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因很簡單,我托付終身的對象必須是江湖道上數一數二的人物。”她說得非常認真,不像是酒活。

她的話思真還是假?

有什麽特殊的目的?

“可以!”丁浩當然應承,他不會把自己分成兩個打給她看,自己不以本來面目出現,她一輩子也找不到酸秀才。晃晃頭接着道:“醉書生鬥酸秀才将是轟動武林的大事,打敗他,醉書生便取代酸秀才了,哈哈哈哈!這的确有意思。”他突然變得豪氣幹雲,仿佛已經真的打敗了酸秀才。

“你有把握?”

“六成,四成讓給他。”

“預祝成功!”桃花公主舉杯,嬌軀已有些搖晃不穩。

“為了公主,在下非成功不可。”丁浩也舉小酒葫蘆。

喝完,丁浩特地為桃花公主斟上一杯。

“什麽人?”桃花公主擡頭目注池邊的花叢。

“弟子……葉永光!”一個黑衣人從花間現身出來。

“過來!”桃花公主的聲音很柔。

“是!”葉永光有些畏縮地步到水閣邊行了一禮。

“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弟子……沒事随便巡巡。”

“該你當值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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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弟子只是……睡不着起來走走。”

“你來了很久了對不對?”

“公主,弟子……剛來!”葉永光垂着頭直打哆嗦。

“你忘了園裏的規矩?”

“弟子……一時糊塗,請公主饒恕,下次不敢。”葉永光幾乎想跪下去,腰杆彎成了直角,仿佛已經折了。

“還有下次麽?”聲音還是那麽柔媚。

葉永光“噗”地跪了下去,以頭叩地,顫聲道:“公主開恩!”

丁浩冷眼旁觀,心想:“看來這女的禦下極嚴。”

小桃紅突然出現在葉永光身後。

“小桃紅,你為何擅離職守?”

“小婢……只是去方便一下,料不到……”

“帶他下去,你知道該怎麽做!”

“是!”

丁浩下意識地打了一個寒噤,聽聲口這性葉的恐怕真的沒有下次了,又不是男女幽會做那見不得人的事,一個手下就算闖了來也不必嚴重到這種地步……

葉永光突地彈了起來,一掌劈向小桃紅,猝然的行動,小桃紅心理上毫無準備,同時也料不到葉永光敢出手,本能地向後閃退。

桃花公主坐着沒動,但眸光變成了霜刃。

葉永光電彈而起。

“葉永光,你真敢……”小桃紅厲喝一聲,矯健婀娜的嬌軀如旗花火箭般飛射而起,淩空出手。

“啊!”地一聲栗叫,葉永光如鳥折翼,俯沖墜地。

小桃紅也在同時飄落回地面,姿态曼妙。

葉永光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戟指桃花公主厲吼道:“楚素玉,你也不過是一個供人玩弄的臭娘們而已,沒什麽了不起,我姓葉的投錯門,認了,你……”

“狗膽!”小桃紅閃電進身。

“哇!”慘嗥乍起。

葉永光歪了下去。

丁浩表現出愕然之态,他現在知道桃花公主叫楚素玉,至于“供人玩弄”這四個字例是頗堪玩味。而姓葉的自稱弟子,當然是她的手下,即便是暗中偷窺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吩咐小桃紅帶他下去,加了一句“你知道怎麽做”。依江湖習語而言,這句話含有“照慣例處置”的意思,難怪姓葉的要拚死反抗。

這麽美的人會有這麽惡毒的心腸?

對了,小密探朱蘭在身份被揭穿之後寧願死也不敢回頭,看來這門戶處置自己人的手段相當殘忍,目前需要查證的是春之鄉是否屬于半月教,如果是,那小強被擄的公案便要首落在這蛇蠍美人身上。

“發生這種事實在掃興。”桃花公主淡淡地說。

“其實也沒什麽,江湖常事。”丁浩也淡然回答。

“小桃紅!”

“婢子在!”

“還呆着等什麽,風過水無痕,快去!”

“是!”

小桃紅人嬌小力氣可不小,毫不費力地把屍體拖走。

丁浩心中一動,這“風過水無痕”是什麽意思?如果照字面解釋,應該是“滅跡”的意思,處置一名手下需要如此費周章麽?現在他對桃花公主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轉變,她不再是天仙美人,面具之下的靈魂是醜惡的。

桃花公主定睛望着丁潔。

“你在想什麽?”

