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寧谧今天差點累壞,到家時李東放還沒來,張明昆松了口氣。

“以後有什麽事直接聯系我,不用通過周俊這層。”

“好。”

“李東放人精一樣,沒事別走那麽近。容易露出馬腳,你就安安生生的當你的大小姐,以前怎麽樣以後還怎麽樣。”

“是,張總。”

張明昆回頭看她,提醒說:“你知道誰是你主子吧?”

“知道……老板。”寧谧小心打量他。

面前的中年男人笑了下,眼角的褶子堆積,“那就乖乖聽話,別讓姑父為你操心。”

看着眼前的這位姑父,寧谧并沒有很驚訝,可能一開始就猜出來端倪,所以接受起來比較快。

洗完澡仍然覺得額頭隐隐作痛,她打開窗戶,抱着腿坐到窗臺吹風。

外面黑漆漆的,沒有市裏那種繁華煙火,這裏就像個籠子,她被困在裏頭。

院子傳來腳步聲,皮鞋踩在石子路的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裏穿透力很強。

寧谧探頭看了看。

沒有聽到引擎聲,大概沒開車,一個人回來的。

不由得想起來周俊,還有他今天的一番話。寧谧信不過李東放自然也信不過周俊,她原本打算夾縫中求存,誰可靠就傾向誰,但是周俊手裏有妹妹,她好像沒有選擇。

她對周俊從來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怎麽跟他?聽他的意思無非就是對自己有了想去,想玩她的身體,做幾年情婦再做打算,兜兜轉轉,好像又回到被販賣的命運。唯一不一樣的是,一個是伺候很多男人,另一個是伺候一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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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來覆去睡不着。為自己明天的路擔憂不已。

将近半夜十二點,鐘表啪嗒啪嗒的跳動。

外面忽然有人敲門。

她猛坐起來,精神緊繃,打開燈,輕聲問:“誰?”

“我。”

聽着像李東放,她穿上拖鞋下床,輕手輕腳打開一條門縫。

他臉上有倦容,雙手掏兜,穿了一身淺白色的家居服。

走廊沒有開燈,客廳也沒開燈,全身籠罩在黑暗中。

“方便進來嗎?”他低下頭看她。

寧谧昂着頭回:“不方便。”說完就要關門。

他擡手頂住,“我不想鬧太大動靜。”

聽這話像是非進不可,寧谧沒必要跟他硬來,往後退了兩步,蹙眉說:“有事嗎?”

他沒說話,反手帶上門。

沒往房間進,靠門框說: “剛才陪張明昆下棋。”

寧谧擰眉“哦”一聲,随口問:“誰輸了?”

“我輸了。”

“你怎麽這麽笨。”

“讓他。”

寧谧跟他對視了半天,不知道他是否知曉今天的事,看語氣和心情倒是一切如故。她心裏有很多事,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應該說什麽。

“今天被周俊接過去了?”

“你不要打探了,我什麽也不會說的。”

他皺起眉看了她一會兒,“我一開始就沒想從你嘴裏打探什麽,”

“……嗯,反正不是為了你們家的事,是我跟周俊的私事。”她垂着頭。

“私事?”他品味了一下這兩個字,隐含的信息量似乎很大。臉色變了變,沉默半天才問:“我是不是理解有誤?”

“啊?”

他直截了當說: “你跟周俊是私事還是私情?”

寧谧被氣笑:“你胡說什麽?”

李東放冷冷的:“周俊的情婦從這裏可以排到美國。”

寧谧嘴角的笑僵硬住,心裏覺得難以啓齒的事,嘴上卻說得很平淡:“你覺得我漂亮嗎?”

李東放聞言有些失神,頓了頓才反問:“你覺得呢?”

寧谧摸摸自己的臉頰,不知道怎麽說,不可能說自己醜,但是說漂亮似乎又有些不自量力,大概他會損她。

“那你覺得我身材好嗎?”

他的視線掃過來,“……沒摸過,不清楚。”

寧谧有些尴尬,從他身上收回視線,“以為你閱女無數,眼光應該很毒辣的。”

“是啊,技術也很好,不比周俊差。”

李東放說完抱着膀子沉默,靜了片刻,誰也沒說話,他忽然叫:“寧谧。”臉色有幾分陰沉。

“啊?”

他沉吟了會兒,欲言又止。

寧谧看出他想說什麽,也看出他在猶豫。認識他沒多久,甚至連脾氣都沒摸清楚。

“還是那句話,撐不住了就告訴我。”

寧谧的視線追随着他的目光,看不清楚他眼底的情緒,呆呆的問:“你是可憐我嗎?我不需要可憐,因為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李東放說:“你倒是說說,需要什麽?”

