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瓊枝抱着一枝荷花去幽篁館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一個穿着藏青色衣服的陌生小厮。看到她,那小厮板着一張比她還要嚴肅的臉走過來,開口就道:“瓊枝姑娘。”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人家知曉她的名字,但是這并不重要。自己是來當紅娘的,不能和對小姐一樣板着一張臉,于是瓊枝揚起一個和善的笑容輕聲道:“請問四公子可在?我家夫人看荷花開的正好,遣我來給四公子送一枝,以感謝他上次的幫助。”

“我家公子身體不适正在休息,這花我可以代為轉交。”那小厮一板一眼的說道。

“那就麻煩你了。”瓊枝将花遞給他就轉身回去了。盡管她本來是想來好好看看這衛四公子,究竟為什麽能把自家小姐一眼就迷住,但是看這情況那小厮明顯不想讓她進去,她難道還要硬闖進去嗎。她自認沒有小姐那麽厲害,還是知難而退吧,要看人以後總會有機會的。

等瓊枝走了,拿着荷花的東風臉色一松,看着手裏的花表情極為複雜,又郁卒又欣慰。他們公子也不知道怎麽想的,說是不能在這個看不明白的五少夫人身上出現什麽意外,整天讓他去聽牆角。

這不,他剛才還在那裏聽着五少夫人和她丫鬟說的那些話,一聽到要來給公子送荷花,他馬上又偷偷趕在她之前回到了幽篁館門口等着。

每天聽牆角的日子,讓他對于這位五少夫人連着她身邊的幾位婢女都了解的差不多了。他唯一的感覺就是,這位五少夫人一點都不像是大家閨秀,甚至連姑娘都不像。一下子熱情奔放一下子羞澀內斂,一點定性都沒有。

他現在每次聽見其他下人讨論這位美貌的五少夫人如何柔弱善良,就有種堵着慌的感覺。

這群膚淺的被外表所迷惑的愚蠢之人,東風對他們的談論嗤之以鼻,還有種無法言說的寂寞之感。因為五少夫人的真面目,只有他還有公子以及南風知曉。而公子除了開始的時候還有一點詫異,後來就算聽到再出格的事情都一臉淡定的微笑,讓東風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沒錯,聽完牆角後,他還要把她們談論的話都告訴公子。看着公子越來越淡定,然後每天都溫言告訴他明日接着去聽牆角,東風感覺自己都快變成喜鵲了。就是那種七夕的時候給牛郎織女搭橋的喜鵲,而且最難受的是一想到這個形容,東風就發現自己下意識的把自家公子和那位五少夫人配到了一起。

那五少夫人天天在那想着自家公子,自家公子每天都在這裏聽着她說過什麽做了什麽,這兩個人真的沒事嗎。他這個貼身小厮都感到情況有些不對勁,公子他難道不覺得?

東風苦着臉走進幽篁館,正看到南風端着空藥碗從公子的房裏出來。一見到東風,南風招招手,等他走過去後,他說:“等等,我先把藥碗放回廚房裏,然後我們一起去見公子。”

這麽大的一個幽篁館內只有他們兩個和公子,以及兩個早上來打掃,打掃完就離開的小厮。他和南風兩個人的任務就是照顧主子,偶爾做一些事,負責在外面走動聯系的是西山和北山兩個人。

和西山北山比起來,他和南風的日子可以說得上是很無聊。現在有了這個聽五少夫人牆角的任務,南風就是當樂子聽的,每天都要讓他等着他在的時候向公子彙報,順便蹭着在一旁聽。

這日,衛謹之難得沒有事,坐在窗邊看一卷閑書。見東風和南風一起走了進來,東風手裏還抱着一個高頸白玉瓶,瓶子裏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粉色荷花,他略略沉吟就道:“這花是五弟妹着人送來的吧。”

東風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到公子已經猜了出來。他恭敬的點頭道:“是五少夫人身邊的丫鬟瓊枝送來的。”他将手裏的瓶子放到了書桌上,那裏曾經還放過一枝廣玉蘭,凋謝後才被他撤下去。

“今日可有什麽收獲,五弟妹和府外的人接觸了嗎?”衛謹之看了一眼那荷花就收回了目光,淡淡的問道。

東風每日聽牆角當然不只是聽着那位五少夫人對自家公子示愛,衛謹之想知曉的是玉京中那位在江南南浦安下的棋子。雖然大部分已經被他知曉掌握,但是還有一部分隐秘的藏得太深讓他發覺不了,衛謹之想借着這位五弟妹找出那些人。

這是他的初衷,不過當一切都偏離了原來的初衷,最後究竟會變成什麽樣,沒有人會知曉。

東風事無巨細的把那些話都轉達給了衛謹之,就算是他心裏對五少夫人和她的幾個丫鬟感覺再糾結,他彙報的時候都是用一種毫無感情的口吻語調,絲毫不帶個人的好惡在其中。

每次聽完,衛謹之都要沉思一陣,這回也不例外。他思考了一會兒道:“被五弟妹放棄了,那麽那位宮中出來的潘嬷嬷應當也無用了,從這一點看來,五弟妹應當是已經掌握了那些線人的消息。或許應該從五弟妹這處着手,得到一些線索。”

