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法

錢家的人上了蕭山,找到了青須長老,将錢家說的如何如何慘,孩子如何如何可憐,請求蕭山相助。

說起來就很巧,那個時候正逢蕭山秋季招生,原本貓在蕭山修煉的大部分弟子都拜了師,正缺一個歷練的機會,但是這麽多弟子讓誰去不讓誰去也是個問題。

青須正愁着,房門就被敲響了,宣聞抱着一摞紙走了進來,那時候的宣聞只有十五歲,個子也不高,白淨白淨的,背了一把木劍,活像一個小白臉。

他把紙遞過去:“拜見青須長老,這是我師尊整理好的新收弟子名單,讓我給您送來。”見青須嗯了一聲,把名單接過去了,宣聞轉頭就要走。

“等一下。”青須看了看他,隐約覺得有些眼熟,卻又說不上是誰。也不能怪,青須今年都八十有餘了,縱使記性再好,那幾百人也記不全。他只是覺得宣聞生的斯文,就如當年他見到蕭子君一樣,他問道:“你名叫什麽?師承何人?”

宣聞老老實實回答:“弟子名叫宣聞,師尊蕭子君。”

蕭子君的徒弟,那就是他正正經經的徒孫了。聽到宣聞這個名字,青須就有印象了,在今年的拜師大會中,奪得第一名的那個弟子就是他,他選了蕭子君,而蕭子君竟然意外的也選了他。

不錯,不錯,青年才俊。

“宣聞,你給你師尊說,山下有個事需要他去處理一下,你同他一起去。”青須給宣聞大概的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宣聞就回去給他師尊說了。

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蕭子君領着宣聞又回到了青須的房裏,錢家那個人原本想鼓搗青須親自下山,結果聽青須說讓宣聞下山,心想這個嫩娃娃能有多大本事,心裏直打鼓,直到看見了蕭子君,頓時就放心了下來。

蕭子君站的挺直,面上冷冷清清的,看起來比宣聞要沉穩太多,一襲白衣仿佛輕雲出岫。

“那……道長,随我一起下山?”那人試着問了一句。

“不用,你先回,我們等下便去。”

既然蕭子君這樣說了,那人也不好說什麽,只說回去給主子複命,就先行下山去了。那人走後青須交代了幾句,無非就是救人為上,量力而行什麽的。

蕭子君帶着宣聞出門,他道:“你在這等我一下,我馬上就回。”

“哦。”宣聞點點頭,抱着他的木劍在下山的路口等着,過了一會蕭子君回來了,宣聞問他:“師尊去幹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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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子君道:“沒什麽,拿了點必備的東西。”他從懷裏拿了一根一指半長的木棍遞給宣聞,說道:“你拿着吧,別丢了。”

宣聞看了看,好像是個火折子,他們修仙的人随手結個印就能照明了,不知道師尊拿火折子做什麽。但是宣聞也沒多問,跟着蕭子君就下山了。

到雲村的時候已是半夜了,街上一個人也沒有,近來又是雨天,天陰陰的,街邊的燈籠有的已經破敗不堪,也沒法照亮,整條街漆黑漆黑的。宣聞走在蕭子君身邊,他知道蕭子君一般不會開結界,于是開了一個照明的結界,但是他比蕭子君矮了半個頭,沒辦法只能将結界開大一圈,才正好把兩人罩了進去。

“你自己照亮就好,我不怕。”蕭子君淡淡的說道,那個結界唰地就小了一圈,如果蕭子君低頭看一眼,就會發現自己的徒弟正低着頭,兩耳還微微發紅。

宣聞什麽都好,心法,劍術樣樣上乘,唯獨一點:他怕黑。如果一下子進到全黑的地方,宣聞就會吓得走不動路,所以他走到哪都要給自己開個結界。

雲村不大,兩人很快就找到了錢家,他們到門口的時候錢之鴻早就在等了,見他二人過來,忙笑臉相迎。

“二位道長,你們可算來了,快救救我兒吧。”

蕭子君道:“帶我們進去看看。”

錢之鴻将二人領到錢泯所在的屋外,錢老爺和衆多侍女下人也在那,錢之鴻指着那間屋說:“道長,就是這間屋子了,先前我怕小兒傷人,就将他關在這,讓奶娘照顧他的。”

從外面看,屋裏黑燈瞎火的,只能聽到裏面斷斷續續地傳來孩子的聲音:

“……紅花,半夏,當歸……”

“你要幹嘛……好冷啊,救救我……”

錢之鴻有些氣,吼道:“奶娘在裏面做什麽呢!怎麽也不點燈?”

