前目光溫柔缱绻地注視着他,深情向他表白的樣子,心中不由地感覺到了一陣驚恐。
這似乎時刻在提醒他,現在的這一切都是他騙來的。
姬歧忽然伸出了手,主動抱住了他,在他臉上吻了一下,以平息內心的不安。
心上人抱在懷中,他的不安是減少了許多,卻見懷中人呆滞住了,紅色從耳根蔓延到了臉上,整個人好像被蒸熟了似的。
姬歧覺得有些好笑。
陛下失憶後,似乎格外容易害羞。
——不對。
他又想起奚榮昇心智不全時,似乎每次他主動的時候,奚榮昇也都是這樣面紅耳赤的樣子。
姬歧不由地一怔。
若容易害羞是陛下的性子,那之前呢?
他仔細搜索記憶,卻發現自己壓根沒有什麽印象了。因為他大多時候都不大敢直視奚榮昇。
他又試探性地在奚榮昇的唇角吻了一下。
奚榮昇……目光已經飄忽了。
他只當姬歧主動與他親近是因為他同意與蚩族開戰。
他認真地思考,如果他說親自去殺危其靳,姬歧會不會主動和他上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