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雍郡王是個不着調的,整日裏花天酒地不說,後院裏也是美人各種。

不過郡王妃也不是個好惹的,郡王爺納入府的人再多,沒一個能越過郡王妃的。

你若是老實安分,還是能安安生生的活着的,若是不老實手想伸出來,那說不準哪天就沒你這個人了。

畢竟雍郡王可不是一個能把某一個美人記在心底一輩子的人。

而且雍郡王有那麽多美貌的妾,能生下孩子的只有兩個,這兩個還是郡王妃帶來的陪嫁丫頭。

郡王妃膝下也有一子,名姬越,早已經請封了世子。

姬越倒是一點都不像他爹雍郡王,他本人非常的潔身自好,即将成親,屋子裏沒有亂七八糟的人,學識也淵博,是個很令人欣賞的年輕人。

帝京的富貴人家提起雍郡王府,難免會提起姬越這個世子,都說,這是歹竹裏面出了個好筍,十分難得。

對比之下,韓司恩這個世子被人提起來,就是那麽一句常年病弱在床了。

雍郡王對衆人來說是個尴尬之人,但是郡王府卻不是。因此雍郡王府舉辦的宴會,接到帖子的人差不多都給面子前來的,即便是有那麽些來不了的,也會派人送來厚禮,以免怠慢了。

當然,衆人之所以這麽給雍郡王府面子,最關鍵的是,別看雍郡王嘴上沒門,言語粗魯,慣會得罪人,但他在皇帝面前還是有幾分臉面的,所以很多人都會給點面子的。

很多人在接到帖子時就打聽到了雍郡王府這次邀請了韓司恩,有人對此心中十分不屑。

想當初帝京任何聚會場所都沒有人邀請過韓司恩,仿佛這個本該受人注目的國公府世子本身是不存在的,現在這人剛有得寵的苗頭,雍郡王府就這般作态,實在是讓人看不上眼,而更多的人則是準備看熱鬧。

雍郡王府舉辦宴會這天,天氣極好,是個難得豔陽天。

韓家三房媳婦帶着自家兒女一同前往,因為畢竟男女有別,韓家的女兒家都坐在馬車裏,韓司恩因為身體的緣故也是單獨乘坐馬車。

而他的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韓悅文,二房嫡長子韓悅忠,三房嫡長子韓悅清,連同他們的庶弟都是騎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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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韓司恩是國公府的世子,又是第一次出府參加宴會,不管他的這些所謂兄弟心裏怎麽想,在外人面前,還是要做足兄友弟恭的姿态的。

所以即便是韓司恩乘坐馬車走的緩慢,其他騎馬人也只得慢慢悠悠的跟着。

在出發前,有下人攔住了柳氏的馬車,小聲嘀咕了幾句,說是韓明珠乘坐的船,馬上就要到了。

柳氏沉思了下,悄聲吩咐道:“不是說晚兩天才到嗎?你去禀了老夫人,我們今日去參加宴會,不在家,可管不了這些。”

韓司恩的馬車離柳氏有些遠,他又沒有時時刻刻監聽別人的毛病,倒是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出。

韓家的衆人前往雍郡王府的路上,遇到不少前往參加宴會的人。這些人難免打量起韓家的這些少爺公子,眼神微妙不可言。

韓悅文覺得那些目光打在自己身上,刺的自己臉都熱了起來,第一次覺得騎馬不是風流潇灑,而是在找不自在。

幸好他們很快就到了地界,男女賓客分開走的。在門口迎賓的人看到韓家的人到了,立刻上前來請。

這時門口還有其他人沒有進去,也因看到韓家的馬車,便站在那裏稍等片刻,想第一眼目睹韓司恩的面容,有這個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所以郡王府門口一時人挺多的。

