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互挖牆腳

面對身體的陡然變化,清河不覺得這是什麽值得慶賀的事情,只是覺得難受、恐懼、焦躁不安、坐卧不寧、連書都看不進去,總是走神,神經質般的懷疑是不是弄髒了裙子。

更要命的是,羊獻容告訴她,以後每個月都要經歷一次,一次三到五天。

清河絕望的躺倒,羊獻容卻笑眯眯的給她的雙足布襪上頭又套上一層羊毛襪,“不要凍着手腳,注意保暖。”

羊獻容甚至把紀丘子夫人曹淑都叫到宮裏來“參觀”小公主的初潮,曹淑也是一臉喜氣,恨不得昭告天下小公主已經初長成。

曹淑摟着她,“我們的小公主長大了。”

清河表示抗議,“我不想長大,為什麽女人長大就得這樣?能不能配一副藥斷了這麻煩事。”

羊獻容輕輕拍了拍的她手,“胡說八道,沒有這個,就沒有子嗣。”

清河:“為什麽?小孩子都是這個東西變的?”好可怕。

羊獻容和曹淑相視一眼,這個問題不好回答,說道:“等你再大一些,嫁了人就知道了。”

清河說道:“你們現在就告訴我,我将來有個準備,恐懼始于無知,我若早些知道,今天早上就不會被吓着,真是丢人。”

這個真不能提前告訴她,羊獻容和曹淑慌忙用話岔開。

三天後,清河本着不能讓好朋友掉進同一個坑裏的想法,把此事告訴了荀灌,“……就是這樣,你比我小半歲,自己小心。”

荀灌整個人都不好了,比清河還崩潰,“不能跑跳,不能劇烈活動,怎麽會這樣?對手可不會管我是否身體不适。能不能配一副湯藥——”

不愧為是朋友,想法都一樣。

清河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除了接受,別無他法。母後、紀丘子夫人,還有潘美人都說習慣就好。”

短暫的震驚後,荀灌恢複鎮定,尋找解決之法,“只要我更強,就不怕這個軟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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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河自愧不如,她還停留在自怨自艾的階段,荀灌就已經找到了答案。

荀灌說的對,對手可不管我是否身體不适。沒有人會因女人的不方便而給女人方便。

清河打起精神,她還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比如,挖齊王司馬冏的牆角,把長沙王司馬乂拉到皇室的陣營來,用來制衡齊王。

上次因河東公主的出現,打斷了清河挖牆角。清河的尴尬期過後,長沙王派人将剛剛繪好的圖紙交給她。

清河以惡婆婆挑剔新媳婦的态度對圖紙大肆修改,幾乎是推倒重繪。

清河親自拿着圖紙送到長沙王手裏,司馬乂展開一看,氣得七竅生煙,“公主不是修行宮,是來找茬的吧。”

清河說道:“十二皇叔,以您的才能,屈尊給我一個小侄女建行宮,連我心裏都過意不去。如果皇叔還不醒悟過來,任人擺布,将來上門找茬的就不止是我一個人了。”

司馬乂冷笑,“別在我面前耍小聰明了。我曉得你的心思,想借我的手牽制齊王。但是,我為什麽要這麽做?反正都是當棋子,當齊王的棋子,比當皇室的棋子強多了,齊王大權在握,皇室衰落無力,這兩個棋手,當棋子的閉着眼睛都知道應該跟誰。”

司馬乂讨厭齊王,更讨厭皇室——因為他親哥哥楚王司馬玮是活活冤死的。當年先皇後賈南風皆利用楚王殺了政敵司馬亮和衛瓘,卻在事成之後,指鹿為馬說楚王手裏誅殺奸臣的聖旨是假的。

親哥哥被利用後慘死,給當時只有十五歲的司馬乂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皇室就是這樣,利用你的時候下聖旨,你以為是匡扶正義,誅殺奸臣,可是利用完之後,你就是謀反,殺害忠臣的的大奸臣!

皇室比齊王更可惡——起碼齊王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尤其是見到相貌身材酷似賈南風的河東公主,司馬乂被勾起了少年時最殘酷的回憶,對清河也冷淡防備起來。

清河差點因姐姐而功虧一篑,不過,她并非輕易放棄之人,長沙王司馬乂有心結,她就解開心結。

清河說道:“上次我還沒來得急給十二皇叔講十二歲生日那天長樂宮發生的事情,其實是這樣的——”

“停!”司馬乂捂住耳朵,“我不想知道公主的大秘密,我現在無兵無權,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才不上你一個小丫頭的當。”

分享一個秘密,就要跳上同一條船上,這個分享的代價太大了。

清河在心裏把姐姐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你就不能晚點來嗎?

長沙王一旦起了戒心,什麽驚人大秘密都提不起他的興趣。

無論是什麽,最好的時機一旦過去,再抓起來就沒用處了。

就像一鍋飯,煮到一半,竈臺裏的柴火被抽走了,飯煮夾生了,之後無論添多少火,夾生飯始終都是夾生飯,再也煮不熟了。

但是,清河必須想辦法把長沙王這鍋夾生飯煮熟——齊王睡在卧榻之側,清河無法安睡。

清河锲而不舍,抛出另一個誘餌,說道:“我帶十二皇叔去個地方。”

司馬乂:“不去。”簡直油鹽不進。

清河說道:“當年楚王蒙冤而死,成為先皇後賈南風手裏的一把刀,用完就扔,楚王至今還背負逆賊的罵名,難道十二皇叔不想為五皇叔翻案,平冤昭雪嗎?”

