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楠溪果

那聲音低沉、老邁而且無力, 張冽還以為是旁邊有老爺子需要幫助,連忙環看一周, 這才發現, 明明是特別熱鬧的中午,不但那些吃飯完溜達回宿舍的同學們不見了,而且連一直走在他身邊的白寅也不見了。四周空蕩蕩的, 除了樹葉沙沙作響,一個人都沒有。

張冽下意識就知道不好,八成又碰上了什麽。

他沒開口,倒是那個聲音又來了,“你看錯方向了, 我在你右邊。”

張冽不由向右邊看了過去,然後就看到了個石龜, 那石龜的确是年頭不小了, 因為經常被人觸摸,很多地方都變成了油青色并泛着光,而且最重要的是,它的眼睛裏真的流着淚。

一滴滴的, 連成了線,就跟小河流一樣。

只是, 雖然張冽來學校沒幾天, 可托姜華的福,學校裏的景色他都轉了一遍了,這石龜可不應該是在這裏, 應該是在隔着一條小道的機械樓門口才對呢。

他可不是幾天前的愣頭青小子,什麽都敢往上沖。這兩天的經歷明明白白告訴他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并且這群妖們,雖然沐浴在紅旗下,可真沒打什麽好心思。

石龜大概看他不吭聲,便苦笑着說,“有緣人,你莫害怕,我在這學校也待了八十九年,這麽多年,你可曾聽過石龜害人的故事?”

這倒是真的,每所大學都有自己的傳說,什麽自習室鬧鬼,什麽老建築跳樓之類的。江城大學的傳說他這兩天也聽說了,說是正大門門口的馬路,每年都會有人出車禍。确确實實,沒人提到石龜。

可這能說明什麽呢,聽周明說虞姜在江城也老實了幾十年,可突然不就犯事了嗎?張冽并未松口,只是說,“您恐怕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有緣人,就是個普通學生,幫不了您什麽。我還等着寄快遞,您放開我吧。”

沒想到卻聽見石龜說道,“不對啊,你身上靈力充沛,明明就是有大能之人,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他這話一出,張冽無端端的就想起了所謂的天珠,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麽,怎麽進入他身體的,雖然很好奇,他這次又沒有流血,這石龜是怎樣看出來的,可顯然,這不是承認的時候。

張冽淡淡地說,“您恐怕看錯了,我就是個普通人。”

他以為石龜還會再攀扯,卻不想,聽了他這話後,石龜居然深深地嘆了口氣,說了句,“罷了罷了,這都是命運,是我強求了。小兄弟,驚擾你了,你回去吧。”

說話間,張冽就覺得眼前一晃,等他視線集中了,就發現白寅就站在他面前,沖着他說,“走啊,怎麽突然停下來了。”

張冽再左右看看,依舊是他剛剛見到的那個校園,因為剛過了飯點,不時有學生相伴着邊說邊往宿舍走,叽叽喳喳的熱鬧的不得了。他扭頭看向了自己的右邊,是一條小路,兩邊種植着矮冬青,再往機械樓看,大概是因為今天出事了,那邊已經被綠色的遮陽網給圍住了,什麽都看不到了。

就好像,剛剛的事兒,都沒發生過一樣。

連白寅那麽厲害,都沒有察覺到嗎?

白寅瞧着他臉色不太好,有些煞白,忍不住就問,“你這是怎麽了?中暑了?”

張冽連忙搖搖頭,他自然是沒什麽好瞞着白寅的,就把剛剛的事情說了。一聽這個,白寅的目光就看向了石龜的方向,眉頭緊緊皺了起來,這顯然不是個好消息,要知道,白寅修為除了001所那幾個老妖怪,算得上一等一了,可石龜居然能在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跟張冽對話,顯然修為更高。

是誰呢?

倒是張冽,等着回過神來,就想扯着白寅先走,結果就發現,自己的手中不知何時,居然多了顆已經幹枯的果子,跟桂圓差不多大小,枯黃焦幹,似乎已經放了許久了,這才九月哪裏來的這樣的果子?他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他的東西。

是石龜送的?

張冽推了推白寅,将這果子遞給他看。“突然出現的,好像是石龜給我的。”

卻不料白寅看到後,臉色就微微變了,他将果子接了過來,仔細看了看就還給了張冽,“回去說吧,把這東西放好。先去取快遞吧。”

張冽自然聽話,将那果子塞進了口袋裏,跟着白寅去了校門口。只是要離開的時候,他好像隐隐的聽見了一聲嘆息,那種帶着歲月的,發自肺腑的,讓人感覺到悲傷的嘆氣。

他回頭看了看,石龜隐藏在綠色的遮陽網下,什麽也看不到。

大概神游是不費時間的,張冽和白寅到的并不算晚,快遞小哥瞧見他,就指了指放在地上的一個碩大的包裹,跟他說,“就那個,你給我簽個字,把單子抽出來給我就行了。”

