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麻雀

“你究竟是何人?”

裴易剛回頭,“刷”的一把長劍擱在脖子上,寒風微拂,只見莊藍亭一手執劍,冷着張臉看着他。

“爹……爹?怎……怎麽了?”裴易不經往後退了退。

莊藍亭長劍跟上:“絮絮絕不可能随便離席,還不顧身份闖入皇上的休息之所!”

裴易對上面前那雙銳利眼眸,世人皆傳,監察禦史莊藍亭,鐵面無私,清流如水,他倒是不知道他還有一身膽量。

“你什麽時候發現不對勁的?”

這裏可不是他一循規蹈矩的禦史會踏足的地方,只能說他早就懷疑他了,在跟蹤他。

“從梁王跟老夫人源源不斷往小女屋內送那麽多價值不菲的東西開始。”

裴易:“……”

這倒是他的疏忽,他光顧着宰人了。

“你是何人?”

裴易一手停在劍的邊緣,嘴角緩緩勾起:“莊大人不是已經猜到了嗎?”

莊藍亭握着劍的手顫了下,樹蔭之下,女子纖弱身影若隐若現,嘴角玩味勾着,朱唇微起:“既然已知朕的身份,莊大人居然還能以下犯上拿劍指朕?”

“臣失禮,還請皇上恕罪。”莊藍亭收劍跪下。

裴易擺了擺手:“行了,不必,被人發現麻煩事還一堆。”

“既然莊卿已知,那就看好令千金,別讓她做出什麽有損龍體之事。”裴易眼眸輕瞥,轉身走人。

莊藍亭握着劍的手緊了緊,臉色微微蒼白,收起劍,還給後頭眼巴巴盯着他的江七。

“回去後,把小姐以前練的字帖全收了!”

江七:“嗯。”

裴易回到圓子裏,各家姑娘都已經作詩上交,小桃急着:“小姐,你又去哪了?也不讓我跟着。”

裴易:“茅房。”

“小姐,快!這可是您強項!一定要把那個關淳比下去!”

裴易走回桌邊,看到滿滿的墨汁即将溢出硯臺,旁邊的小桃還在奮力磨着。

裴易:“……”

她這是要他寫多少詩?

裴易提筆,腦中回想起莊絮寫的第一句,筆尖剛落,眉頭輕蹙,指尖不禁收緊。

莊絮的筆跡……

“小姐,怎麽了?”

“沒……沒什麽。”裴易依舊遲遲落不下筆,他好像沒法寫出莊絮的字來?

“早就聽說關姑娘文采斐然,這句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倒是極……”

另一邊忽然人頭攢動,不少世家子弟,千金小姐的都圍了過去,沒人關注這邊,這倒是讓裴易松了口氣。

小桃氣得牙癢癢,裴易想了想,看向後頭擦劍的江七,江七會意,收起劍就過去。

關淳看着停在自己詩作面前的元太妃,再聽着四周贊嘆,臉頰微紅了下。

“太妃過獎了,絮絮的才學才是最好的。”關淳腼腆笑着,一旁莊老夫人很欣慰,關淳才學不比莊絮低,又謙虛,還懂回報,雖然是私生女,但前景的确比莊絮要好的多,現在又已經記到老大名下。

王蓮一聽,不樂意了:“她那種矯揉造作的哪及淳兒的意境高?”

“阿蓮!”

“好了。關小姐的詩詞的确是好,梁王你看是不是該賞點什麽?”元太妃嘴角含笑,意有所指的看了眼梁王。

梁王正要開口,“砰”的一聲響,一衆人轉頭,只見“莊絮”不知道什麽時候倒下,撞倒了桌子,小桃一旁目瞪口呆的站着,江七跟沒看到一樣,還在跟其她夫人聊天的江妍一看,倒是急急忙忙跑過去,驚呼着:“絮絮!”

梁王臉色微變,大步走過去:“來人,叫大夫過來。”

圓中丫鬟扶起裴易就走。

“莊絮”暈倒,關注關淳詩作的人一下被吸引了過去,完全忘了剛剛這位做了個好詩。

“我怎麽覺得莊絮是故意的?知道自己的比不上你,才故意暈倒。”王蓮憤憤不平的看着“莊絮”一個暈倒,直接讓衆人忘了她家淳兒的才情。

“阿蓮,絮絮不是這樣的人。”關淳看着那邊簇擁的模樣,緊抿了下唇,總覺得莊絮變了。

“怎麽不是?你看她規勸梁王殿下交出毛毛,讓它送死的時候,那話說的多漂亮?”

關淳想起那只無辜的大白虎心頭更委屈了。

元太妃看着梁王已經過去處理,眉頭輕蹙。

一旁,嬷嬷垂首:“太妃有意讓他們兩人和好,可惜被莊姑娘破壞了。”

元太妃看着關淳失落樣,輕嘆了口氣:“沒想到,莊家那個倒是有心機的。”

“是啊,外人都傳莊小姐心地善良,端莊大方,現在看來心計不低,知道怎麽搶關小姐的風頭。”

“淳兒這孩子生性純良,又聰穎,名望還高,哀家是真心喜歡,而且是真正的鳳命,如果能嫁給梁王,那阿芩就能順利點。”元太妃微微眯了下眼眸,如若不是先帝糊塗,賜錯婚,讓給假鳳命鸠占鵲巢,沒準現在為帝的已經是梁王了,而不是那個東西。

謝明薏看着“莊絮”被帶走,輕咬了下唇,莊絮她了解,就算再體弱,身為世家女的傲氣也絕不可能讓她大庭廣衆下暈倒,她突然暈倒,恐怕就如姑母所說是梁王準備将莊絮送給皇上!

