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陸鄰回來時，直接就去了顧蔻蔻的工作室外面。
工作室裏，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眼看着拖着行李箱的陸鄰，一路進了工作室，曲妍先反應過來，上前來問道：“陸少，陸少？你來找老板的？”
陸鄰點點頭，仰頭看向樓上亮着的燈光。
曲妍知意，說道：“老板在上邊兒，我去和她說一聲。”
陸鄰抿抿唇，拒絕：“不用了，我自己上去。”
曲妍張張嘴，還是讓開了路。陸鄰穿過她上樓，曲妍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今天的陸少氣壓有點低沉啊。
他一推門進來，顧蔻蔻就看到他了，先是一愣，然後才站起來問他：“王哥不是說要後天才回來？今天怎麽就回來了？”
陸鄰身體僵硬了下，回過神來，沒客氣，松懶地坐在沙發上，回答道：“節目一結束，我就買票自己回來了。”
“這麽急幹嘛？”顧蔻蔻幫他倒了一杯熱水。
她遞過去，陸鄰伸手去接，指尖相觸，她才察覺到他手上冰冷。
他捧着熱水，沒喝。
陸鄰冷笑一聲：“呵，我不是急着回來和家裏坦白嗎？”
他觑她一眼，顧蔻蔻一怔，坐在他對面說道：“就算是坦白，也不需要你這麽急，反正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
陸鄰摳着杯子，溫熱從杯中散發出來，他垂眸斂下眸中神色，不清不楚地“嗯”了一聲。
顧蔻蔻看了眼時間，又看了下他的行李，“我還有半個小時就下班，你等我會兒，一起去買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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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他答應下來。
顧蔻蔻狐疑地多看了他幾眼，總覺得陸鄰怪怪的，一點都不像是平時傻裏傻氣的嚣張模樣。
她回到辦公桌前，繼續處理自己的事情，陸鄰手撐着腦袋，眼睛瞄見她桌上的閨女還整人小青蛙。他撇撇嘴，現在才覺得那青蛙真醜。
他連夜趕回來，都沒怎麽睡覺，就在沙發上補覺，昨天連夜回來的，沒睡過多久。
半個小時很快就過去，顧蔻蔻叫醒陸鄰後，兩個人一起下樓，在員工們的注視之中，開車離去。
陸鄰一直沒說話，顧蔻蔻心裏卻有些慌了，她打着方向盤，餘光瞥他，“陸鄰，你心裏不高興？”
他先是看向她，随後又把目光移向窗外，悶悶回答：“沒有，我高興到要上天。”
顧蔻蔻不做聲了。
今天的天氣并不算太好，加上冬天已至，五六點鐘就已經染上暮色，灰蒙蒙一片。
陸鄰嘆了口氣，今天的天，跟他的心情一樣。
買了菜回家做飯，兩個人吃完後也沒什麽過多的交流，只是在她洗完碗後，陸鄰才倚在廚房門口，問她：“你打算什麽時候和我爸媽說？”
“過年之前吧，一直瞞着也不太好。”
陸鄰沉默一瞬，喉頭一動，忍不住說道：“顧蔻蔻，等我們和家裏坦白了，就算是真正自由了，這段婚姻關系也徹底結束了。”
顧蔻蔻點點頭，走到他面前來，笑眼彎彎，酒窩陷了進去格外溫柔，她擡手在他胸口上拍了下：“離婚快樂呀陸大少爺。”
陸鄰真想表演一個原地爆哭，可到最後，他還是點點頭，眼尾垂下，毫無光彩，“我他媽真快樂。”
他轉身回房，修長的大腿沒有一刻滞留的意思，顧蔻蔻只聽到一聲關上房門的巨響，再沒有別的聲音。
