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電梯直升二十四樓,走廊空無一人,四周是乳白色的金色鑲邊的壁紙,地面鋪好亞麻棕的地毯,頂光的燈散落下來。別稚跟江淮北從電梯裏出來。
江淮北懶洋洋地跟在別稚身後,視線裏是她的身影。
忽然,她彎下腰,身子身子向下俯,肩膀處披着他銀灰色的西裝外套,大約是沒有穿戴好,一直袖子已經墜落下來,剛剛好露出她圓潤的肩膀,而後一偏,精致的蝴蝶骨也展現在他眼前。
江淮北舔了舔唇,輕笑:“怎麽不走了?”
“鞋有一點兒疼。”別稚很誠實地回答,平常她都不會穿高跟鞋的,今天為了配裙子好看,又走了很多路,此時的确是撐不住了。
江淮北的釣魚執法次數極多,小女孩的招數他了解的一清二楚,他猜想大概她是希望他可以關心她一點兒,甚至抱着她進房間。
未免也想得太美好一點。
他之所以跟她到酒店,無非是想看看她還能有什麽招。
先是為了他改名字,又在冷風裏等了他半個多小時,接二連三地讓他英雄救美,又帶他來酒店。她看似一步步設計好的網,自以為完美無缺,實則早被他看破。
一會兒,他把她關在門外的時候,他倒是想看看別稚還能不能算的出來。
江淮北不屑地和她扯開距離,沒顧得上管她,方位從後邊走到前邊。直到他的房間門口,他才停下來,伸手,刷開門卡,才掀起眼皮,看向旁邊,忽然愣住了。他的旁邊沒有人,別稚停在了他的前一個房間。
江淮北微微一愣神,顯然沒反應過來她為什麽不跟過來:“你做什麽?”
別稚實話實說:“回房睡覺呀。”
江淮北不确定現在到底是怎麽回事兒:“你定了兩間房?”
別稚不理解:“一間也沒法睡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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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對話雲裏霧裏,江淮北開始自我懷疑,到底是誰在釣魚。
她不是應該過來跟他一起嗎,她怎麽沒有過來還訂了兩間房呢,她怎麽能這樣?
江淮北最終也沒有把話問出口,打開門,随意抛下一句他也沒理解的話,再顧不上什麽便躲進了房間裏。
可能是在包廂裏睡了有一會兒,也可能是剛剛的尴尬沒緩解。
江淮北沒有再睡着,反而格外的清醒。
忽然,門被敲了敲。
江淮北看了眼時間,兩點二十二。
這麽晚的時間,要是說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人顯然太不靠譜,腦子裏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有隔壁房的別稚。
勾引會遲到,但絕對不會缺席。
他想,她大概是後悔了,覺得沒有把握好機會,也許會裝作太害怕不敢一個人睡覺,也許只穿一件睡衣,也許會立馬撲到他身上。
江淮北起身,終于覺得一晚上接二連三的失誤都回歸了正軌。
“不是不跟我睡嗎?”
外賣小哥愣在原地,提着兩包外賣袋子一時間竟然不知道何去何從。
男人側着身子,斜靠在門上,滿臉輕佻,他低頭再看一眼自己手中的外賣:“您的外賣?”
江淮北不記得他跟外賣小哥是怎麽結束尴尬地對話,只能看到他面前的确有一份由餓了嗎專送,收到的他的餓了嗎。
一份牛肉鍋貼,一份素菜鍋貼,加一碗白粥。
江淮北坐在房間的榻榻米上,擡起手,把窗戶開了個小縫,絲絲地冷風吹進來,他才恢複一點兒意識。
他皺着眉看着面前的餐食,又忽然有點兒懷疑自己在做什麽。
江淮北不記得他大概是幾點才睡着的。
房間裏還是昨天沒有吃掉的鍋貼味道,他原本想換一個,又怕別稚半夜萬一真的來敲他的房間,他不在換成了別人該怎麽辦。
一整個晚上腦海裏反複出現的全都是別稚的臉,來來回回,他也說不上為什麽。
他夢到他打開過好幾次房門,每次都看看房門後邊兒到底是不是別稚,一次是大號的牛肉鍋貼,一次是大號的素菜鍋貼,江淮北有點兒再也不想吃鍋貼了。
現在是第三次,他又要打開門了。
忽然,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江淮北深吸一口氣,把手機又壓掉,重新閉上眼睛,想把門後的人看清,手機又一震,江淮北又挂掉,再接連一震,江淮北決定起床了。
他剛接通手機,那邊的人已經激動起來,跟自己中了八百億剛剛兌了獎迫不及待想找人顯擺:“阿淮!!!!!”
江淮北連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林隽清,江家跟林家關系一直不錯。
林隽清家裏是做影視的。
林父林母給他起名的時候,指望着他隽秀清逸,不惹風情,沒成想林隽清一點邊沒沾,反倒是成了圈子裏最大的花花公子,俗稱林月換,顧名思義,一個月一換。
林隽清愛玩,女朋友無數,他的目标一直明确,一直尋覓,直到換遍娛樂圈。
“昨天玩的爽不爽?”
“……..”
