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平時女兒來之前都會先打電話,而且來的時候不是周培開車,就是周培找司機送過來。

所以當時正在吃午飯的林建如夫婦看到獨自回來的女兒還挺意外的,不過意外歸意外,快倆星期沒見,那可不是親的不得了。

林媽媽當時就站起來迎上去,接了女兒的包,看了看門外發現女婿沒跟過來,林媽媽嘴上就開始抱怨了:“你怎麽自己來了,周培呢?怎麽放心你自己來,環城高速上那麽多車,出了事可怎麽辦呀。”

林建如皺着眉頭:“周培沒來,肯定是公司有事走不開,林冉都二十好幾了,你怎麽還跟小孩子一樣的教育她。”

林媽媽白了她一眼:“說一句都不讓,真不知道小冉是你女兒還是周培是你兒子。”話說是說,不過也沒真的動氣,回頭問女兒:“你來之前也不打個電話,你看我就炒了兩個菜,還沒吃飯吧,你先坐着墊墊肚子,我再去給你炒幾個你愛吃的。”

路上倆小時,什麽眼淚都風幹了,什麽情緒也都沉澱了,現在看到林媽媽這歡歡喜喜的模樣,林冉幾次想開口,都不知道從哪說起。

她僵硬的坐下,慢吞吞地在拿起碗筷粉飾太平:“不用了媽,就這些就夠了。”

可林媽媽一顆心都在女兒身上,哪能看不出她的異樣,聲音都揚高了:“你這眼睛怎麽腫了,是不是哭了,你跟媽說是不是周培欺負你了?”

嫁了女兒的母親最怕的就是女兒受欺負,但凡女兒有事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個。

林建如又開始批評教育了:“你別有事沒事就怪到周培那孩子身上,周培對咱家冉冉什麽樣你又不是不清楚,沒事別瞎嚷嚷。”嘴上雖這麽說,他人也站起來了,仔細看了看林冉的眼:“這眼确實是有點腫,冉冉啊,要真是周培欺負你了,有爸爸給你做主啊。”

從林建如的眼神,林冉看得出,他顯然是不希望周培和她之間有什麽問題的。

離婚不是她一個人的事,甚至不是她們一家的事,該怎麽離不能由着她性子,別的人她可以不管,但是她得給自己父母一個接受的過程。

“爸,我今天聽說了一件事。”她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另一個問題:“五年前,你給周培錢讓他跟我談戀愛嗎?”

她這個問題問出來,林建如夫婦都有點呆。

空氣都安靜了片刻,林媽媽才匪夷所思地看着她:“冉冉你怎麽了,怎麽會問出這種話?”

看她的表情,林冉就知道她不知情,可是林建如的表情就有點微妙了。

林媽媽也看到丈夫的表情,再加上他長久的沉默,林媽媽從匪夷所思到狐疑再到怒氣沖沖:“林建如!你今天把話給我說清楚!咱們冉冉是聾了啞了還是瘸了,都淪落到要靠錢去買女婿了?!”

其實這話也是林冉想問的,她是從小被人追到大,怎麽就混到還靠自己爸爸花錢來找人和她在一起了呢?所以她當時聽了周培奶奶的話也沒那麽當真,說到底也是對自己魅力有信心。

要不是現在看見周培真出軌了一個外貌肖似趙新園的人,間接證實了周培奶奶的話,林冉也不會這麽問。

現在就看當事人之一的林建如怎麽說了。

被老婆和女兒同時盯着,林建如尴尬地咳嗽了一聲,摸了摸鼻子:“其實……也就是一個小玩笑。”

那時候,林建如的家族企業已經有日落西山的趨勢,他成立了昊翔,其實是試圖找另一條出路,雖然外人看來他是小打小鬧,但是抱着以小博大的心思,他還是上了點心的,招人的時候刻意找了幾個高校的老師和業內人士,讓他們推薦一些學生。