手藝人在年前就過了審核，也有品牌商家得知了這部綜藝的嘉賓陣容，擠破了腦袋要加盟，皇尚賺了一筆，可投資的錢都是陸鄰出的，所以大頭也歸陸鄰賺了。
顧蔻蔻高興之餘，也沒有忘記邀請陸青松和白琴吃飯，把離婚的事情坦白出去。
很快，她就定好了時間，只是陸青松想念她做的飯菜，把吃飯的地點選在了陸家的大別墅裏。
顧蔻蔻在廚房裏忙活着，客廳裏的電視機聲音很大，白琴給陸鄰使了好幾個眼神，陸鄰都沒接收到。
白琴沒法子，只好直白和陸鄰說：“蔻蔻一個人在廚房，你倒是進去打打下手啊。”
陸鄰哼了一聲：“她自己能行。”
白琴一巴掌打在了陸鄰後腦勺上，陸鄰吃痛，“媽，你幹嘛打我？”
白琴恨鐵不成鋼：“那是你老婆，幫幫她要你命了？”
陸鄰嘴唇翕動，又有些難過，離婚的時候，他也就難過了沒一會兒，總覺得顧蔻蔻還是會回到他身邊。
可現在，顧蔻蔻是真的要和他兩清了，他才覺得，他和她，從來沒有真正互相喜歡過。
沉默許久，陸鄰才徑直起身，走向廚房。
她正在煮黃焖雞，見到他進來，被吓了跳，不禁問：“你怎麽過來了？”
陸鄰走過去，“我媽叫我來給你打下手。”
她笑出聲來：“你能做什麽？”
他眼皮子一擡，撩起袖子，開始洗青菜，“洗菜我還是會的。”
水聲嘩啦啦，她沒再去在意陸鄰，繼續做着自己的菜，晚上六點半，一家人準時做上了桌。
顧蔻蔻幾次想要和陸青松說，可話到了嘴邊，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了。她一直在想怎麽和陸家說，所有漂亮話都已經在腦海裏演練過許多次了，可真到了這一刻，卻還是什麽都說不出來。
直到飯後，陸青松才笑問顧蔻蔻：“蔻蔻，今年你爸要不要來一起過年啊？兩家人确實很久沒聚過了。”
顧蔻蔻垂頭，沉默一會兒，她才深深吸了口氣，說出真相來：“陸先生。”
她聲音柔軟，可依舊讓陸青松和白琴後背一凜，因為顧蔻蔻這一聲，實在是疏離。
陸青松問：“蔻蔻，怎麽了？”
他滿臉慈愛，還勉強笑着。
顧蔻蔻手指摳着手心，一陣心虛，她擡頭瞥見陸鄰，他眼神幹淨清澈，眼中倒映着燈光與她。
她稍稍安心，說道：“陸先生，這件事情，我和陸鄰一直想要和您坦白。其實我和他，在今年春天就已經離婚了。”
她說完，席間安靜了好一會兒。
先是白琴反應過來，一巴掌又拍在陸鄰腦袋上，她生氣地吼着陸鄰：“你是不是對蔻蔻怎麽了？！不然人家怎麽會和你離婚？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省心！”
陸鄰抿抿唇，沒說話。
顧蔻蔻急忙勸阻白琴：“白阿姨，真的不關陸鄰的事，是我們的性格實在是不合适。”
白琴氣呼呼地瞪了眼陸鄰，陸鄰坐在，長腿微微分開，他沒看顧蔻蔻一眼。
最後還是陸青松發話：“蔻蔻，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他頓了頓，目光溫和，“其實當時讓你和我家這臭小子結婚的時候，我就挺後悔的，你這麽好的姑娘……”
陸鄰生氣了，嚷嚷起來：“老頭子！你這話什麽意思啊？！”
陸青松輕飄飄說道：“說你配不上人家蔻蔻的意思。”
陸鄰氣壞了，終于有了點平時的影子，霍然起身來，拉着顧蔻蔻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嘴裏嚷嚷：“我哪裏不好了？我怎麽就配不上你了？你趕緊走趕緊走，免得他倆看着你又想打我一頓！”
被陸鄰拉到玄關，顧蔻蔻回頭，彎了彎腰，“陸先生，白阿姨，這件事情我會盡快和我爸說，抱歉。”