韓司恩走下馬車時,場面瞬間寂靜下來。衆人的視線都盯在韓司恩的臉上,有那麽些個修為不到家的,看到韓司恩的第一眼,臉色都變了。

說真心話,韓司恩的樣子還真談不上好看。若說以前是一張幾根骨頭撐着一張臉皮,那現在是幾根帶着些許碎肉的骨頭撐着一張臉皮,還是枯黃幹癟瘦弱,有點不像是人。

總之一句話,猛一瞅,還怪吓人的。

韓司恩對衆人的詫異的目光是一點都沒有在意,反而還似笑非笑的和那些朝他看過來的人對視了一番。

只是被他目光掃視到的人,總覺得韓司恩的目光冷的像是蛇,攀附在他們身上,很讓人難受。

再聯想到韓司恩親手廢掉自己奶娘的事,心底都不由的毛毛的,然後都不自覺的撇開了眼,尴尬的咳嗽幾聲,說上幾句場面話便離開了。

門口的這點小插曲很快就消散了。

韓司恩同韓家的其人兄弟在到了雍郡王府後,就按照禮數拜見了雍郡王妃。

雍郡王妃是個端莊大氣的秀麗女子,韓家衆人去的時候,她正和好幾個夫人在一起聊天。

其他夫人看到韓司恩都吓了一跳,難免有些失态,雍郡王妃卻是面色不改,笑意綿綿的拉着韓司恩的手說了好一會兒話,還說他身體現在看着強壯了許多,讓他以後常來雍郡王府玩之類的。

韓司恩面上帶着一絲微笑,不斷的點頭應和着。

因為雍郡王妃接待的都是女客,他們這些小輩的禮數到了,也就很快離開了。

從雍郡王妃那裏前往後院衆多公子少爺聚集的地方時,韓悅忠作為韓家的嫡長子,在空曠丫鬟小厮來回走動之處,看着韓司恩笑的一臉和善道:“三弟,你向來不出門,也沒個朋友。我倒是認識幾個友人,脾氣秉性都非常溫和,我帶你去見見。”

韓司恩微微眯了下眼,也同樣笑了下,慢悠悠的說道:“不用,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要人陪,我們各自玩各自的就是了。”說罷這話,他便獨自離開了。

等韓司恩離開後,韓家排行老五,三房的嫡子韓悅清冷哼了聲。他常年跟着父親韓平在江南,巴結的人多,為人頗有些傲氣,于是不樂意的開口道:“大哥,人家不領情,你何必上前讨人嫌呢。”

韓悅忠笑道:“五弟,三弟沒有參加過大的宴會,有些無措也是應該的。只是三弟脾氣和常人不同,他不願意和我們一起,那就算了,我和姬世子說明下,讓他找人小心伺候着也就是了。好了,我們走吧,我帶你去認識幾個京中朋友。”

韓悅清哼唧了一聲,又看了看在一旁一直垂着頭沒有吭聲的韓悅文,眼中有些不屑。

至于韓家那些庶子,他們這些作為嫡子的向來是看不上眼的,也不會帶着他們認識朋友。庶子有庶子的交友圈,嫡子有嫡子,各不相幹。

韓司恩在雍郡王府中慢慢吞吞的晃悠着,一路上無畏他人的眼光,找了個亭榭休息。那亭榭裏本來是有兩個人的,看到他後,那兩人受了驚吓,立刻起身離開到其他亭子裏了。

其他人在三三兩兩的在遠處坐在一邊,看着韓司恩竊竊私語的,無形中把他給孤立了。

姬越作為郡王府年輕一輩的主人,一直忙于招待其他人,一時也沒顧上韓司恩,這讓韓司恩看起來更加不合群了。

這事若是擱在其他人身上,早就覺得尴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了。

不過韓司恩不是這樣的人,他難得靜下心看着古人的建築,心裏感到十分有趣。

在韓司恩無意中看到亭臺下流水中的鴛鴦在戲水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是你?”

韓司恩聽到聲音有些耳熟,便回過了頭,看到了當初借給自己一錠銀子的人。那人穿着一身淡青衣衫,臉和身體都圓圓潤潤的,頗為喜慶。

那人倒也挺自來熟的,看到真的是韓司恩後便走了過來,坐在韓司恩的對面,露出一個純淨的笑,臉上還帶了些許不好意思,他撓了撓頭,道:“沒想到上次真的是我誤會了,那個我叫白書。”能參加雍郡王府宴會的人自然不是落魄書生和流浪乞兒了。

韓司恩看着他,慢吞吞的道:“韓司恩。”

白書知道了韓司恩的名字,臉上又露出一個更大的笑,嘴邊還有個小小的梨渦,他心想,這人長得真好看,是他見過最好看的人了,沒想到這麽快就見面了。

聽到他心裏話的韓司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其他人遠遠的看到這一幕,嘴角一抽,不由的戳了戳身邊之人:“韓世子身邊的人是誰?怎麽沒見過?”