蕭子君上前,發現門上有一把大鐵鎖,他問:“鑰匙在哪?把門打開。”

錢之鴻命人将門打開,那人剛把鎖打開,卧房的門就被一陣大風從裏面沖開了,衆人吓得退了幾步,蕭子君身形一閃進了屋裏,宣聞跟在他後面也進了去。

屋子裏桌椅板凳倒了一地,看起來一片狼藉,一個小小的身影在屋裏跑着。

“啊哈哈,爹陪我玩……”

“你們……好狠……”

“決明子,苦參……”

一會哭,一會又笑,斷斷續續聯系不到一起的話從一個幼童嘴裏說出來,顯得很可怖。他跑了一會,看到門口有光,從屋子裏面直直朝着門口沖過來。

蕭子君反應極快:“宣聞,關門!”

門砰的一下關上了,屋裏一瞬間變得非常黑。

“啊啊!!”這次不是錢泯,是宣聞,他甚至把自己的照明結界給吓沒了,屋子裏更黑了。

蕭子君嘆了口氣,他就知道會這樣,這是第幾次了……

“宣聞。”他喊了聲。

“師尊……”宣聞應了一聲,雙手發抖,委屈的不能再委屈:“我的結界打不開了……”

唉,蕭子君又嘆,這是修仙人該說的話嗎……

“你把我給你的那個火折子拿出來,點着。”

“啊?哦……”宣聞從懷裏摸索出了那個火折子,把上面蓋子拿掉,輕輕吹了口氣,幽幽的光亮了起來,越來越亮,到最後足夠把整個屋子給照亮,然後它自己從宣聞手裏飛了出來,在半空中盤旋。

原來是被施了法的火折子。

這樣一來,屋裏的東西全部看清了——

錢泯縮在床角處,抱着胳膊瞪大了眼睛,驚恐的四處亂看,嘴裏說着一些亂七八糟聽不懂的話,床邊還有一個女人,一個已經死了的女人。

她額頭淤青,兩眼突出,死狀極慘,最致命的是脖子有多處傷口,流了滿地是血,已經發黑發腥。

宣聞上前探查,他醫術不行,但是蕭子君教過他一些傷口辨認,他看了一會就發現了問題,他道:“師尊,這個女的脖子有七處傷痕,傷口不深,應該都不是致命傷口。”

蕭子君沒理他,宣聞一擡頭,發現他正對着錢泯施術,錢泯已經睡過去了,過了一會蕭子君才起身到他這邊來。

他看了看那個死去的女人,說道:“她看起來像是被兇器一頓亂戳,最後流血致死的。”

宣聞點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這人應該就是他的奶娘了。但是師尊我不明白,這個孩子看上去不過四歲,哪來這麽大的仇要殺了自己的奶娘,而且下手很殘忍,完全不像是個孩子能幹出來的事。”

蕭子君擡眼看着角落裏已經昏睡過去的孩子,眉頭繃的緊緊的,神情非常的嚴肅,似乎在想些什麽,片刻後他看着宣聞回答道:

“或許他不是一個孩子。”

宣聞瞪大了眼:“什麽?”

不等他細細的反應這句話,蕭子君一揮手,房門嘩啦一下就開了,門外熙熙攘攘的還站了很多人,看到門自己開了,吓得又退了好幾步。

“走,我們去對一對事情的經過。”

蕭子君領着宣聞出來,錢之鴻立刻上前問道:“道長,裏面什麽情況?小兒他……”

“令郎沒事,只是暈了過去,在他醒來之前你最好把他綁好了,不然等下又亂跑。其他的我們還要借一步說話。”蕭子君看着他,臉上還是沒什麽表情,說話也不冷不熱的。

錢之鴻領着他們到了廳堂,屏退了閑雜人等,蕭子君也不賣關子,開門見山地說:“錢公子,錢老爺,我就直說了,令郎的身體裏似乎有兩個人。”

錢之鴻和錢老爺皆是一驚,錢老爺手一抖,手裏的茶杯蓋碰到了杯口,當啷一聲,他吓得将杯子放回桌上。

錢之鴻有些愠氣:“道長這是什麽話,我兒就是我兒,怎麽會有兩個人?”

蕭子君道:“準确地說不是兩個人,而是兩個人的生魂,而且這兩個生魂都不是令郎自己的。”

錢之鴻臉色發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蕭子君接着說:“不知道近來半年內,您兒子是否有什麽病症,又是否有什麽人來過錢家?令郎的情況應是有人故意為之。”

“沒有!沒有!我兒好好的,根本沒得過什麽病!”錢之鴻忙于辯解,說完之後才感到自己方才失态了。

“那他體內的兩魂是如何得來的?兩個生魂都無法與這具□□相合,于是在他體內不斷撕扯争奪。他之所以會瘋瘋癫癫的說一些毫無聯系的話,就是因為這具□□實際上是在轉述兩個生魂說的話。”

錢之鴻指着蕭子君:“道長,你休要胡說!”

蕭子君淡漠,“我是不是胡說你自己最清楚,你既不願聽,我也沒必要勉強,錢公子可以自行處理。宣聞,我們走。”

“是,師尊。”

蕭子君帶着宣聞,徑直朝着門口走去,錢老爺啜了口茶說道:“且慢,道長留步。”

錢老爺放下茶,長嘆了一口氣,緩緩說道:“道長所說,确實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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