陸青松嘆了口氣，陸鄰幫她把大衣取過來，扔在她懷裏，一直催她：“說完了就趕緊走吧。”
陸鄰也穿鞋，回頭對陸青松夫妻兩個人說：“我去送送我前妻，今晚在家裏住。”
顧蔻蔻沒說話，随着陸鄰去了。
隆冬天冷，呼出一口氣都是白茫茫一片，陸鄰走在她身邊，覺得應該說點什麽，就幹笑兩聲：“哈，哈哈，幸虧老頭子病好了，不然要是擱前段時間，非得氣得再躺上手術臺不可。”
顧蔻蔻也跟着笑了兩聲，兩個人好像把離婚這件事情說開之後，中間隔了好長一個距離。
那是離婚證無法衡量的距離。
相顧無言，已經到了小區門口，顧蔻蔻站定，問陸鄰：“贊助商的錢你收到了吧？你也有錢了，能自己去買個房，或者是就住家裏。”
陸鄰眯了下眼睛，這是要趕人了。
他手掌成拳攥緊，踢了下腳下的石頭，冷笑一聲，忍不住大聲嚷嚷：“好你個顧蔻蔻！你沒有心！老子當初賣房賣車都要給你投資拍綜藝，現在轉眼就翻臉不認人了？要把我趕出去？你那破房子，一個月兩千八頂天了，不就租金嗎，我回頭轉給你就是了！”
靜谧的夜裏，他聲音很大，像是在極力壓抑着些什麽，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幾聲狗吠，劃破寂靜。
他一吼，顧蔻蔻腦袋就疼。
顧蔻蔻耐下心來解釋：“你聽我說，之前他們不知道我們離婚了，住在一起沒問題。可現在，都已經說開了，我們繼續住在一起，不合适。”
陸鄰下意識脫口而出：“有什麽不合适？我有新的老婆嗎？你有男朋友嗎？我們兩個人單身又沒小三出軌住在一起怎麽就不合适了？”
顧蔻蔻擰眉一想，他這話說的，還真的挺有道理的。
陸鄰控制住自己的脾氣，冷靜下來，道：“等手藝人拍完，我就搬走。”
顧蔻蔻點頭。
過了會兒，陸鄰又問她：“我有個問題。”
顧蔻蔻：“什麽問題？”
他耳根一紅，苦惱地揉了下自己蓬松茂盛的黑發，別開頭不好意思去看她，他才問道：“你究竟喜歡什麽樣的男人啊？我這麽好的條件你都看不上，你不可能是打算孤身一輩子吧？！”
顧蔻蔻噗嗤笑出聲來，真不知道陸鄰是哪裏來的自信，把“這麽好的條件”往自己身上貼的。
她摸了摸下巴，還是回答：“我啊，我喜歡成熟穩重點，有安全感的。”
陸鄰懂了，點點頭。冷風吹過來，凍得她瑟瑟發抖，他看到了，指着她停在不遠處的車說道：“冷你不知道上車啊？你趕緊走吧，腦子不行還是怎麽的？”
顧蔻蔻抿抿唇，冷冷看他，“腦子的确是比不過陸少的。”
她轉身，開車離去，走遠了，還能看到影影綽綽的夜色裏，似乎還站在一個人影，她回過頭繼續開車，并沒有多想。
原處，陸鄰垂頭，手背被凍得通紅。他嘆了口氣，那種成熟穩重的男人有什麽好了？一點樂趣都沒有。
顧蔻蔻這種眼睛瞎了，才會喜歡成熟穩重的男人。
呸。
他回過神，沿着路往回走。
走了沒一會兒，看到夜色裏燈火幢幢，他掏出手機來，給自己的好兄弟許行白打了個電話過去：“老白，我問你個問題。”
許行白：“問啊，你什麽時候這麽磨叽了？”
陸鄰擡頭看天：“你覺得我成熟穩重嗎？”
許行白：“當然不覺得。”
陸鄰抿抿唇：“不，我是。”他頓了頓，“我就是。”
他就是成熟穩重有安全感的男人。
顧蔻蔻就喜歡他這種！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寫的時候陸少挺慘的。
寫了寫，覺得太可憐吧，跟走丢的狗一樣，太慘了，還是改成這樣吧，讓他們早點在一起嗚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