“在下……什麽也沒想。”

“騙人,遇到這種事,任何人都會有反應。”

“當然,在下是很驚奇,但生來的性子,事不幹己決不費心思,江湖事千絲萬縷,能一一去想麽?”

桃花公主嫣然一笑。

這一笑不說傾城,至少也懾人神魂,但看在丁浩現在的眼中,不但失去魅力,而且還有些可憎。

驀在此刻,一個悅耳至極的聲音道:“早然是個颠倒衆生的大美人!”

丁浩大吃一驚,暗道一聲:“再世仙子!”

桃花公主站起身來。

“什麽人?”

“不速之客!”

“你到底是誰?”

“再世仙子!”

“哦!原來是永安宮的主人,為何擅闖春之鄉?”

“想見識一下此間主人的豐采!”

“把春之鄉當作無人之境麽?”

“咯咯咯咯!”笑聲蕩人心魄,使人有聽了還想再聽的感覺,“公主,不必動氣,如果我照規矩拜訪,你一定拒而不納,不得已只好冒昧了。花月良宵,鸾鳳和鳴,盯是人間至上的樂事,令人羨然。”

“再世仙子,你想要本公主罵人麽?”

“剛說請不要動氣,我并無惡意。”

“如此,請上水閣相見!”

丁浩心弦連顫,他也極想見識一下這聲音迷人的再世仙子,內弟流雲刀客徐宏就曾為這聲音癡狂,她到底是怎麽樣的一個尤物?

第 四 章 紅粉幹戈

“再世仙子”對“桃花公主”的邀請沒作反應,她似乎不願現身,撇開了話題道:“醉書生蒙公主特別青睐,想來他定有過人之處?”這句話十分暧昧,不知意何所指,很值得人深思玩味。

人家既然提到了自己,丁浩當然不能再沉默。

“公主請仙子上水閣—見!”

“無此必要!”

“仙子來者是客,拒絕見面之邀不太禮貌吧?”

“醉書生,你自己是主還是客?”針鋒相對的反擊。

“在下當然是客。”

“是客就安份些,不要喧賓奪主。”

“仙子不請自來,不算逾份麽?”丁浩也不遑稍讓。

“桃花公主”以目向丁浩示意,微—甩頭,顯然是要丁浩迫對方現身。“春之鄉”的下人弟子不在少數,竟然無一反應,顯見事不單純。而丁浩由于對餘宏的關切,所以他有心要見識一下“再世仙子”的真面目,即使“桃花公主”不示意,他也會迫對方現身,他之所以搭讪,目的就是要确定對方隐身的位置。

“醉書生,你是被請進來的麽?”

“不錯,不只是請,還加上三邀。”

“你認為你已經具備了這種資格麽?”

“資格是人訂的,各有标準不同。”

“你的口齒很伶俐!”

“不及仙子的舌頭靈活!”

“別太無禮!”

“無禮的是仙子!”丁浩的身形斜斜飙起,升到荷池上空,淩空—折,殒星般射向左前方的花主,那不是發聲的方位,然而他撲向那位置。

很神奇,—條窈窕的身影就從那位置沖空而起。

就在身形即将交錯的剎那,數點銀星射向丁浩。身在半空無法閃避,只好運起神罡護體,銀星反彈四散,而丁浩也勢盡落地,那身影已劃空投入桃林而沒。另—條身影斜刺沖空,丁浩再次掠起,快極,後起先到,淩空揮掌。

身影與丁浩同時地。

這以暗器助“再世仙子”脫身的赫然是疤面女“紫奴”,豐盈的身材在月光下曲線分明,不看臉她算尤物。

“紫奴!”丁浩脫口叫了出來。

“醉書生,你真的是有兩套!”紫奴笑着說。

又—條身影從不遠處劃空而去,看身形是個男的。

丁浩銳利的目光一溜,發現花蔭之間躺了好幾個人,有男有女,看樣子是被悄然制住的“音之鄉”弟子。

“桃花公主”已來到。

“公主,我叫紫奴!”紫奴福了—福。

“紫奴?”

“是,侍候仙子的!”

“你們的真正目的是什麽?”

