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面對李忠直白的承認,元青正用手帕擦手的動作頓住了。他收起手帕到懷裏,站起身走到李忠面前,皺眉語氣略帶幾分不滿道:“李大人這就承認了?不是說書生的骨頭都硬的厲害嗎?”

李忠低低笑了兩聲看着元清道:“雖然司禮監向來以刑法出名,但我也不怕。我原本也不想承認,但是看到了害我落入如此境界的人,我突然想開了。覺得沒什麽理由護着三皇子了,誰讓他和韓世子是表兄弟呢,我何苦為了三皇子再忍受一次司禮監的刑法呢?”

元清被李忠大義凜然的坦誠給說得難得愣住了,他看向斜坐在案桌前的韓司恩,想到此人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開口帶了一絲恭敬道:“世子覺得還需要用刑嗎?”

韓司恩聽聞這話臉皮都沒擡,道:“既然承認了,那就把和三皇子認識、交易的詳細經過寫出來就簽字畫押吧。”

元清聽了韓司恩這話,心裏有些嘆息自己學到的各種手段都沒辦法用在李忠身上。他朝着李忠說了句:“既然這樣,李大人,那咱們就開始吧。”說完這話,他轉身回到了座位上。

李忠看到事情并沒有按照他所想的劇本走,心裏格外不甘心,便對着韓司恩破口大罵道:“你這個病秧子,活不過成年,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怎麽樣?”

韓司恩這次終于拿眼瞧他了,眸子有些點興趣,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李忠身邊,蹲下身體,看着李忠笑道:“你這麽罵我不就是想激怒我,讓我忍不住給我用刑,然後你自己在來個自盡以明志,把什麽事都推到我身上嗎?”

李忠臉上不變,抿着嘴死死的盯着他。

韓司恩繼續溫和的說道:“你要是願意交代呢,就開始說,別浪費彼此的時間,要是不願意呢,你就繼續受着,我們明天再來。不過這皇上的脾氣秉性想必你也了解,你們李府肯定是要完了。但是萬一你說出來的東西讓皇上不那麽高興的話,你們李家的子嗣可就受苦了,怕是男丁要世世代代為仆,女子世世代代為奴,這仆和奴只能随意令人處置發賣,生死不由己。我要是你,就老老實實的交代,數不準還能換個流放三千裏,雖然還是戴罪之身,但你們李家的人還是姓李,清明時節還能給你燒點紙。”

李忠聽聞這話,臉色終于變了。韓司恩站起身的剎那,李忠猛然吐了口血,若不是韓司恩站身站的快,這血就落到他衣擺上了。李忠看到這種情況想到自家密室被打開的場景,心中想,難道這是天意?

不過他并沒有把天意看在眼裏,而是惡狠狠的看着韓司恩,道:“你這般惡毒,早晚都是要有報應的。”李忠心裏也是害怕的,但是他不敢提二皇子的名字,他不說實話,會死,說了實話,太後是不會放過他們李家一家老小的。

據傳聞當年先皇的死就和太後有關,據說當今皇帝曾親眼目睹自己母親害死了自己父皇,所以剛開始登基的皇帝性格有些懦弱,手中并無多少大權。這些雖然都是傳言,但李忠知道,有些事情向來是無事不起風的。

如果他們李家當真被流放三千裏,中途無故死去的人太多了。說到底還是屍骨葬身于荒山野嶺,被豺狼野獸吞食。如果他肯死死的守住心中的秘密,皇帝到底比太後要寬厚些,說不得還有些回緩的餘地。

韓司恩在确定了李忠心中的這位皇子到底是誰後,淡聲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你那些貪污下來的銀子不說,就說那半箱子折扇,哪一把上面沒有無辜人的血?想來想去,你遇到了我,這是天要亡你,實在是怨不得別人。”

他說完這些戳李忠心口的話,便站起身走回座位上,繼續斜坐在座位上,一副漫不盡心的樣子。章韓平看了看元清和韓司恩,讓人把筆墨遞給了李忠。

李忠拿着筆顫顫抖抖的,墨汁滴在雪白的紙張之上,然而剛剛寫了一個字,便體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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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韓平讓人潑了幾盆涼水,沒把人潑醒。韓司恩看到這種情況站起身道:“既然今天審不出什麽結果了,我就先回宮複命了。”

章韓平聽了這話忙道:“世子放心,這大理寺審訊的手段還多着呢,不管他真暈還是假暈,下官總能把他弄醒了。”

韓司恩涼涼的看了章韓平一眼,道:“章大人,他要是還不開口,你這是打算今天把人直接給弄死了?”