“我也不知道啊。”

“沒見過啊,能和那個暴虐之人在一起的,脾氣肯定不是很好,我們還是少惹他們。”

姬越聽到這話一愣,回頭就看到了韓司恩和白書。他一邊朝兩人快步走去,一邊低聲道:“那是白将軍的弟弟白書,剛從邊關回京。據說被白将軍嬌慣的厲害,不通人情世故。你們不想惹白将軍生氣的話,就少說兩句沒用的。”其他人聽到這話,哦了一聲,看向白書的眼睛裏不覺得帶着同情和幸災樂禍。

提起白家,讓先讓人想到的不是白将軍多厲害,而是他爹當初轟動一時的寵妾滅妻的爛事。

白書并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為別人讨論的話題人物,他坐在韓司恩的跟前,有些局促,雙手搓了又搓,道:“你……”只是他剛剛說一個字,忽然聽到一道驚呼聲,只見離他們不遠的亭榭中,一人掉落在水裏。

白書站起身,臉色有些肅穆,只是這表情挂着他那張圓潤的臉上顯得格外的不倫不類。

白書擡腳踏上亭榭,一躍踏水而過,然後在那人掉到水裏的瞬間,一腳把人給踢上岸了。

白書自己借着水力,順勢翻個身落在亭榭中,對比被踢到水榭中狂咳嗽之人,他這一番動作潇灑又利索,很是好看。

被白書踢上岸的人是郡王府的一個庶雙,長得白淨別致,因為受了驚吓臉色有些蒼白,眉間的紅痣格外的別致。他很快被人扶起來,然後向白書道謝,白書抿着嘴搖頭。

大周對于雙還算寬容,沒有成親前是可以參加一些宴會的,日後如果娶妻,仍舊無妨,但是嫁人後雖然不像女子那般時時刻刻在後宅,但也要和男子保持距離的。

白書臉上沒有了剛才的肅殺之氣,看上去有些無辜和可愛。

因為出了事故,姬越很快就來到了。他看着白書再次謝過,白書揮了揮手,神色尴尬,他小聲道:“我力氣比較大,那一腳可能有些重,讓人給他看看吧。”

說完這話他準備去找韓司恩說話,只是他眼睛往原來的地方一瞅,韓司恩已經不在了。

姬越讓人把自己的那個庶雙弟弟夫下去,注意到白書的神色,笑問道:“白小少爺認識韓世子?”

白書愣了下,搖頭道:“那個把人斷手斷腳割了舌頭的韓世子嗎?我不認識的。”

姬越也随着愣了下,而後笑道:“剛才匆匆忙忙看到白小少爺和韓世子說話,以為你們兩人熟識呢,是我唐突了。”

白書訝然的看着姬越,神色努力的想要鄭重起來,只是胖胖的,沒有那份威嚴。

然後白書歪着頭認真的問道:“他就是韓世子嗎?可是他長得這麽好看,脾氣又溫和,為人又善良,一點都不像是傳言中的那樣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夜叉?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我剛回京遇到過他一次,覺得他挺可憐的。”

姬越被白書異常鄭重的形容詞弄得愣住了,有些迷茫他們說的到底是不是一個人。

而姬越身邊一人聽聞這話,覺得自己視覺受了刺激,他難掩震驚的看着白書怪叫道:“韓司恩長得好,你的眼睛是瞎的嗎?就他那鬼樣?還可憐,我看瞎眼的你才可憐呢。”

白書瞪着此人不樂意的說:“你胡說什麽,他是我見過的長得最好看的人,你們加起來都比不上他。至于可憐,我剛回京見到韓世子時,他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站在酒樓旁邊眼巴巴的望着,還不如個乞兒呢。你們出門難道不帶錢嗎?最後還是我給了他一錠銀子呢,這樣的世子難道不可憐嗎?”

猛然聽到韓家這麽一個爆炸性的陰私,姬越恨不得縫上白書的嘴。

只是韓世子身上沒一個銅板錢,跟個乞丐一樣被人施舍了一錠銀子這事聽得人這麽多,肯定會傳出去的。

一想到韓家參加了一次自家舉辦的宴會,就傳出家中苛待韓世子的事,姬越恨不得抽身邊之人一巴掌。

他為什麽多嘴問白書那些問題,為什麽不讓白書這個不懂一點人情世故的家夥,繼續他娘的描述韓司恩的美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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