“我家仙子聽人說公主的姿容勝過她,故而冒昧來見識一下,仙子剛才已經聲明過了,除此別無他意。”

“比較這下如何?”丁浩忍不住問。

“各擅勝場,醉公子,如果您牡丹與幽蘭孰美,您能回答麽?”

“你很會說話?” “謬獎了!”

“桃花公主”發現被制的手下弟子玉顏大變。

“紫奴,你們的行為對本園是一項侮辱,也可以說是敵對,就憑你輕描淡寫幾話就能抹過去麽?”

“公主,這是不得已而為,并沒傷人。”

“很好,你留下,等你們仙子前來交代。”最後一個字出口,手已抓出,出手之勢玄之極。

紫奴閃電旋身,竟然沒有避過,手腕已被扣住。

“公主……”

“不必多言!”

小桃紅疾閃而至,四下張望,看樣子她剛才不在場。

“公主,這是……”

“先把她押下去!”

“慢着!”丁浩擡擡手。“請公主看在下薄面放她走。”

“放走,為什麽?”

“把它當成個游戲,犯不着彼此撕破臉。”

“這是游戲麽?”

“彼此彼此!”丁浩眨了下眼。

弦外之音“桃花公主”當然聽得出來,放開了手。

“謝啦!”紫奴若無其事地朝丁浩笑笑,疾掠而去。

“你什麽意思?”桃花公主眸光似刃。

“在下暫時告辭!”說完,電閃而沒。

丁浩這一招相當高明,他看出“再世仙子”方面的實力相當雄厚,所以才能來去自如,但真正的目的不明,絕非是表面上所說要見識“桃花公主”的豐采。而“桃花公主”極可能是“半月教”所屬的密探機構首腦,自己虛發這一槍可以促使雙方互相傾軋、猜忌,便可利用雙方之間的矛盾而挖出敵人的根。另方面“永安宮”和“春之鄉”都是秘密門戶?都以美女為首,必然各有其幕後操縱者,現在儀知道一方的幕後可能是“半月教”,另一方而尚未顯影,如此—來,便可坐待雙方自動洩底。

“桃花公主”望着丁浩消失的方向發呆。

小桃紅上前。

“公主,‘醉書生’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

“他會是‘永安宮’一路的麽?”

“這點遲早會查得出來。”

“再世仙子為什麽會來這一手?”

“必有目的,她玩這游戲等于是下了戰書,我們準備應戰。”一頓又悄聲道:“葉永光的事處理好了?”

“已經處理妥當了,不過……”小桃紅皺眉。

“不過什麽?”

“我擔心會有第二個葉永光。”小桃紅低聲回答。

“這……”桃花公主怔住,好一會才幽幽嘆口氣道:“走上這條路是命,小桃紅,我們情同姐妹,如果有一天……我被迫走上了絕路,你必須力求自保,遠走高飛,否則你的遭遇會很慘,他們不會放過你。”

“公主!”小桃紅泫然。“希望不至于。”

“聽天由命吧!誰要我……”以下的話沒出口。

“公主,你真的喜歡‘醉書生’?”

“我……不知道,他是個可愛的男人,也許……是個可怕的男人,他的行為令人莫測。

的确,他其貌不揚,并非是讨女人喜歡的角色,可是……我總感覺到他有一種看不見但使你能感覺到的超人氣質,我喜歡他這點。”

“假使他是‘再世仙子’的人呢?”

“不管怎麽樣,他還是他!”

“公主,你太癡心了,可惜我們不能自由地愛其所愛。”

“小桃紅,不要談這些,令人難受,現在我們開始辦正事你先去解開他們的禁制,然後發訊出去。”

“是!”

* * *

“春之鄉”外的野地中。

月光下,一頂黑轎孤零零地停着,神秘又詭谲。

“流雲刀客”餘宏面對轎門站立。

“仙子,只要讓我看你一眼,我便滿足了!”

“不行,你說過喜歡我的聲音,對聲音我不吝啬,你可盡情地聽,盡情地跟我談,至于我的臉也許……”

“我一定要看!”

“如果我是醜八怪?”

“不,你一定很美,很美,比‘桃花公主’還要美,因為你號稱仙子,只有最最美的人才能發出這種聲音。”

“你有此自信?”

“絕對!”

“我還是說不!”