“我不知道,”寧谧苦笑,“這麽晚了,我想休息,我累了。”

心裏想着——你走吧,我不想說。也別逼我。

李東放別開頭,從穿衣鏡裏看她,忽而一笑,下一秒直奔她而來。

眼前身形一閃,手腕被用力扣住,往後一拉,她趔趄着跌進對方懷中。

溫熱的呼吸噴灑下來,寧谧剛回過神,耳根子不由自主熱了,紅暈爬上臉頰。

他舉起她纖細的手腕讓她看,“嘴巴這麽硬,下次就把傷藏好。”

寧谧有些不堪,垂眼一瞧,手腕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圈青紫,瞬間回憶起來,是田軍綁她去的時候被麻繩勒的。

她不想多說,忍了忍,沒忍住:“這個是勒痕,你別多想。”

他聽了這話緊接着就笑了,也不知道是被氣笑的還是真的好笑:“你跟我解釋什麽,我們又不熟。”

寧谧張了張嘴,被他這話堵得不知道應該接什麽。

他松開她的手腕擡腳就走,頭也不回。

她笑了一下,嘴唇有些蒼白,眼神裏帶着堅韌和倔強:“我想為自己辯解一句,我不是壞女人,最起碼從本質上,我覺得自己還沒有那麽糟糕……”

李東放腳步一頓,回頭看。也不知道眼前瘦弱的女人怎麽這麽讓人挪不開眼,不知道是她聰明狡黠,還是她眼神裏的無奈又倔強。

他說:“我相信你沒有害人之心,不代表別人相信你。法律面前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說再多也蒼白無力。”

寧谧定定的看他。

李東放一笑:“休息吧,我走了。”

她張張嘴,啞然。

他似乎想遞給自己橄榄枝,從進李家開始,他的态度就很明确,不會為難自己,撐不住了就找他。自己的底細,他是不是早就摸清楚了?

捅破窗戶紙,周俊肆無忌憚起來,寧谧抱着課本辭別王思茹,前腳剛出校門,後腳就看見他的車。

車窗落下來,他笑:“送你回家。”

寧谧勉強鎮定住:“你之前不是說以後少見面……”

“我改變主意了,”他說,“送你到李宅附近,不會有人發現。”

她默了會兒,“這樣不好吧,張總知道會責怪。”

“寧谧二十歲了,找個男朋友很正常。”

是正常,但是找個大十來歲的就不正常了。她沒說出口,只在心裏想了想。

恰逢周五,中華路堵車,路上耽擱了會兒功夫。天氣預報說今天多雲,沒成想說下雨便下雨,細雨淅淅瀝瀝,清洗幹淨路面。

他如往常一樣,不多言,不一樣的是看她的眼神,就像變了個人。

寧谧手腳都僵硬了,躲開他的視線,手機開始振動,屏幕顯示是李東放,她因為上課調成振動,這一振才發現還有條短信沒看。

周俊回看一眼:“誰啊?”

“李東放。”

“接吧,”他關上音樂,“開免提。”

寧谧輕輕擡眼皮子看他,手上沒動作,心中的反感越來越濃烈。

手中的手機振動了幾秒便沒動靜。她暗暗松口氣。

周俊有些不高興,沉聲說:“什麽意思,守着我不敢接他的電話?”

她收起來手機,悄悄調成靜音,說:“不是,不想說話。不想應付他。”

頓了兩秒,搬出來張明昆搪塞:“張總叮囑過不讓我跟他走太近。說他是一人精,說多了容易露出馬腳。”

周俊将信将疑。

寧谧主動打開音樂頻道,裏面兩個女主持正在談論晚上吃什麽養生。

王思茹今天上課還瞧瞧跟她說最近吃飯老沒胃口,如果不是單身恐怕自己就有了。

寧谧最近也是什麽都不想吃,但她八成是被這些人吓的。

回過神看了看外面,提醒他:“在這就該下車了。”

“下雨了,送你進門……你似乎特別不想我送。”

“沒有啊,”她不想被看穿,故作輕松說,“我就是一顆棋子,一旦被懷疑是你們承擔後果,跟我沒關系。”

周俊握方向盤的手頓了頓,寧谧攏着頭發看山景,忽聽他說:“後備箱裏有把傘,你打着傘自己上去吧,突然想起來還有別的事。”

寧谧彎嘴笑,“好啊。”

她手腳利索,趕緊拿上傘走人。

等到他的車消失在山坡下,才慢慢松了口氣。

距離李宅不足一百米。

進門剛收傘,擡眼便看見李東放。

他站在落地窗前,聽見動靜頭也沒回。

她瞬間冷汗,真是前有豺狼後有猛虎,都眼巴巴的等着找茬。

孫阿姨從廚房出來,看見她褲腳濕了,“哎呦”一聲,“李總打電話為什麽不接?派小劉去接你也沒接到人。”

她下意識去看李東放,對方卻從始至終沒擡眼,喝完手中的咖啡獨自上樓。

她表情有些木讷,等走遠才問孫秀玉:“叔叔看起來心情不好?”

“你今天實在太不聽話了,做別人的車回來也不跟家裏說一聲。”

“你們怎麽知道?”

“李總也是剛回來。”

她心裏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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