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幹淨
裴易細細想了想，當時他落水，差點死的時候，好像是有過這種類似的感覺？
也就是說，同時快死的時候，才有可能回來？
但……
他低頭看着懷裏的人，那張俊逸臉蛋趴着，一臉安詳樣，他擡手又揉了把“自己”的頭發，跟他互換的為什麽偏偏是她？
除了同時落水，兩人似乎沒有任何共通之處。
裴易想了會，想不通，最後又揉了把莊絮的腦袋，默默又将莊絮往床沿推了推。
他并不想待會再醒來，再被吓死一次。
莊絮睡的舒舒服服，史無前例的覺得安心，好像回到了熟悉的地方，但過了會，熟悉的地方就這麽沒了。
她皺了皺眉，四下摸了摸，沒摸到，又左右滾了滾，“啪嗒”一聲，她砸在地上，瞬間清醒，睜着雙茫然的眼望着寝殿房梁。
守夜宮女聽到聲響，趕忙過去，只見莊絮已經坐在地上，長發亂糟糟的鋪着，正眼巴巴的望着床帳。
兩人：“……”
莊秀女把皇上踢下床了？
突然有點心疼皇上。
裴易掀開床帳，直接對上雙可憐巴巴的眸子，心頭忍不住的多跳了兩下，再一看那張臉，心髒瞬間歸于平靜。
他一把揪起她，扔回床內：“現在什麽時辰？”
宮女：“回莊秀女，現醜時三刻。”
裴易理了理被莊絮弄亂的衣服，皺了下眉：“你接着睡。”
莊絮坐在床邊，看着“莊秀女”大步翩翩的往外走，一雙眼睛忍不住盯着那身體：“你要回去了？”
裴易：“嗯。”
雖然該知道的人都會知道，但樣子還是得裝下。
兩宮女：“……”
感覺哪個地方不對勁。
外頭，安付還在仰天長嘆，今夜注定是個不眠夜，他家小皇上要長大了，即将為了紅顏孤注一擲了，跟梁王徹底對抗上。
林公公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大了，總該放手讓他展翅高飛，不過一莊絮，等再過一段時間，他就會喜歡上別人的。”
安付嘆了口氣，腳邊暖暖的，他頭一低，是裴易養的那只狗，他看着卿卿，擡手揉了揉，皇上自從失憶後，已經很久沒過問它了。
它也不知道怎麽着，也不像以前那樣看到皇上就沖過去。導致現在郭昭看到它，也不嚷着剁了它吃狗肉，畢竟現在的它沒任何威脅。
“莊秀女出來了。”小太監來禀報。
林公公一聽，立馬兩眼發光，起身，理了理衣服，這是他服侍的第一位主子，沒準将來能寵冠後宮。
“安公公，雜家先送莊秀女回去了。”林公公興沖沖的就去接裴易，只見清冷宮門下，侍寝完的“女子”正一手負後，擡頭望月，簡直是…...氣宇軒昂？
林公公嘴角抽了下，一定是他跟安付酒喝多了的原因。
“莊秀女，雜家送您回去。”
裴易淡淡的瞥了他一眼：“下次不準自作主張！”
林公公心頭一緊，額前忽然冒了下汗，趕忙行禮告罪：“是！”
林公公帶着他往回走，視線時不時的往前看，心裏直泛嘀咕。
莊秀女侍了個寝，怎麽這麽像皇上？
該不會侍寝過後，連氣質語氣都能從皇上那沾點回來？
後頭，一只狗蹲着，茫然的看着前方背影，再扭頭看向宮內，又看向前方背影，再看向宮內，來回數次後，“嗷嗚”了一聲，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雙眸一片茫然，開始懷疑狗生。
裴易回去後，秀女苑不出意外的沒人安睡，吵成一片。
他淡定的從她們房門走過，聽着裏面吵架聲，不是誰把誰壓壞了，就是誰把誰擠到地上去，再就是誰呼嚕聲太大。
他看了眼林公公，他沒有阻止的意思，也就是說這是莊絮授意。
“絮絮，你怎麽在外面？”關淳面色不佳的恰好出來，顯然也沒睡好，看到莊絮直接驚呼了出來。
這麽一驚呼，左右幾間房立馬安靜。
裴易：“……”
好想把這個扔出去。
“林公公也在？”關淳視線狐疑的在兩人之間打轉。
裴易瞥了眼林公公，林公公會意：“莊秀女晚上別再亂走了，走丢了，雜家不會再帶您第二次。”說完，轉身走人。
“你也睡不着？”關淳抿了下唇，視線不禁看向她的屋子方向，略微羨慕。
王蓮後頭出來，冷哼了聲：“怎麽，獨自一張床睡的不舒服？”