“仙子!”餘宏的聲音近乎哀求,但也很激動。“我們曾經兩情相悅,我們曾經……體驗過人生至樂,我們之間已經沒有界限,為什麽不讓我瞻仰一下你的仙容呢?是有意要折磨我麽?仙子,我實在……”

“我怕你會大失所望。”

“不會。”

“真的?”

“我可以發誓,即使你的臉比紫奴還難看?我的心不變,我還是愛你,因為你給了我有生以來的至上快樂。”

“你真的不會後悔?”

“不會!”餘宏回答得斬釘截鐵。那一夜的風流,使他如登仙界,他忘不了,他想得快要發狂,仿佛那跟他結合體之緣的真是仙女而不是凡人,那份感受言語無法形容,單只那感受就值得他付出任何代價以至于生命也在所不惜。

“格格!”笑聲蕩人心魄。“也吧,但你必得先答應我一個條件?”

“仙子請說?”

“你能為我作任何事?”

“願意!”餘宏斷然應諾,毫不躊躇。

“不後悔?”

“不後悔!”

“好,你來看!”

餘宏如奉經音玉旨,全身的細胞都活躍了,他分秒都在想望的美夢就要成真。他上前,手抓轎簾,體內的血液加速奔流,目芒似火,嘴皮有些發乾,呼吸急促,手在發抖,只消一掀開,謎底就要揭開,聲音和人都變為真實。

“猶豫什麽,你怕失望?”

“不怕!”餘宏激叫一聲,掀開轎簾。“啊!”一聲驚叫,他後退了三步,發喘,然後像發了瘋似的重上前,上半身撲入轎中,“仙子,你……你是真的仙子,不是……凡人,我願意……永遠俯伏在你的腳前。” 蕩笑、喘息,還有啧啧之聲。

寂靜無人的曠野吹起了春風。

許久。

“好了,你退開!”

餘宏抽出身,後退,人在迷茫中。

紫奴和兩名擡轎的大漢奔近。

“仙子,我們何時再……”

兩名大漢擡轎上肩,如飛而去。

紫奴朝餘宏笑笑。“餘公子,大刀客,你豔福齊天,等着鴛夢重溫吧!”說完,也掠身追轎而去。

餘宏木在當場,久久,才夢呓般白語道:“太美了,太美了,她……真的是仙子,這不是夢,是真的!”

“宏弟,什麽真的!”發話的是“酸秀才”丁浩。

“仙女……是真的!”餘宏仍在迷惑中。

“宏弟!”丁浩大叫一聲。

“啊!”餘宏驚覺,本能地手抓刀柄,回身。“姐夫,你……什麽時候到的?”抓刀柄的手放了下來。

“剛到,聽你在自言自語,你是想那‘再世仙子’想得入迷了?”

“姐夫……也知道‘再世仙子’?”餘宏的神情似仍在迷茫中,月光下還可以看到他臉上那份激情後的紅暈。

“知道,我的耳目還沒遲鈍。”

“姐夫怎會……”

“我正要找你,可巧就碰上了!”丁浩突然想起在“春之鄉”水閣邊那後來離去的男人身影,照體型和服色就是餘宏無疑,他是尾随“再世仙子”而至,還是兩人已經在道?剛才他探上半身進轎的那一幕又是怎麽回事?可惜太遠聽不列他們的談話聲。

“姐夫找我有事?”

“嗯!有件事我想弄明白!”

“什麽事?”

“你為什麽向‘醉書生’指我是殺害‘掌空劍’和他兩名手下的兇手?”丁浩銳利的目光迫釘在餘宏臉上,似乎要看穿他的內心。

“姐夫!”餘宏忸怩了—下,期期艾艾地道:“說出來……實在不好意思,‘醉書生’表面上和乎謙讓,實底上目中無人,曾經揚言他要見到姐夫之時就會拔劍,小弟氣他不過,所以……想激他跟姐夫較量一下高低。”

這幾句話乍聽似乎有理,實則毫無道理,而且十分幼稚,似乎不應該出自一個傲氣十足的大刀客之口。

丁浩微一莞爾。

“宏弟,你疏忽了一點。”

“什麽?”