章韓平向來在皇帝面前得寵,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說,心裏着實有些不悅。這時元清一旁站起身笑道:“章大人,雖然時間緊迫,但皇上寬厚并未給出審訊期限,今日就把人先擡回去吧,好生看着,咱家和世子先回宮複命去了。”

章韓平到底是在官場上混跡多年,對韓司恩的不悅并沒有流露在臉上,心裏雖惱恨韓司恩不把他看在眼裏,面上還是挂着笑回應道:“世子和元公公考慮周到,也是該讓李大人想清楚了,下官會讓人好生照看李大人的。”

元清朝章韓平點了點頭,韓司恩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離開了。

回到宮裏,元清把審訊的結果一五一十的說給了皇帝聽,包括韓司恩和李忠的那段對話,即便是當着韓司恩的面,元清敘述話說的也是一字不差。

皇帝聽了出氣變得大了許多,胡子翹了起來,他看着韓司恩道:“朕讓你去協助審查案子,你倒好,這是去威脅人去了?結果呢,沒威脅住不說還把人給氣吐血了暈倒了?”

韓司恩道:“回皇上,微臣只是覺得,我在場李忠那賊子怎麽都不會開口說實話的,所以就想吓唬吓唬他,結果沒想到他這麽不禁吓,看來是心虛了。”

皇帝扯了下嘴角,他心裏還真有把李家的男子世代貶為仆,女子為奴的。現在被韓司恩這麽一說,這個想法倒是淡了點。總感覺自己做的事都被韓司恩随口說中了,有礙于他皇帝的臉面。

想到這裏,皇帝看着韓司恩道:“李忠交代了給他通信之人是三皇子?”

韓司恩嗯了聲,皇帝臉色淡了一分道:“既然這樣,那就讓三皇子在家閉門思過吧。”

皇帝不待見三皇子姬洛,但是從來沒想過讓他死。所以李家的事是姬洛上的折子,這件事只有皇帝、元寶和韓司恩他們三人知道。

現在皇帝讓姬洛閉門思過,除了帶了一絲警告外,在某種方面來說,這也算是讓姬洛隐藏在衆人視線之外了。

說完這些話,皇帝就讓韓司恩和元清退下了,臨走皇帝說:“你明日就別去大理寺了,你這張嘴太厲害,多去幾日怕是直接要把人給氣死了。”

韓司恩自然是領命的。他和元清離開禦書房後,元清看着韓司恩笑道:“世子到底是心善,若不是世子提醒,想必李大人還要死死的咬着三皇子呢,惹了萬歲爺不高興,那李家後人的結局怕是比為奴為仆更難過了。”

韓司恩看向元清,道:“元清公公這話就岔了,我和他們李家算是結下了死仇,我提醒他做什麽?”

元清微微一笑道:“李忠胡亂攀咬,世子到底是心向三皇子的。”那種情況下,韓司恩說什麽都會被傳到皇帝耳中,這樣看來到是最好的結果了。

韓司恩聽聞元清的話嗤笑一聲,懶散道:“元清公公,這宮裏太大了,人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點勢力,他攀咬三皇子,三皇子也得有那個本事不是?不過不管怎麽樣,還得皇帝信,你看這三皇子不是被皇上下旨閉門思過去了嗎?”

韓司恩覺得自己有點冤枉,他今天還真不是為了姬洛開口說那些話,他只是覺得事情到了現在,已經成功的引起了他的興趣。

皇帝現在想利用他肅清朝堂戳人心肺,順便查清楚一些陳年往事,那些事的起因經過他差不多也都弄清楚了,但凡事要有人證物證,李家也算是個證人,他現在先收集着,做點準備,沒什麽壞處就是了。

元清看韓司恩不承認,便笑笑,倒也沒說什麽了。他們這些人都是夾縫裏求生存罷了,偶爾說些心知肚明的話,別人不接,他們也不會繼續求着的。

韓司恩和元清告辭後,就朝韓家走去。剛到門口,韓卓的小厮就在那裏等他了,說是國公爺請他前去書房。

韓司恩以前還有心情給韓卓演戲,現在他找到了更有意思能讓他感興趣的事,便沒空搭理韓卓了,于是便直接以自己身體不舒服拒絕前往書房去見韓卓。

小厮對于韓司恩的拒絕,簡直是驚呆了。看到韓司恩離開的背影,這小厮轉身朝韓卓的書房快步走去。

韓司恩沒空搭理他,直直的朝自己的方蘭院走去,韓卓那裏至于因為惱怒打碎幾個茶盞杯子,他自然也是不知道的。

韓司恩現在只是在想,自己要怎麽為皇帝排憂解難,或者說該怎麽把那些看似不相關的人牽扯在一起,下一個該出場的是誰?

韓司恩想了很久,用筆在白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了個白字。然後他滿意的點了點頭,太後目前還處在自己難以攻略的位置,還是從一些小人物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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