南風一直沒怎麽說話,這會兒終于忍不住插嘴道:“那五少夫人雖然看似什麽都說了,半點沒有隐瞞身邊伺候的那個丫鬟,但是這麽些日子以來,其實重要的消息她從來沒提過一句,我看五少夫人應當不是那麽容易就說出這些消息的。”

“你說的不錯,這些消息應當算得上是她在衛家立身的根本,只要她能聯系那些人,就算是衛夫人和大公子應當也不會那麽簡單的讓她‘病逝’。她是個聰明人,不可能簡單洩露這種消息。”衛謹之望着窗外的幽幽綠竹,在腦中反複思考着探聽消息的辦法。

南風這時候語氣一轉又說:“其實奴才覺得,若是公子去問,說不定五少夫人願意說。”

衛謹之還沒說話,東風就擡手敲了南風一記,“你這是什麽馊主意,讓公子去使美人計,那多危險啊!說不定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複還了!”東風說完才驀地回過味來,他好像說錯了話。

再擡頭看看自家公子,只見他依舊含笑的看着窗外的綠竹,似乎并沒有注意到他說了些什麽。應該沒注意他說什麽了吧?東風有些心虛的想着。

“外面竹林的竹葉落着有些多了,東風南風,你們姑且去清掃一番。”衛謹之說完這句話,就重新拿起案上的書安靜的看起來。

東風南風兩人臉同時一垮,應了一聲是,雙雙無言的往外走。外面竹林裏那些竹葉積了不知道多少年了,之前公子覺得這樣的荒涼蕭索別有一番滋味,就沒有讓人清掃。而且竹林裏面怎麽可能沒有落葉,這樣明顯就是公子因為他們說錯了話在懲戒他們。

在這炎炎夏日的大太陽底下,稍稍動動都會覺得熱,東風和南風又不像是衛謹之那樣,在大熱天還能穿得住厚厚的衣裳。任勞任怨清掃竹葉的兩個不一會兒就揮汗如雨,全身上下大汗淋漓,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

經過這個教訓,東風南風都暗暗在心底想着,他們再也不敢和公子提什麽美人計之類的話了。公子這樣的人,別說是為了什麽放下身段對人使美人計了,就是天大的好處擺在他面前,只要他心裏不願意,那是眼皮都不願意掀一下的。

如今只是區區一個消息,反正以公子的聰明才智,知曉那些只是遲早的,完全用不着他屈尊犧牲自己的色相。

東風和南風自覺想明白了這個問題,決定日後再也不要上趕着去招惹自家公子,他們只需要安靜的等着公子用他的謀略得到最終的勝利。可是之後他們卻發現他們太天真了,完全捉摸不透自家伺候了這麽多年的公子那如海的心思。

對用美人計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公子為什麽在三天後忽然出了幽篁館,還特地等在五少夫人照花院的必經之路僻靜一角?關于這個問題,東風和南風都覺得自己不能多想,多想了就會出問題。譬如他們會忍不住猜測公子是不是也對五少夫人有那麽一點意思,不然他為什麽行為這麽異常。

主動出幽篁館去等什麽人,這在之前是絕無僅有的。只要在衛家本家裏,除了每年守歲家宴能勞動這位身體虛弱的四公子,其餘時候他出幽篁館的次數一只手都能數的過來。

不管這兩位小厮心裏怎麽疑惑不解,衛謹之只是一臉溫文的扶着身旁的一株木繡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夏季大概是衛謹之唯一不常需要使用輪椅的季節,這時候他能自輪椅上起身到處走走。只是在這種所有人都穿着輕便透氣服裝的時候,他一身的厚實長衫着實有些引人注意。

岑蘭芷帶着瓊枝經過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每天放在嘴邊念叨的衛四公子。在看到他的時候,先前的羞澀心情消失的幹幹淨淨,只剩下一種想要上前對他動手動腳的沖動。

他沒有坐在輪椅上,看上去比她還高了一個頭的樣子,穿的沒有以往厚,但是依舊把整個人都包的嚴實。

大概是因為他過于蒼白的臉色看上去很涼爽,岑蘭芷覺得自己很想要上前摸摸他是不是真的和她想象中的一樣冰涼舒适。可以的話,她還想摟着這位睡一個午覺,但是現在這個願望目前只能存在于夢中。

岑蘭芷遺憾的在心裏想着,左右看看最後在旁邊摘了幾枝茉莉。雪白馨香的小花綴在枝頭上,含蓄動人。

她拿着那幾枝茉莉直接走到了衛謹之身前,将花往前一遞,“送給你。”

“多謝。”衛謹之臉上不見意外,伸手接過。

一個送一個收,兩個人都表現的極為自然。如果不考慮其他,只看這公子如竹長身玉立,這美人如霞容貌動人,映襯着身後繁花,就像是畫一般的美景。

作者有話要說:

#該害羞還是要害羞但是該癡.漢的時候仍然要稱職的癡.漢##男主是蛇精病啊是背後的大BOSS啊##作者你這樣劇透明天就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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