“江湖中恩怨仇殺層出無窮,無風尚且三尺浪,‘掌空劍’并非泛泛之輩,自有其師承門戶?而你是成名刀手,說話有其份量,這一指認,我将難于應付。再則‘醉書生’人雖佯狂但卻溫厚,不會皂白不分輕率挑戰。”

“啊!是,是,小弟的确是曾莽,沒有思前顧後。”作了一揖接下去道:“小弟碰到他時加以說明就是。”

丁浩奉想說出兇手是錦衣蒙面人,但一想不妥,張揚開,變成了打草驚蛇,會影響斐若愚的行動,同時兇手去掉蒙面,相見亦不識,追究便更困難了。心念之中,把到口邊的話吞了回去,含糊地“唔!”了—聲,轉開話題。

“宏弟已經追求到了那迷人的聲音?”丁浩指的是“再世仙子”,他本已看到剛才的一幕,故作不如。

“這……小弟不敢相瞞,是已如願,”

“作了入幕之賓?”

“嘿嘿!還談不上,已經相識而已。”

“對方什麽路道?”

“這個………還不甚了了,僅知她是一宮之主。”

“宏弟!”丁浩正色說:“江湖鬼蜮,無奇不有,你流連北方,增長見聞無可厚非,但一切要謹慎。”

“謝姐夫指教!”

丁浩直覺地感到餘宏似乎變了,變得很世故,不若初見時所表現的那份武士的豪邁,但彼此是姻親關系,說話也只能點到為止。

“并非指教,忝為你的姐夫,提醒一句而已。”

“這是應該的!”頓了頓又道:“小強有消息麽?”

“沒有!”丁浩嘆口氣,神情一黯,随即又目芒電射,“我會挖出這幫惡徒,要他們付出百倍代價。”

“姐夫……”餘宏欲言又止。

“宏弟想什麽?”

“小弟意思是……對方的目的既然是要經由姐夫迫使‘黑儒’出面,姐夫何不照對方的意思去做,小強在對方手上,終竟是令人憂心忡忡,如果有個萬一,豈不遺憾終生?況且合姐夫與‘黑儒’的蓋世武功,再加上小弟一把刀,又何懼那班跳梁小醜?”

“宏弟!”丁浩想了想才接下說。“目前我無法找到‘黑儒’,即使找到,他是否肯得出江湖還是問題。依我所得的線索,可能是‘半月教’的傑作……”

“噢!”餘宏的目芒閃了閃。

“所以眼我們的目标放在‘半月教’的人身上。”

“可是……對方應沒公開活動,要找……”

“絕對有機會的!”丁浩以斷然的口氣說。

“好吧!我們分頭追查。”餘宏點點頭,目光朝遠處一掃。“姐夫,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能太長,以免啓人疑窒,小弟先走!”不等丁浩有什麽反應,一溜煙疾奔而去。

丁浩吐口氣他知道這位血氣方剛的內弟定是去追“再世仙子”,女人的魔力對初涉世的少男說多大有多大。他想:“餘宏在暗中已見過‘桃花公主’,對‘再世仙子’仍如此癡迷,這證明‘再世仙子’之美絕不亞于‘桃花公主’,而餘宏故意指自己是殺害‘掌空劍’的兇手,他的不成理由的理由是要挫‘醉書生’的銳氣,實際上是要借此報複‘醉書生’被‘春之鄉’延為上賓的怨氣,他自忖不是‘醉書生’的對手,所以來這一手,說起來難免失之于幼稚。”想着,忍不住笑了笑。

* * *

夜已深。

人未睡。

卧房裏,“桃花公主”楚素王獨坐窗邊,紗窗外西斜的月影顯得很孤凄,沒有燈,靜中之靜。

底事不成眠?她在望什麽?

“公主!”小桃紅進房。“你怎麽還不睡?”

“睡不着!”桃花公主幽幽地回答。

“想‘醉書生’?” “想我自己!”

“想你自己……怎麽說?”

“想我的命運,我這麽活着有什麽意義?一個人活着應該是為自己,而我是為別人而活,一切不能自主,将來的結局更無法想像,為什麽要痛苦地活下去。”

小桃紅默然了片刻。

“公主,其實……”

“不要說下,你回房去睡吧!”

“唉!”小桃紅嘆口氣,悄然退了出。

“人,不論遭遇什麽坎坷,總有個希望,總有明天,日頭落下去了明天還會升起來,而我沒有,永遠在無盡的黑夜中,當初……要是死了多好,老天為何如此安排?”桃花公主在怨艾自語。

錦衣玉衾,一園之主,會有這麽深的痛苦?