她給丫鬟遞了個眼色,丫鬟點了點頭,兩人悄悄的退了出去。

一旁,一直注意着謝明薏的吳頌兒連忙也帶着丫鬟退了下去。

“太妃娘娘說的沒錯,謝家果然要對皇帝表哥下手!”

“小姐放心,我們一定能搶在謝家前面的。”

大夫給裴易把了把脈,最後只說了風寒未好全,需多休息,就離開,梁王一旁站着。

“絮絮,如何了?”

裴易擡手假裝輕咳了下,餘光瞥到梁王帶來的下人正在調香爐。

只見那下人抓了把東西扔下去,即将蓋上香爐蓋,想了想,又揭開,又扔了把,扔完,十分淡定的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裴易:“……”

濃重的熏香夾着濃煙飄起,裴易睜着雙明眸,禀着息,看着身前梁王表情忽然詭異了下,然後額前青筋跳了兩下,再擡起手狠狠的按了把眉心。

裴易拿起被褥蓋住口鼻,換了口氣,睜着明眸,道:“梁王?你困了?”

梁王身軀微晃了下,緊咬了下牙:“絮絮,你,不困?”

“不困。梁王等絮絮睡了,再走,可好?”

剛準備擡腳走的裴芩聞言,負在身後的手死死掐了把手心,點頭。“好。”

莊絮身弱,應該撐不了多久。

梁王深吸了口氣,繼續站着,一不小心又多吸了兩口,眼皮更重了點。

裴易掀開點被褥,吸着裏頭正常的空氣,默數着梁王大概能撐多久。

一旁,江妍打了個哈欠,靠着床頭緩緩倒了下來。

裴易趕忙坐起,将江妍擺好:“我娘睡着了,看樣子睡得很舒服。”

梁王看着江妍睡得萬分安詳,眼皮又重了幾分。

“本王……”他按了按眉心,擡手,“讓人扶莊夫人去休息。”

裴易:“不必麻煩王爺,這床很軟,睡起來應該挺舒服的,您說是吧?”

梁王眼前只剩軟綿綿的床。

裴易看着他已經快到極限,打了個哈欠:“絮絮好像也有點……”說完,他立馬閉眼。

梁王确定裴易已經睡過去,松了口氣,連忙道:“來人!”

外面下人趕忙進來:“王爺,您怎麽站那麽久,小人放的量有點多啊!”

梁王緊咬了下牙狠狠瞪了他一眼:“趕緊的,別被人發現,送過去。”

“是。”

梁王看着下人将“莊絮”抗走,再也撐不住,大步向外走去,拐進隔壁屋子,躺下就睡。

江七此刻從門後走出,望着床上睡得香噴噴的梁王,擡手解了他衣服,再抱起他衣服就走。

另一邊,莊絮看着地上跪着不斷磕頭還瑟瑟發抖的丫鬟,再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皇上饒命!”丫鬟“砰砰”的磕着頭,莊絮看着都疼,最後揮了揮手讓她下去。

“皇上。還請移駕,小人立即命人給您準備沐浴。”一旁,管家誠惶誠恐着。

莊絮無奈起身跟安付對視一眼,梁王沒準還給她備了姑娘。

管家領着莊絮跟安付就往略微偏僻的廂房走去。

“小姐!”

一陣驚呼響起,侍衛紛紛拔刀以防不測,莊絮停下腳步,腳邊忽然砸下一姑娘,外加一只麻雀,再帶下一大片樹葉。

莊絮:“……”

她該誇這姑娘有膽色嗎?跳的這麽果斷?

“奴婢叩見皇上。”丫鬟率先跪下,“還請皇上不要怪罪我家小姐,小姐只是想送鳥兒回窩。”

莊絮擡頭看向樹,的确有個鳥窩。

謝明薏撐着手腕起身,仿佛才看到“裴易”,慌亂着就要起身,重新行禮,腳下一歪,美人失了重心惶恐的就要靠過來。

梁王府的管家見狀,一咬牙,“噌”的一下湊過去,一手扶住謝明薏:“謝小姐,小心。”

謝明薏沒等到想象中的寬闊胸膛,只等到一只老手,她輕咬了下唇,美眸微擡,幽幽看了眼莊絮,重新行禮:“臣女謝明薏,見過皇上,還請皇上恕罪。”

莊絮盯着腳邊那只還在撲通的麻雀:“受傷了?”

謝明薏臉頰微紅:“勞皇上挂念,臣女只是不慎扭傷了腳,不過比起這只可憐的鳥兒,臣女這點……”

莊絮彎腰提起那只麻雀,遞到梁府管家面前:“只是摔傷,不是病死,應該可以吃對吧?”

謝明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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