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目标04

早日的霧氣散去之後被掩藏在那之後的日光便顯露了出來。

金色的日光穿透雲層或是墜入林間，在不經意之際墜進被森林層層包裹的古堡之中。

并非是密不透風的古堡，彭格列總部大宅中早有值班的女仆将幕布揭起，讓清晨的第一束光照射到大理石制的地板上來。

少年人穿着馬丁靴的聲音由遠及近地傳來了。

自走廊一端走過的少年有着一頭淺棕色的短發，被乖巧地梳理在主人腦後，他看起來也不過十三四歲的樣子，走起路來不像是孩童，倒更像是一個普通的成年男人。

并非成年的少年最終站定在了一扇門前，他深深吸了口氣，将手指做曲狀扣在門上。

三聲兩頓，手堪堪放下的時候門內便已經傳來熟悉的聲音。

“請進。”

少年人再度深深呼吸着，在做足準備之後回應一聲推開門去。

入目同記憶中差不多的擺設撲面而來，他勉強定下心神，擡眼看向位于窗邊的，正笑意吟吟看着自己的彭格列九代目。

“貴安，九代目閣下。”他聽見自己用圓滑的語調說着，“久疏問候了。”

“好久不見了啊，恩裏科，”Timoteo揮揮手，将神情拘束而不自知的少年揮手叫到自己面前來。

名為恩裏科的少年突然想到自己身邊人曾經在前些日子提到的事情。即使再怎麽對自己溫和，彭格列九代目始終是彭格列的九代首領，不論其行為如何，出發點和目的都是為了彭格列。

但是，

他平視甚至稍微有些低頭的看着Timoteo，年輕男人相較起幾年前顯得有些疲憊，但還是依舊威武而強大。

而這樣威武強大的男人正事無巨細地關心着自己的事情，很難不讓人産生一種極為膨脹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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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裏科突然就有了一種錯覺，只要自己還是彭格列十代目繼承候選順位第一繼承人的話，九代目的目光無論如何都會在自己的身上聚集。

哪怕只是一絲半點。

那種因為某人的注視而産生的膨脹感又來了。

往常恩裏科是極為擅長将這膨脹偷偷隐藏在心裏的。但是這一次他不願意隐藏了。

他張了張口，看見滔滔不絕的九代目停下來用溫和的目光注視着他。

“怎麽了嗎，恩裏科？”

他聽到九代目詢問。

“我……”他說，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在說些什麽地別過頭，“我聽說九代目收養了一個孩子……那孩子……以後也會和我一樣，也會成為彭格列十代目的繼承人嗎？”

——

Tsuna突然打了一個小小的噴嚏。

這噴嚏聲被掩蓋在兩個大人離開關門的聲音中，因此不曾為人所察覺。

離開了總會來打擾自己的成年人們Tsuna總算能回到自己的日常——平日裏沒人呼喚的孩子只會呆呆的坐在一個小小的角落，将自己變成一顆棕色的蘑菇立在牆角，直到守候在一旁的仆人每到飯點或是其他時候有人呼喚的時候才會慢好幾拍地作出反應。

偶爾閑來無事的彭格列成員（主要指九代家族）也會在經過特意為孩子改造的兒童房的時候腳下一轉走進去，并不如其他普通的這個年齡的孩子怕生的Tsuna則會坐在原地任憑逗弄。雖然不曾言語，反應也慢吞吞的，但是軟乎乎的專屬于孩子的觸感，小只到讓人想抱在懷裏的體型，甚至連亂糟糟的那頭蓬松的頭發，都讓這群大老爺們壓抑着興奮每天情願多繞一個圈吸一口九代目他兒子。

“各位守護者大人對Tsuna少爺真是好呢，”閑來無事之餘，微微躬身順便送走向九代目彙報并且順便撸一把Tsuna的雨之守護者Brabanters，今日值班守衛在Tsuna身邊的女仆不由小聲感慨。

“茱莉亞。”話音未落不輕不重的女聲便從身後傳了過來，名為茱莉亞的少女下意識直起身。

“抱歉媽……女仆長大人。”

輕飄飄瞄一眼口誤到一半就自行糾正過來的少女，向來嚴厲的朱莉安娜也暫且饒過自己養到大的女孩子偶爾的失誤。

不過。

她遠遠地看了眼一個人自閉在牆角的Tsuna，幼童倚坐在被女仆們精心布置的繡着鮮豔花紋的靠枕坐墊中，對着空無一物的地面呆呆地愣着神。

而Tsuna的身邊靠着只傻乎乎的熊，是剛才Brabanters帶來的，據說是遠在外地出差的沢田家光寄回來的手信。不過孩子更為在意的似乎是另一樣東西，雖說早先彭格列的仆人們已經準備了些适合這個孩子“五歲”年齡的玩具，但俱都被Tsuna視而不見。但這個時候Brabanters“送”給他的玩具卻似乎得到了主人的注意。相當直男化的黑色包裝的盒子被Tsuna笨手笨腳地拆開，露出內裏的內容物來。

是一副拼圖。

簡單的，只有20塊左右的簡單拼圖，選擇的形狀是彭格列家徽的……馬賽克版，似乎是意外細心的Brabanters訂做的。

對其他玩具都不曾提起興趣的Tsuna盯着面前的拼圖看了好一會，幾乎是在茱莉亞忍耐不住想要上前一步幫助他的時候自行将原本就沒有同外界一般嚴密封存的拼圖倒了出來。

也沒有料到這個發展的Tsuna張了張嘴，茫然地盯了地面半晌。

“嘗試着……嘗試着把它們重新拼起來怎麽樣？”茱莉亞遠遠地溫聲勸誘，“Tsuna少爺。”

這次被叫到名字的孩子沒有擡頭，抿着嘴将手上的包裝盒放到小熊腳上，開始拿起一塊拼圖自行玩耍起來。

朱莉安娜将這一切都收入眼中，她看看認真地自娛自樂的小少爺，他柔軟的頭發在溫暖陽光的照耀下邊緣幾乎透明，被穿上嫩黃色小外套和橙色褲子的孩子恍眼看去幾乎和金色的陽光與棕色的地板融為一體。

[确實是個可愛的孩子呢。]即使是朱莉安娜也不得不這樣承認。

[但是。]

她回想着剛才茱莉亞所說的守護者們對Tsuna好的語氣。

[對于那些家夥最重要的是這是他們認可的首領選擇的“養子”，是即使廢材到走路都會平地摔但只要沒有危及彭格列的發展他們都得表示出“認同”的姿态的孩子。]

她無奈地看了眼身邊對此一無所知的茱莉亞，和自己的名字只差絲毫的少女對彭格列之下的暗潮毫無所覺，只一味天真溫柔地注視着可憐又可愛的孩童。

[都還只是些孩子。]她想，斂下眼目退開遠去，在遠離兩個孩子的時候極為淩厲地出手以手刀在空中揮斬，而這一過程中從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而後她遠遠退開到兩人看不到的地方，被白色手套包裹的掌心攤開來，俨然卧着一個微小的幾乎難以辨清的黑色微型儀器。

朱莉安娜皺起眉，在思忖半晌之後提起裙角往彭格列的技術部門方向走去。

而感應到什麽的茱莉亞稍微将目光從Tsuna身邊移開，卻早已看不到離去的婦人的身影。少女眨眨眼，繼續緊張地看着面前孩童笨拙而呆滞地盯了半晌拼圖後終于拿起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