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文藝嘤年
黑心魏老鸨腦海裏預想的敲悶棍操作并沒有發生,那女人似乎只是臨時遇到任楂,拍完照片後近乎驚慌地在路邊招呼出租車。
一輛滿客的出租車從女人身邊飛馳而過,她回頭一瞥,沒看見任楂,料想他沒跟上來,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氣。
“王檬檬。”忽的,耳邊傳來一聲咬牙切齒的呼喚。
王檬檬轉頭,任楂不知什麽時候冒到了自己身後,一把捏住她的手腕不讓她走,逼視着她道:“把照片删了。”
王檬檬見周圍有人,突然硬氣了起來,大聲道:“你別想,我要去你領導那裏舉報你!你這個死同性戀!!!”
此話一落,魏來馬上感覺到燕雲水挽着他的手僵住了。
“舉報……”
魏來知道燕雲水心裏的苦處。他确實是娘們唧唧,婊氣沖天,一張嘴叭叭不停能把人罵到自閉,但是對學生,确實是用了心的。
從小就想當老師,讀師範,頭發掉了半斤才考進編制。當了班主任之後,簡直就像野雞從了良,約麻将不約,因為要批作業,找男人不找,一個人在家對着鏡子磨課到半夜。
他從未對學生有過非分之想,但一個同性戀的标簽就能将他所有的努力輕而易舉地摧毀,并為他潑上洗不淨的污名。
“你把照片删了!”燕雲水氣勢洶洶地沖過去,“你個賤人怎麽就見不得別人好?!喜歡男人就喜歡男人,你憑什麽毀人家一輩子!!!”
王檬檬抓着頭發,尖叫道:“你說什麽???誰毀了誰,你們有沒有心啊?!你們這些爛屁股死同性戀都不得好死,我祝你們全體都得梅毒艾滋!!!”
“你!你!還有你!!!”王檬檬先指着任楂,又指燕雲水,最後指着魏來,哭叫道:“你們都去死!!!憑什麽活着的是你們???!!!”
“都是合法公民,誰還不配活着了?!”
燕雲水氣得滿臉通紅,咿呀一聲,宛如一只進擊的大鵝,擡手沖着王檬檬就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打得清脆響亮,王檬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懵了幾秒,尖叫出聲,披頭散發爬起來,掐着燕雲水脖子就咬,兩人在路邊滾成一團。任楂萬萬沒想到會突然冒出燕雲水這樣的猛士,奪過王檬檬手機,眼疾手快地往下水道一塞,拔腿就跑。
Advertisement
目睹一切的魏來:“……”
魏老鸨從來不用野蠻手段解決問題,沒想到兩個星期之內被迫卷入了兩場毫無技術水平的打架。
燕雲水:“啊啊啊啊!!!魏雞你快來!!!她扯我蛋!!!”
魏來:“……”簡直沒臉見人。
魏來拉高口罩,笨手拙腳地去拉燕雲水,燕雲水再次發出慘叫:“莫拉我,都說了她扯着我蛋!!!”
魏來只好去拉王檬檬,王檬檬尖銳的指甲亂撓,“救命啊,救命啊!!!你們舉着手機拍個屁,為什麽不幫幫我!!!”
此話一出,還真的有幾個拍視頻的路人放下了手機,縮手縮腳,似乎是想把燕雲水拉開。
燕雲水情急之下竟叫了魏來名字,“魏來!!!你有個錘子用!”
魏來拉燕雲水大腿,急道:“你丫別打了,沒看有人在拍啊?!”
魏來話還沒說完,王檬檬扯蛋的手頓時一松,仿佛是一句定身咒語,她怔怔地望了魏來一眼,喃喃道:“魏來。你……你……是初殷經紀人?”
魏來忙捂住臉,壓低聲音道:“不是,你認錯人了。”
王檬檬道:“不,我不會忘記這一頭紫發的。你就是初殷經紀人!”
魏來:巴啦啦魔仙紫誤我!