不得不說,他目光還是很敏銳的。

對于這個行業來說,經驗算不了什麽,年輕、創意才是成功的關鍵。

當然最重要的是,當時林氏的資金也不足以他去投入太多的資金,初入社會的畢業生相對而言還是便宜的。

在招攬人才的時候,不止一個人跟他提起周培。

那時候的周培研究生快要畢業,且在導師介紹的實習公司,已經開始擔當項目小組的組長。

這時候的周培已經開始隐隐的開始綻放自己的光芒。

在調查的過程中,林建如更驚奇的發現,自己女兒還追過人家。

周培當時在徐家下屬的一家科技公司實習,雖然公司裏人才濟濟,可林建如也聽說徐家有簽下周培的意向。其他也有一些獵頭公司去挖角,結果都沒什麽消息。

林建如想着,他大概是要落在徐家了,不過也對,有業內數一數二的大公司為平臺,幹嘛還要退而求其次呢。

所以,當自己真把周培約了出來的時候,林建如驚訝之餘并沒抱太大的希望。

第一印象裏,周培如外界所言,長得好,話不多,眼神堅定,飽含野心。

不過外界所說的穩重,林建如倒是沒太大感覺,當時他刻意提到林冉想拉近關系的時候,周培甚至差點打翻了茶杯。

年輕人,到底還是稚嫩了點,這是林建如的想法。

但是在談到正事的時候,周培的稚嫩就不見了,他不是那種八面玲珑的人,面對林建如開出的條件,他不去讨價還價,只是簡短的回答,更多的時候是沉默。

沉默代表了堅定的拒絕。

林建如不怕他坐地起價,就怕這種委婉的堅拒,既然無計可施,就哈哈笑笑展現了一下自己的氣量:“難怪我女兒喜歡你,雖然只見了你一面,我也很欣賞你,你以後如果在老徐那邊做的不開心就來找我,我公司的大門時刻為你敞開着。還有我那個女兒,真是讓我頭痛,之前學上的好好的忽然回國,現在又嚷嚷着要出去,把前途當兒戲。我來之前還想着要是能把你招到公司來,搞不好你還能幫我定定她的心。”

林建如這話說的很有藝術,什麽都沒明說,可是一句“老徐”隐隐把自己公司和徐家擺在一個水平線,另一個就有點拿自己女兒當餌的意思了。

茶樓是複古的裝潢,光線從燈籠裏傾瀉下來,周培的眉眼隐在碎發的陰影下,沉默片刻,他才放佛是笑了笑:“林董說笑了。”

林建如是商場上滾過二十多年,揣摩人心自有一套,周培适才的沉默,讓他立馬就順着攆上:“英雄不論出身,我相信自己的眼光,要不這樣,抛開工作的事情不說,你就當幫幫我。不怕你笑話,我和她媽年紀大了,就想她好好守在我們身邊,當年送她出國我們就沒少後悔,現在好不容易提前回來了,你要是能幫我們把她留下,薪酬方面我可以再給你增加百分之二十。”

他的語氣很輕松,帶着點老父親的無奈,放佛是開玩笑,給自己和對方都留下了可進可退的空間,其實一雙眼死死盯着周培,想看他什麽反應。

如果說來之前他還只是抱着試一試的态度,現在已經有點勢在必得了,他眼光毒辣,周培年紀輕輕,不驕不躁,不卑不亢,言之有物,懂得隐忍,必然不是池中物。

他好像看到了三十年前白手起家的自己,沉寂許久的情懷和勇氣都不禁有點微微的澎湃。

周培沒有說話,無意識地将手上的茶杯轉了一圈又一圈,林建如心裏有點發熱,通常來說,這種猶豫代表着心動。

但是周培最後還是拒絕了。

林建如覺得自己可能稍微有點卑劣,可是算不上有什麽錯,在財力有限的情況下,招攬人才就像是在要在狗鼻子前面吊一個肉包子,讓他看得見吃不到,才能撒丫子往前跑。

很多老板呢,把這個肉包子做成了夢想的形狀。

林建如只是把夢想具體化了一下,一個讓初出校園的窮學生少奮鬥二十年的美夢,何況這美夢的女主角還夠漂亮。

他當然沒有賣女兒的打算,當時是想着先把人拉過來再說,對于周培這種窮學生來說,合同就是賣身契,簽了就由不得他。

在當時的林建如眼裏,簽周培是要他來做牛做馬的,要是周培真打林冉的主意,那無疑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夢!

至于他說的話……他說什麽了麽?做出什麽承諾了麽?

林建如無辜的像是一只剛出生的小羔羊。

這些事,林建如當然不會回家說。

現在不知道又被誰翻出來,他有點想不通,這有什麽可拿出來說叨的。

且不說周培當初就沒同意,再說現在倆人都結婚了,除了他這個當爸爸的臉上臊一臊,還有什麽可說的。

林媽媽白了他一眼,男人就是粗枝大葉,哪了解小女兒家的心思,哪個女的被說男人是為了錢接近她心裏能好受,何況這男的還娶了她。

“冉冉啊,別管你聽到了什麽,現在事情說開了就好。”

林冉顯然對她的開導無動于衷,只問林建如:“爸,那他後來怎麽又同意了呢?”

林建如眯着眼睛回憶了一下:“後來大概過了有一個多月吧,他打電話問我如果他進我們集團,能不能先借給他錢,說是有人出了車禍,在醫院等着急救。”

林冉的手無意識地握緊,聲音幹澀:“他有沒有說是什麽人?”

林建如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來:“好像是他奶奶和一個朋友,我當時還讓幾個副總代表集團去看望了一下,聽他們回來說,他奶奶在第一醫院的ICU住了快一個月才救回來,那個朋友也不知道最後怎麽了。”

派人去看望,也只是他表示惜才的一種手段,對于細枝末節,哪會關心這麽多。

林冉當然知道,這個朋友就是靠着林家的錢續了兩年的命,最後還是沒能逃過一劫的趙新園。

不過她有點驚訝的是她從來不知道周培奶奶也一起出了車禍,還是在A市。

算起來他們在一起的時候,老太太還在A市養傷,而她居然對此一無所知。

這也間接的證明了一點,從一開始,周培就沒把她當成過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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