這個誘惑着實大,而且對症下“藥”,可以解決長沙王的心結。

司馬乂上下打量着清河,“離十三歲還有四天吧?人小鬼大,就憑你能還我五哥清白?”

清河說道:“我十二歲那天,給僞帝司馬倫敬酒。”

清河晃了晃右手手腕的金镯子,打開镯子上的機括,将暗紅色的東西倒進茶裏,“我就是這樣把斷腸投進去,獻給僞帝司馬倫。”

清河把茶遞給司馬乂。

司馬乂不敢接,眼神抽搐,人不可貌相,難道真是這個小丫頭殺的?謠言是真?

清河将茶一飲而盡。

司馬乂道:“你瘋了!”

“紅糖而已。”清河笑道,這東西是她尴尬期代替茶水飲用的,随便藏在手镯裏一些。

“然後他就——”清河掐着自己的脖子,做出呼吸困難的模樣,“七竅流血,死了。”

長沙王不信,“你當衆弑君,如何生還?司馬倫全家都死了,剩下河東公主,還有南匈奴使節劉曜,河東公主當然替你說話,我又無法去問劉曜,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焉知真假?”

清河說道:“不,當日服侍的樂工和宮人也是幸存者,只是我父皇複辟當日,都被潘美人秘密弄出宮去,一把火燒了長樂宮,他們都還活着,如果十二皇叔願意站在我們這邊,我可以帶你見他們。”

“至于我逃出來的細節,現在還不能告訴十二皇叔,因為皇叔您現在還不是我們的人。”

涉及劉曜和羊獻容的複雜關系,清河至今都搞不懂,如果捅出去,羊獻容會被按上裏通外國、叛國

的罪名,清河不敢拿母親的安危當籌碼。

司馬乂有七分信了,問:“你要帶我去那裏?”

魚兒上鈎,清河說道:“十二皇叔跟我走便是。”

天上飄着細雪,叔侄二人乘着牛車,途中清河要車夫行到奉終裏——這是專門賣棺材等等白事生意的的地方。

清河買了一些火燭香,果子,豬頭等用來供奉先人之物。

司馬乂摸不着頭腦,“你要幹嘛?還沒有到臘八,你去祭拜誰?”

清河還是那句話:“十二皇叔去了就知道了。”

牛車行駛到洛水和伊水兩條大河的交彙之地——伊洛河的源頭。清河下了牛車,吃力的提着裝滿香燭等祭品的籃子。

司馬乂是個有風度的藩王,他伸手接過竹籃,“我來。”

清河在前面引路,和司馬乂來到伊洛河河灘附近的樹林,林中有個磚石壘砌而成的小祠堂。

跨進祠堂,裏頭很是冷清,一只老鼠從香案上跳下來,鑽進洞裏,香案上的供品被啃噬得七七八八,還有一顆顆圓溜溜的黑色老鼠/屎。

一看到案頭供奉的牌位,司馬乂直挺挺的跪下,顧不得鋪上蒲團。

這是楚王司馬玮的祠堂。

司馬玮是司馬乂的親哥,生母審美人身份卑微,但楚王當年是最出色的皇子,實力最強。

白癡皇帝司馬衷是兄長,什麽都不懂,以前靠楊太後和弘農楊氏把持朝政,後來皇後賈南風殺了楊太後,除掉弘農楊氏和其黨羽,成為帝國實際掌權人。

當時楚王擔心賈南風野心膨脹,篡奪司馬家的江山,所以一直拒絕去藩地就藩,守在白癡皇帝身邊。結果成了賈南風的眼中釘,設了借刀殺人之法除掉。

清河說道:“楚王生前樂善好施,很得民心,冤死之後,有百姓自發為他建祠堂,供奉香火。只是年歲已久,人死燈滅,人們漸漸忘記了當年的恩惠,這裏的香火淡去,再過幾年,連牌位都風化腐爛,字跡消失,就沒有人知道這個祠堂的主人是誰。”

這就是現實,活人的日子都要向前看,當年自發建祠堂紀念這位冤死的賢王已經很不容易了,祠堂要維護,要一直保持香火,對沒有血緣羁絆的普通百姓而言,未免要求太過苛刻,漸漸敗落了。

所以連司馬乂這個親弟弟都不知道在伊洛河畔還有一個紀念五哥的小祠堂。

清河這幾天都在想辦法解開司馬乂的心結,既然這個“結”就在楚王司馬玮身上,那麽就從楚王這裏下手,清河拜托了荀灌幫忙尋找司馬玮的痕跡,荀灌找到了這裏。

清河和司馬乂一起把牌位擦幹淨,再把案幾上的老鼠/屎等污穢清理出去,擺上祭品,點燃香燭,這個祠堂總算像個樣子了。

司馬乂對着兄長的牌位三拜,問清河:“你打算如何為我五哥平反昭雪?”

清河說道:“當年楚王冤死,是因為皇後賈南風說他手中誅殺司馬亮和衛瓘的聖旨是假的。如果要為楚王平反,就要找到當年的聖旨,證明聖旨是真的。”

司馬乂覺得天方夜譚,“不可能,妖後賈南風早就把所謂假聖旨燒了,死無對證,你根本證明不了任何東西。”

清河說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其實都是人說了算,說它真它就真,說它假它就假。我可以弄個真的聖旨出來,寫上要楚王誅殺司馬亮和衛瓘,蓋上國玺就成了。”

清河一笑,“順便說一下,去年送到齊王手裏的勤王诏書,就是我弄出來的。我去了金墉城,要父皇照着抄錄一邊,蓋上國玺,你們不都相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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