月影已移,夜更深沉。

“玉妹!”一聲呼喚突然響起。

“桃花公主”猛打了一個冷戰,知道是誰來了。

一條黑影進房,來到她的身後,手搭上柔若無骨的香肩,她沒有動,也沒吭聲,人像是整個也麻木了。

“玉妹,為什麽不說話,你不喜歡我來?”

“不是,我……人不舒服!”桃花公主開了口。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可是……”

“師哥……”

“聽我說,法王當年在他鄉異地救了你,待你不殊至親,我們一起長大、成人,又回到中原,我也視你如手足,我倆結合是他老人家的願望,但我發覺你變了,我就不懂你為什麽會忽然不喜歡我,忘記了你當初的諾言,你……”

“我沒有!”桃花公主暗自咬牙。“我不會忘恩負義,也不會忘記諾言。”

“就是說你願意嫁給我?”

“唔!”桃花公主好半晌才出聲。

“玉妹,我不能再等,我等得太痛苦……”

“你的意思……”

“今晚,現在!”

“桃花公主”他身一顫,芳心如利刃劃過。

“你要……我的身體?”聲音是顫的。

“也要你的心,玉妹,你知道我愛你有多深?”

“我給你!”聲音反而平了。

好一陣子。

“玉妹,你……你是甘心情願?”

“是的,對當初諾言的交代。”

“玉妹!”略顯急促的呼吸。“今夜之後,你永遠便是我的了,我會像愛自己的生命一樣愛你,我會……”

“桃花公主”被抱到床上,房門上了拴。

于是——

一些異樣的聲音循序發作。

什麽也看不到。

一切在摸黑中進行。

最突出的,是那婉啭啭嬌啼之聲。

許久——

風雨漸歇,剩下有節奏的零雨滴漏。

最後—— 一切靜止。

紗窗浮白。

* * *

日影侵碧紗。

“桃花公主”仍坐在窗邊,像一尊玉雕,只是兩眼浮腫,破壞了這幾乎無疵的形象,她在想什麽?也許一切都是空白,也許全部為恨怨填滿。

“公主!”小桃紅推開門,走近,興致勃勃。“園裏最後的幾株碧桃綻放,最後的燦爛,以後便是……”

“落英遍地涿泥塵!”桃花公主幽凄接了一句。

“呀!”小桃花驚叫。“公主,你……哭了?”

“沒有,哭是多餘。”

“發生了……什麽事?”

“什麽也沒有,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不,不是!”小桃紅轉到正面,抓住“桃花公主”的玉臂,端詳了一會。“公主,莫非昨晚他……”

“住口!”

小桃紅呆了呆,轉身走到床邊,掀開淩亂的被子,目注床單,臉孔起了抽搐,那刺目的斑剝,有如桃花的落英。“哈哈哈哈……”她歇斯底裏地笑起來,不是笑,是哭,比哭更難聽百倍的笑,斷腸的笑。

“桃花公主”仍然呆若雕塑。

小桃紅沖了過來,猛搖“桃花公主”的香肩。

“是他麽?”

“……”無聲,浮腫的眼裏溢出兩滴淚珠。

“我……要殺他!”小桃紅咬牙切齒。“畜牲!”

“小桃紅!”桃花公主回顧,聲音俱厲。“你信口胡言,是不想活了麽?”

“活着是痛苦,公主剛說過的。”小桃紅拭了拭淚。

“小桃紅……”桃花公主又黯然。

“哼!平時威迫利誘,挾恩市惠,還暗中命葉永光監視你的行動,想不到他真的做出來了……”

“誰要我欠人家的恩情?”

“欠恩可以報,難道非要……”

“是我自願的!”

“公主,你這樣做已經斷送了一生知道麽?”

“這是命,我認了!”

“你真的要嫁給他?”

“………”桃花公主默然。

“如果是這樣,你等于投進了地獄。”

“小桃紅,你……另尋安身立命之所,再跟着我……下場将十分凄慘,趁我現在還能疵護你……”

“不,我生死跟你在—起!”

“小桃紅……你真傻!”