裴易溫婉一笑：“突然離家，有點想家，所以我睡不着，出來走走。”
門後一衆秀女：“……”
多清奇的理由啊，她們在為一張床争吵不休，睡不安穩的時候，她因為想家想的睡不着。
“莊秀女睡不着的話，那間屋子可否借婷兒休息一晚？”一側屋子屋門打開，來人一臉怒氣。
裴易笑笑不語，聽得出來，這姑娘只是因為睡不好随便逮個人撒氣，他不打算計較。
關淳聞聲皺了下眉，一把拉住裴易，咬了咬唇：“絮絮，現在只有你有單獨的一張床，你又不睡，不能借其她需要的人用用嗎？”
“莊大人從小教我們做人要大氣，我們皆入宮，自然該互幫互助。”
裴易聽完嘴角輕抽了下，其她人都知道這是價高者得，她們還服氣着，頂多撒個氣，這個一分錢沒花的居然有這個底氣開口說話？
所以，梁王到底為什麽看上這個腦子不正常的？
他笑得越發溫婉，一衆出來的秀女只覺得自己仿佛看到觀音現世時的那種普度衆生，舍我其誰的佛光。
“大氣？淳兒說的不錯，但我那只有一張床，你們也沒法都用啊。”
“要不，淳兒你去登記下有多少人是需要單間的，然後由你決定我把屋子讓給誰。”他一臉歉意的看着即将辛苦的關淳。
關淳愣了下，她沒想到她真答應了，她還以為她又要跟以前一樣死板的拒絕掉呢。
一旁王蓮聽到，興奮的拽了拽關淳衣袖，讓她趕緊趁莊絮反悔前答應下來。
關淳點了點頭：“絮絮信得過我的話，我自然樂意幫忙。”
一衆秀女驚喜了，她們沒想到“莊絮”真的答應了：“如此甚好，我等在此多謝莊秀女了。”
齊齊的，帶着感謝之意的聲音響徹秀女苑。
關淳聽着一衆人誠心誠意的感謝莊絮，心頭悶了下，明明是她勸莊絮相讓的，卻沒人謝她。
她想到以前鬧災荒之時，她努力勸莊絮讓每人多領一份饅頭跟粥後，那些災民都在磕頭說她是救苦救難的觀音在世。
她想了想，覺得自己想通了，估計是這幫貴女從小得來的太容易，不如災民會感恩。
這麽一想，她心頭更悶了，有種自己的好心被喂狗了般。
裴易理了理被關淳拽亂的袖子，輕笑一聲走開：“淳兒決定好後，再來找我。”
不過，來找她的前提是，她今晚能登記完誰需要，然後，再讓這幫養尊處優，驕傲慣了的秀女們乖乖服從她選的那人，将屋子拱手讓人。
如果不讓她們心服口服，關淳估計會被生吞。
裴易回去，江七正蹲門口，那邊動靜鬧的那麽大，她差不多聽到。
她玩了下劍，猶豫着要不要砍了關淳，道：“之前她也這樣勸過小姐。”
裴易：“嗯？”
“去年鬧災荒時，各府夫人小姐輪流在城外布粥。那個關淳見災民雖領了粥，卻沒吃飽，善心大發，當衆央求小姐讓他們多領一份。”
裴易自然懂其中道理，讓災民吃得太飽，一來錢糧難以支撐，二來反而會養出災民惰性，下次災荒再來時，不會自己提前預防，只會想着來京中領吃的，三，不利于後面其他人施粥，莊絮她們給了這麽多，他們要是給少了，只會發生動亂。
“後來，南王世子出來，逼着小姐多給了一份，那些災民就感謝關淳跟世子，把他們當活菩薩供着。結果，第二天施粥的周大人家不得不多出一份來，下面幾家也是，等到京兆尹一家來時，拿不出那麽多糧，災民暴動了。”
“所以，小姐清譽受損後，梁王如果再退婚的話，京中凡是品性過得去的人家都不會要她。”江七月光下看着劍，一劍捅了，不知道來不來得及跑？
裴易收了她的劍：“莊絮現在又不是沒人要。”
不，現在是她要誰的問題。
江七看向他：“你之前去哪了？”
裴易：“侍寝去了。”
江七：“侍寝？”
裴易：“對。去伺候你家主子。”
結果差點把他活活吓死。
江七皺了下眉，走上前，一臉憂心的上下打量着他。
裴易看着江七護主的模樣，估摸是怕他傷了莊絮身體：“放心，我……”
“你洗幹淨了沒？”
裴易：“嗯？”
“小姐愛幹淨。”
裴易：“……”
突然很慶幸，剛剛她暈過去了，小林子好歹是直接送過去。
不然，換成是她，估計還能把他洗幹淨了，再包好親自送道莊絮床上去，沒準完了，還能貼心的問莊絮，有沒有硌壞牙。
想念盛盛了。
遠處，正在巡查的容盛只覺得一陣陰風吹過，猛的打了個寒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