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裝神弄鬼。”沈峥大步上前撿起那束花, 順手扔到了樓梯間的垃圾桶裏。

他們兩個好不容易能有點輕松的私人時間, 可現在這大好氣氛卻被那個所謂的尹總毀了個幹淨。

裴遇舟掏出鑰匙開門,聲音裏少了之前的笑意:“看來不把他抓住, 我們是很難過個消停日子了。”

“那就抓呗, ”沈峥擁着人進了家門, “都是遲早的事兒。”

裴遇舟側頭看了對方一眼:“沈隊倒是不論什麽時候都一樣的自信。”

“都進了家門了還叫沈隊?”沈峥假意心痛,他誇張地捂住胸口道, “舟舟你這就有點無情了。”

裴遇舟被沈峥逗得笑出了聲, 他故意掐着嗓子叫了一聲“沈哥”,然後又膩歪地補了一聲“峥哥”。

沈峥表示他聽的開心, 可是該算的賬還是要算, 他轉去廚房給兩人倒了兩杯熱水, 随後便拉着裴遇舟坐在了沙發旁。

“說吧,”沈峥繃着臉把信往桌子上一放,“又打算瞞着我偷偷做什麽壞事?”

裴遇舟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舒服的就差沒拿沈峥的腿當個膝枕了:“沒打算瞞着你, 只是有些事我不想在外人面前提。”

“不信你自己看, ”裴遇舟把信拆開, 又将它親手遞到沈峥的眼前,“就多寫了一行字。”

沈峥看了一眼,依舊是打印出的宋體五號字,而這些字只是标注出了一個地址,并沒有任何屬于“他”的個人感情。

看出沈峥的疑惑,裴遇舟主動解釋道:“那是意大利的一個療養院。”

“或者說是戒毒所?精神病院?”裴遇舟笑了笑, “叫做療養院也只不過是因為那裏環境不錯,住的都是所謂有錢有地位的上等人。”

“托我父母的福,我小時候在裏面見識到了不少瘾君子和瘋子。”

“小時候?”沈峥猜測道,“是因為伯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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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裴遇舟點點頭,“她第一次逃出又被那個男人抓回去後,對方就把她圈|禁起來了。”

“比那些籠子裏的金絲雀還慘,我媽媽還被他注射了當時他們研究出來的毒|品。”

“我說了,他控制人的方式只有那麽可憐的一種,”裴遇舟神色嘲諷,“但是毒|品對于意志堅強的人來說作用卻沒有想象中那麽大。”

“生理反應很容易克服,真正難以對付的是時時刻刻都在幹擾着你的心瘾,但只要能熬過心瘾,就不會被別人控制。”

沈峥皺眉:“可是他為什麽這麽執着于要抓住伯母?難道真的是因為扭曲的占有欲?”

“五五開吧,”裴遇舟比了比手指,“他還想要我媽手裏的那些東西。”

“我媽媽本來是和那個組織完全不搭邊的局外人,但她卻有一個為那個組織做研究的朋友,”裴遇舟看向沈峥,“你知道吧,那個組織除了販賣毒|品之外就是倒賣非法藥|劑了。”

“也不知道那研究員到底研究出了什麽東西,讓她良心發現帶着資料背叛了那個組織。”

“但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像江岳那麽幸運的,”裴遇舟低下頭,沈峥從對方身上察覺到了一種憤怒,“那個研究員失敗了,她死了,但她卻成功地把資料藏在了我媽媽那。”

“也許這就是生死之交吧,”裴遇舟冷笑一聲,“有時候我是真的不理解人類之間的所謂友誼。”

“我媽媽不知道那是一個多麽危險的東西,但她還是答應幫對方保存,畢竟裴家在沒落前也算有點底蘊,藏東西的地方還算不少。”

“但她一定沒想到,她之後的一切不幸都來源自那份資料,她還為此搭上了她的愛情、自由甚至還有生命。”

在她什麽都不知道的時候,在她以為遇見了自己生命裏最美好的戀人的時候,陰影悄然而至。

“所以那份資料現在在你手上?”沈峥有些緊張的扣住裴遇舟的肩,“拿着這麽危險的東西還要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晃悠,你還真是個膽大妄為的小祖宗。”

“那只是我騙他的,”看見沈峥為他擔心的樣子,裴遇舟居然覺得自己心裏有點不合時宜的滿足感,“後來那份資料一直都被我家老頭保管着,至于他到底把東西藏在哪了,連我這個做兒子的都不知道。”

他動了動身子,讓自己靠進沈峥的懷裏:“‘他’以為我把東西藏在了R國只有裴家人能打開的銀行裏,所以他并不敢真的對我下殺手。”

“這就是我一直以來的保命符,”裴遇舟在沈峥懷裏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所以你不用太為我擔心。”