兩人緊緊擁抱。

* * *

客棧房間裏。

房門緊閉,餘宏坐在小桌邊發呆,他滿腦子都是“再世仙子”的影,何時重溫绮夢?他自從見到了“再世仙子”的廬山真面目之後,思念之情更切,簡直的是度時如年而不是度日如年,仿佛是深宮中期待皇上臨幸的妃子。

如果是空想還好過些,不幸的是他已經跟她有過一夜的風流,實質上的盼望比空想來得痛苦,那份溫存、那份瘋狂,急湍中的漩渦,他卷得完全失去了主宰。又像是熊熊烈焰,得他體無完膚。

“天一號!”聲音從壁間傳出。

像一标冰冷的雪水當頭淋下,他一下子便清醒了。

“屬下在!”他起身下床,靠近牆壁。

“你犯了大錯!”

“請指示?”餘宏打了一個寒顫。

“早警告過你,‘春之鄉’的故事不許重演,而你偏偏又迷上‘永安宮’而不能自拔,你知道這會影響大局麽?”

“屬下……知罪了!”餘宏的表情像哭。

“本座極重人情,只要你忠誠不二,本座特別寬容,準許你跟‘再世仙子’打交道!”

聲調倒是很溫和。

“謝總監察成全!”餘躬下身,真有感激涕零之慨。

“不過,有個任務你必須達成。”

“請示下?”

“摸清的根底。”

“屬下遵令!”餘宏的聲音有些乾澀。

“還有件事你記住,如果‘再世仙子’跟‘醉書生’或是‘酸秀才’搭上線你不可以阻撓,否則依法處治。”

“是!”餘宏又躬身,但臉色卻變了。

“要你策動‘醉書生’和‘酸秀才’争鬥的事如何了?”

“這……雙方都不受激,屬下會加緊進行。”

“望你好自為之!”

聲音寂然。

餘宏木然面壁,心如亂麻。

* * *

丁浩又光臨英雄酒店。

他是這裏的常客,店裏上下對他都非常熟悉,配什麽酒菜只消比個手勢根本不必開口,而酒客們對“醉書生”早巳見怪不怪,他那副座頭是包了的,他不來,客人再多也讓它空着,當然,他出手大方,總計賞的小費可以買十副座頭而有餘,這種客人店裏當然唯恐巴結之不暇,從掌框到小二無不刻意奉承。

但今天的情況卻有些異樣,座頭上不但有人,而且是個少女。丁浩一進門便發現了,止步不前朝小二招招手,

小二快速地走近,哈了哈腰。

“公子有什麽吩咐?”

“這怎麽回事?”丁浩向座頭呶呶嘴。

“那不是公子的朋友麽?”

“誰說是我的朋友?”

“這……”小二楞了楞。“那位姑娘說她是公子的朋友,公子要她到這裏來見面,還叫代擺了兩副碗筷……”

“哦!好,沒你的事,去忙你的吧!”

小二又哈腰才走開。

丁浩走近座頭,半聲不吭地坐了下去,這才看清這少女年在十六七歲之間,眉清目秀,只是隐約中有股野氣,很陌生,從來沒見過。

“公子,我等你很久了!”少女張口笑笑,齒如編貝。

“我們見過麽?”丁浩挑了桃眉。

“現在不就認識了!”少女說話很調皮。

“對,姑娘叫什麽?”

“小茉莉!” “小茉莉?哦!好、好,真像!”

小茉莉端起酒壺。

“你自己斟吧!我不用……”

“杯子!”小茉莉立即接嘴。“公子面前根本就沒酒杯,把葫蘆擺上吧!”

丁浩心裏犯了嘀咕,這女的來樸實在古怪,竟然也知道自己的毛病,看來定有什麽文章,且看她耍什麽花樣?當下把小葫蘆放上桌面。小茉莉拿過,灌滿,一壺酒也就光了。桌腳邊已擺了酒壇,小茉莉再把壺灌滿然後舉杯。

“我敬公子!”

“唔,好!”

小茉莉乾杯,丁浩喝了一大口。

“小茉莉,你找我有事?”丁浩開口問。

“是有事!”

“什麽事?”

“有人追殺我!”小茉莉以極輕的聲音說。

“有人追殺你?”丁浩心中一動,也放低聲音。

“我被迫急了走頭無路,才冒稱是公子的朋友,要是公子再不來我可就慘了。”說完,又故意放大聲音道:“大表哥,才只幾年沒見面你竟然認不出我了,我……真的改變得這麽厲害?唔!我看你是故意逗我的。”小茉莉說得煞有介事,還扭了扭身子。

丁浩有些啼笑皆非,自己竟然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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