他這麽問,煩躁感又席卷而來。
他玩什麽了,他是被玩的還差不多。
江淮北毫不猶豫,壓了電話。
電話壓掉,他反而也沒法睡了。
從床上起來,随便收拾兩下,江淮北對着鏡子,忽然有點好奇別稚在幹什麽。
她昨天晚上真的一晚上沒找他,難道是他誤會了?她真沒有那麽想。
等江淮北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別稚的房間門口。
他還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大早上要他起身敲門充當叫醒服務的。
一下。
兩下。
三下。
懸在空中的手不知道敲了多久。
房間門還沒開。
江淮北的臉黑了。
他覺得自己大概也是有病,敲她房門幹什麽,兩個人無冤無仇,她不黏上他再好不過,怎麽自己還跟上趕子找小黏包一樣。
剛準備走,後邊的客房服務倒是把他叫住:“先生,這是您掉的吧?”
江淮北一愣,轉過頭,也不知道客房服務手裏拿的是什麽破紙:“什麽?”
“這個,”客房服務遞了過來:“您好像掉地下了。”
沉默兩秒,江淮北擺擺手,先讓客房服務下去,才垂眸看向那張紙。
紙張被折疊好,上面甚至又他的腳印,應該是塞在門邊,他沒有注意踩到了,可能是她留給他的東西。
江淮北把日歷紙折開。
紙是随便扯的,就是酒店床頭放着的日歷本,紙張質感還不錯,一邊的插畫上畫着的是牡丹,另一邊的字清秀工整,只有筆觸末端勾連着,像條毛茸茸的小尾巴。
【還欠一次,下次再請你吃飯吧~ =v=】
不用說都知道是誰。
江淮北翻來覆去把小破紙又看好幾遍,就差把上面的話背了下來,冷哼一聲,壓下嘴角,迅速地把紙條塞進了口袋裏。
末尾還用波浪線,幼稚!!!
還畫個顏文字表情,幼稚死了!!!!!
他才沒有覺得這個女明星很特別呢!!!!!!!
大約過了半個月,江淮北都沒有遇到要請他吃飯的別稚,那張紙條仿佛是張空頭支票,能看,但不能兌換。
公司新開發的策劃馬上要談攏了,江淮北好不容易才有了一點兒的閑暇時間,又是不得安閑被林隽清一頓轟炸。
上次,林隽清也在電影學院談了個新的小女朋友,此時特意把他拉過來,想要顯擺顯擺。
“特乖,讓幹什麽都幹,聽話的不行。”林隽清一邊兒等人一邊兒在前面炫耀。
江淮北實在是對這些沒什麽興趣,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
所以他到底為什麽會被拉過來,難道是因為自己耐不住林隽清的磨人功夫嗎?
他側過身子,往外一瞥,剛想休息一下,視線卻忽地停在一個點上,慢慢聚焦起來。
少女穿着一身淺褐色風衣,單肩背着奶白色的小書包,低着頭,邊走路邊玩手機。
她剛從食堂出來,手裏還捧着杯豆漿,逆着人群,慢吞吞地走下臺階,從那一邊走到靠近他們的小路上,然後,被人攔住了。
又被人抓住了?
江淮北好奇她一天到晚能被多少個人抓到。
他見她的次數僅僅兩次,她就已經遇到三個這樣的人。
電影學院就這麽缺人嗎,不就是長得好看點,至于在路上都被攔着表白?
江淮北主觀地想。
車窗玻璃緩緩下降。
江淮北單手搭在車窗邊上,勾着唇,就這麽盯着那邊看,不是學校的人都挺好,她沒遇到過昨天的那種事嗎。
他現在就想看看這姑娘到底怎麽應付對方,到底到底怎麽騙他,到底還能跟他玩出什麽花樣。
十月末,天氣倒是比前些天還要好一些,起碼陽光挺明媚,幾個女生路過別稚身邊還沖她打了打招呼。
他看到別稚轉過頭,側着臉,擡起手,在空中用力地朝她們揮了揮手,點點頭,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像是小月亮一般。
視線又掃了過來,像是愣了一秒鐘,與他的目光相對,又好像沒有。
輕輕把臉側的發絲別到耳後,擡起頭,看向面前的男生,陽光透過泛黃的樹葉,斑斑點點地落在她的鼻尖,不知道是曬傷還是害羞,微微地泛了些紅。
“……”
江淮北皺了皺眉,有點不高興。
他也說不清自己不高興什麽,就是覺得生氣,很想沖過去質問她一頓,但她又跟他沒什麽關系,他在意起來又像是有病一樣。
江淮北草率地把自己的怒氣歸結于自己受到了欺騙。
別稚在他面前裝得跟什麽不谙世事女學生一樣,今天看起來不是挺上道的嗎。
他受到了欺騙,所以生氣。
嗯,江淮北琢磨着這個理由聽起來挺有說服力的。
兩個人的聊天還沒有結束,男生又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什麽東西,因為有段距離,只能勉強看清是紅色的,還有那麽一點厚度。
她居然還要收禮物!
江淮北正想着她到底收了什麽,只聽見前面的林隽清忽然爆了句髒口:“卧槽!她她她!這不是那個誰嗎?這麽快又跟別人了?你記不記得!半個月前在包廂那個姑娘,特好看的那個,你還幫她把人打了一頓,叫什麽??我給想不起來了!”
江淮北還沒反應過來。
就看見林隽清猛地一回頭,手指點着的地方正好是他的視線所在:“就是那個把你睡了的那個!”
江淮北:“???”
誰??怎麽就把他睡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誤會睡了。
一個不想解開誤會睡了。
你們才是一對吧(?)
感謝萌萌愛洋洋還有“”投喂的營養液。
“”這個找不到名稱不寄丢是誰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