“而他寄這封信的目的,大概也只是想讓我回憶起我那并不美好的童年吧,又是十字架又是不能入眠,這是拼了命的想讓我想起那些在國外的日子呢。”

“我家老頭給過我一個十字架,說是他的護身符,不過我不信什麽宗|教,也只能讓那個護身符待在角落裏吃灰了。”

從小在那樣的療養院長大,裴遇舟的睡眠質量自然不會多好,而“他”當年也派人到國外追殺過他們一家,對方能把自己小時候的事情查得這麽清楚,裴遇舟對此也并沒有感到意外。

他看了看沈峥的側臉笑道,“本來我是挺不開心的,但一看你為我擔心的樣子,我就一下子開心起來了。”

聽聽這話說的,多氣人,沈峥咬牙看向裴遇舟笑眯眯的桃花眼,他伸手想給對方一個爆栗,但當他的手指碰到對方柔軟的頭發時,沈峥卻只是揉亂了裴遇舟的頭發。

到底是他的人,他怎麽舍得讓對方疼。

哪怕是一點點都不行。

——這個時候沈隊倒是忘了基本每天都要被他敲一個爆栗的安歆瑤,還一本正經地做起疼媳婦的溫柔好男人來了。

“所以你對毒|品那麽敏感的反應是因為伯母嗎?”沈峥聲音很低,似乎怕一不小心便會觸碰到裴遇舟的傷疤,“在你小的時候?”

比起沈峥的小心翼翼,裴遇舟卻是一副灑脫淡然的樣子,他語氣平常道:“是啊,因為我母親在懷我的時候并沒能完全戒掉那些東西。”

“我家老頭雖然愛我,但他明顯更愛我媽媽,為了我媽媽他還愣生生練了一口流利的中文,不然你以為我的中文是跟誰學的?”

“這樣的人,他又怎麽舍得讓自己的女人受苦呢?他一個刀口舔血的雇傭兵,錢和渠道都不缺,就算我媽媽不去那個療養院,他也完全養得起她。”

提起自己父親的行為,裴遇舟并沒有任何不滿,他甚至還十分贊同自己父親的做法。

一面是未出世的孩子的健康,另一面是自己心愛之人的痛苦,若是裴遇舟也處于相同的選擇之下,他絕對會做出和他父親一樣的選擇。

他愛的是這個人,不是什麽其他附加的東西,而他愛的這個人,将會淩駕于世間萬物之上。

“可你媽媽選擇了你,”沈峥抱住裴遇舟,“她很勇敢。”

“但她沒有成功,”裴遇舟道,“我還是個出生就不健康的孩子。”

前一陣兒他還被那半管毒|品誘發了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瘾,想想都覺得丢人。

“幸虧有我家老頭的魔鬼訓練,不然沈哥你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今天這個裴遇舟。”

這話是越說越不中聽了,沈峥用手指壓住了裴遇舟的唇:“胡說什麽?”

然而裴遇舟卻沒有乖乖地閉嘴,他伸出舌尖輕輕地舔了一下對方的手指:“好不容易得來的空閑,難道我們就要一直讨論這些掃興的事嗎?”

“沈大隊長想知道的我都坦白了,我現在可以讨要我的獎勵了嗎?”

裴遇舟扯住沈峥還未來得及完全解開的領帶,他眨了眨一雙被燈光映得亮晶晶的眸子,長而卷的睫毛好像掃在了沈峥的心上。

熱情卻又隐晦。

“當然可以,”沈峥低低地笑了一聲,“想要多少都沒問題。”

長夜漫漫,與其念着注定棘手的未來,倒不如憐取眼前妙人。

“砰。”

卧室的門被人重重地關上,遮住了冬夜裏的一室春光。

楊詩潔靜靜地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就算此刻已經是深夜,但B市仍舊繁華不息,像是一座永難沉睡的不夜之城。

手機的鈴聲一直在響,楊詩潔卻一點都不想理會,她眼帶眷戀地看着這間辦公室的一切,神情中帶着幾分不舍。

“誰在那!?”

男人的聲音和手電筒的光亮一并傳來,楊詩潔回頭,正對上穿着憶星制服的保安。

“楊……楊總?”光亮下男人很快看清了楊詩潔的臉,他連忙收起手電筒,磕磕巴巴道,“您怎麽在這兒?”

“因為我很快就不在這兒了。”楊詩潔拿起手機,她也不管對方能不能聽懂,說完這句話後便越過男人向門外走去。

但在經過男人身旁時,楊詩潔還是停下了腳步,她拍了拍對方的肩:“有空留意一下別的公司吧。”

然後好好地拿着遣散費走人。

憶星的轟塌早已注定。

從它變成衆人角鬥場的那一刻起。

第五卷 染血的瑪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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