燕雲水突然意識到,魏來雖然不算明星,但搭上初殷之後,知名度不可同日而語,當街打架這種事實在不能沾,魏來被黑也就算了,可不能拖累他的殷嘤怪。
燕雲水調了調卡住的裆,把基基放正,突然就披上了為人師表的皮,清咳一聲:“小姑娘,你這個思想很危險啊。異性戀是戀,同性戀也是戀,白種人是人,黑種人也是人,以極端的方式将人分為三六九等,恨不得別人去死,那你和納粹有什麽區別?開放包容,海納百川,是國家走向繁榮進步的首要前提,你仔細想想,目前你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拖中國人民後腿了?”
魏來:“……”驚了。沒想到你是這樣的雲雲!
王檬檬更是白眼一翻,當場倒了下來。
魏來:“被你說斷氣了。”
燕雲水:“!!!”
魏來試了試王檬檬的呼吸:“……暈了。”
燕雲水:“……她手機呢?找一下緊急聯系人。”
魏來:“……剛剛被任楂扔下水道。”
燕雲水:“這貨這麽缺德???”
眼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魏來果斷拍板:“送醫院。”
————分割線——
自魏來出去逛街後,初殷的靈感就像小鳥一樣飛走了,像寫不出作文的小朋友,抓耳撓腮地在房間撒野,最後累了,腦袋上頂着一顆雪白的毛毛球,有一下沒一下地撓地板。
早知道就和魏來一起出去玩了。
初殷這麽想着,又覺得自己不争氣,給自己畫了一張酷guy搖滾妝,拉上窗簾,打開夜店迷幻走馬燈,酣暢淋漓地打了一波架子鼓。
敲得渾身是汗,洗完澡,貼好面膜,抱着吉他,半倚在陽臺的地毯上,舒展着長腿曬太陽。
初殷穿着張揚的橘子色毛衣,手指撥動琴弦,大橘豎着尾巴優雅地踩過來,小腦袋精準搭在初殷彈琴的手背上,随着撥動的節奏,眯着眼睛喵喵喵。
天高雲淡,心事悠長。
初殷想起他幹媽喜歡聽他彈吉他,不喜歡他敲架子鼓。
想起她去世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他和陳枚銜兩兄弟要互相扶持,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陳母去世後一個月,初殷喝得爛醉如泥,陳枚銜拿着鞭子走進了他的房間。
那是他的第一次,在一個滿是酒瓶的房間裏。
啤酒瓶細長的嘴。
硬塞進某個一描述就會被綠江和諧的柔軟地方。
酒液灌進去,冰冷,又疼得像被火燒。
人縮得越緊,陳枚銜笑得越痛快。
陳枚銜說,他會永遠愛他,這是家人最高程度的親密的愛。
說,他是個騷/貨,勾引自己的弟弟。
若陳母在天有靈,想必後悔莫及,恨不得初殷從來沒有存在過。
粉絲們總說,他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人間寶藏,人生之光。
可是,都是假的,他是個多麽不堪的人啊。
初殷想逃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他喜歡的東西總會老舊,喜歡的人總會失去,他好喜歡魏來,可是他已經沒有力氣再去抓住他了。
魏來和他不一樣,魏來是有暗戀對象,有正經朋友,有親戚家人的人。況且魏來實在是太浪了,完全不用槳,他就是波浪本身,而他是一塊孤獨的礁石,他抓不住浪,只會被他一下一下拍得很慘。
初殷想在自己越陷越深,被浪粉碎之前抽身而出,便将他的想法發給了魏來,希望他能懂他不需要他做臨時經紀人的想法。
——你是藍色的浪。
——我是黑色的礁石。
魏來秒回:“新歌?親愛的,不愧是你!晚上想吃什麽?”
初殷:“……你完全沒看懂!”
魏來發了一段語音:“是沒懂啦,但你還不容易憋出來兩句,可不得好好誇一波。我馬上就到家。日喲,坐穩了,聽人家給你講八卦!你是不知道我這一天遭遇了什麽。”
初殷:“……”
家啊,魏來說的是,馬上就到家。
初殷眼眶微紅,心想,老鸨的嘴,騙人的鬼。不要再繼續喜歡他啊,一定會被他氣死的。
初殷心裏這麽想,手卻很誠實,“我想吃魚。辣辣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