張冽瞧見那麽大的包裹,眼角也抽了抽。等着他低頭簽單子的時候,更郁悶了,包裹上居然還畫了個符箓,用朱砂畫的,血紅血紅的,就在快遞單下面的位置,瞧着特別滲人。

他将底單遞給快遞小哥的時候,小哥還吐槽了一句,“同學啊,這都是封建迷信,少信這些東西啊。”

張冽跟他沒法解釋,只能應了。

這包裹不小,張冽原本想自己扛回去呢,結果就瞧見白寅不知道怎麽做的,勾着上面起開的一塊透明膠,居然一個手指頭就拎起來了,沖着張冽說,“走吧。”

那包裹足足二十幾斤重,白寅就這麽不費勁的給張冽帶回了宿舍。張冽跟在後面目瞪口呆了一路,不過回來的時候,他們走的就是另一條路了,沒有經過機械樓,倒是沒再聽見石龜的聲音。

到了宿舍,張冽就把快遞給拆開了,結果發現裏面東西可真是琳琅滿目,他媽做的肉醬,自己曬的幹果,就占了一大半地方。剩下的一半地方,一個是拿着黃紙纏好的小包裹,一個是兩件衣服,顯然是他媽新給他買的。

張冽直接将黃紙包裹打開,就發現一封信和一沓子符、箓,信都沒用信封,直接寫在了紙上,一瞧就是他七師兄的手筆,“我跟師娘說了你最近遇到事兒了,師娘十分擔心,特別提供了師傅所畫符箓五十張。”後面就是一個超級羨慕流口水的表情,“師弟啊,師娘實在是太豪了,那是師傅畫的啊,旗艦店上上萬塊一張啊!你可千萬別随便用,掙了錢記得師兄啊!”

張冽搖搖頭,接着往下看,下面還有一句,“聽師娘說,這事兒師傅不知道,你別說漏嘴。”

這信這才結束。張冽小心地收好,就扭頭将裝在塑料袋裏的符、箓打開看了看,他真的是資質一般,明明是他爸畫的,應該是跟二師兄的差別挺大的,可在他眼裏手中瞧着,似乎也就是比二師兄的舊了點,線條好看了一些,嗯,除了防身的就是攻擊的,似乎種類多點。

倒是白寅,扭頭瞧見了這疊符,當即就說,“這是你爸壓箱底的東西吧!”

張冽不懂就問,“應該很厲害,不過我沒用過,也不知道到什麽程度。”他媽總不會坑他,專門瞞着他爸寄過來的,肯定是好東西的。

白寅想了想跟張逸真合作的時候,他的本事。又想了想張冽的水平,就給他簡單解釋道,“你上次要是用的這東西,那個女鬼恐怕就魂飛魄散了。不過虞姜那次……”那次張冽的本領顯然不在符上,他就說,“那次的事兒還是少做。”

張冽一聽女鬼那次就已經夠激動了,哪裏還管別的。當即跟寶貝似的将符箓都裝進了他的符袋裏,安心的說,“這會兒總算心裏有底了。我就說我今天早上左眼一直跳,果然是有好事。”

白寅搖搖頭說,“這算什麽,那顆果子才是真正的好東西。”

張冽一時間有些不明白,就聽見白寅給他解釋,“若是沒看錯的話,那果子是已經消失幾千年的楠溪果,是特産于江城的一種神果,有肉白骨的功用。楠溪江就是因此而得名。”

“只是……”連白寅都感嘆,“這麽貴重的東西,若是面世的話,別說想要長生不老的普通有錢人,便是修真門派也要争一争。”

白寅只是描述了這楠溪果的貴重和價值,兩人想的卻是完全不一樣,話音落後,白寅想的是,“這石龜到底什麽身份?它想幹什麽?”

他的目光看向了拿着那個果子一臉驚訝的張冽,這小子正逆着光,中午有些烈的陽光,将他的身形照的模糊不清,看起來更單薄了。

還不如那只布老虎壯實呢。

不會又是因為天珠吧。

要知道,當年建國時成立江城001所,整個江城地界都被排查過,這麽多年,也沒人發現石龜的存在,它也不曾露出真面目來,此時出來還專門找上了張冽,不得不防。

這事兒顯然不是玉如随便派個人去就可以了,他得去會會這石龜,探探它的底,省得這小子,又被算計了。

倒是張冽,拿着那顆果子有點不敢置信,也有點燙手,這不就是無緣無故天降橫財嗎?他媽寄來的符他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接着,畢竟是他爸的東西,最多讓他爸嘟囔兩聲。可這東西既然這麽珍貴,憑什麽平白給他啊,就因為他跟石龜說了兩句話?

他皺着眉說,“白隊,你今天有空的話,陪我過去一趟吧,這東西,我得還給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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