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是來邀功的,但燕王卻不領情。
“為什麽是庶妃,而不是側妃?”燕王一邊将馬缰遞送給一旁的馬奴,一邊閑閑問。
他狀似漫不經心的一句話,卻是把秦側妃給問住了。
秦側妃心知年前自作主張的一件事情把王爺給得罪了,她不但丢了管家的大權,還被罰了禁閉。她想要讨王爺歡心,所以,一出來後,就立即進宮去找皇後商議此事了。
當然,她自己是側妃的身份,她不想日後有人壓她一頭,或者和她平起平坐,所以,在和皇後說的時候,本能就只提了庶妃的名分。她自以為的是,憑阮氏這什麽都不是的身份,能有個庶妃就算是看得起她了,卻沒想到,在王爺心中,竟然是想給她側妃的名分。
秦側妃一下子就不高興了。
不過不高興歸不高興,在王爺面前,她還是撐得住笑臉的。
“臣妾心裏也想阮妹妹可以和臣妾平起平坐,只不過,怕是許妹妹那裏不答應。”秦側妃搬出了許庶妃來。
倒也說得過去,畢竟論起身份來,許氏可是宮裏溫貴妃的幹女兒,背靠貴妃。
而阮嬌呢,嫁太孫能有側妃的名分,不過是因為背靠燕王府,燕王府算她娘家人。可如今她要嫁的是燕王,那麽憑她自己阮家的地位,做庶妃,已經算是擡舉了。
秦側妃理由再充分,燕王也不過心,只是淡淡擡眸掃她一眼,問:“你什麽時候和許氏一條心了?”
秦側妃怎麽可能和許庶妃一條心,她真是恨死了許氏那個搶了她掌家大權的女人了。說起來,她現在真是後悔,早知這阮氏遲早要做王爺的女人,她何不當時就聽皇後姑母的話,大方一些。
她當時若是大方些,如今也不至于淪落如此田地。
秦側妃心裏一肚子苦水,臉上卻擠着僵硬的笑,道:“臣妾自始至終都是和王爺一條心的,只要是王爺讓臣妾做的,臣妾一定肝腦塗地。”表了忠心後,秦側妃又生硬轉了話題,沖着她此次尋來的目标去,“王爺,如今臣妾已經出來了,那掌家的對牌,是不是也……”
她話沒說完,但卻暗示得已經夠明顯了。秦側妃說這話的時候一直目不轉睛盯着面前高大男人的臉看,生怕錯過了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可燕王聞聲,始終都很淡定,面上沒什麽表情。
燕王說:“這一個多月來,許氏做得挺好。這個節骨眼上,本王不好奪了她的權。這樣吧,側妃若是有心,不若日後協助庶妃管家。”
要她協助許氏那個賤人?這怎麽可能!若她真屈就着在許氏手下做事,以後府裏人怎麽看她?
“王爺……”
秦側妃還欲求幾句,燕王卻将她打發走了:“天色也不早了,側妃還是回吧。”
說罷,燕王側頭看了阮嬌一眼,示意她跟着自己走。而後,他便越過秦側妃,邁着步子往他書房去。
阮嬌見狀,忙匆匆朝秦側妃福了下身子,而後跟着燕王跑了。
燕王走後,秦側妃臉色一下就變了。沉着張臉,表情陰冷得像是和誰有殺父之仇。旁邊春杏原還有心想安慰幾句,順便罵一罵許庶妃,但她知道主子是什麽脾性,這種時候她若是冒頭說話,無疑是找罵。
春杏縮着脖子靜立一旁不吭聲,就聽秦側妃氣得怒罵起來:“許氏這個賤人,我一定不讓她好看!”
阮嬌跟着燕王回了他書房,燕王吩咐布晚膳,之後又親自把今兒晚上阮嬌需要學的課文拿了出來。自從二人确定了關系後,阮嬌除了晚上睡覺是回自己寶蘿閣睡的外,別的時間都和王爺在一起。
哪怕早上王爺要去早朝,她也是候在他書房裏,一邊讀書,一邊等他回來。
阮嬌覺得這樣的日子真好,又充實,且王爺又在她身邊。她想,如果一輩子都能這樣一起過下去,那她就覺得自己是這個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
只是……若她和王爺依舊逃不過前世的命運的話,那他們活不長。
可正因為壽命有限,所以她才更覺得這樣的日子彌足珍貴。如今的每時每刻,她都想要好好珍惜。
燕王高大身子正立在書架旁,手中捧着本書,凝神在看。側頭随意一瞥,見坐得離自己不遠的那個小女人也不知想的什麽好事,正在笑,燕王阖上書,走了過去,挨着她坐下來。
“想什麽美事呢?瞧把你給高興的。”燕王擡手指彈她腦門。
有些痛,阮嬌忙雙手捂住額頭。起初是略皺了下秀氣的眉心的,但擡頭看去見是王爺在嘴角噙笑看她,阮嬌就也笑了。
“想着如今跟着王爺有好日子過,我就高興。”阮嬌倒沒裝,說的都是實話。
燕王卻說:“你的抱負也就這麽點?這麽無名無份跟着本王,就滿足了?”
阮家雖然不多富裕,但畢竟也是良民。阮嬌從小,也是得到過很多良好的教育的,她當然知道“寧為窮□□,不為富人妾”這個道理。可是,如今她所跟的人是當朝親王,她有自知之明做不了他正妻,所以,也就無所謂了。
加上她也知道他們這樣的好日子為時不長,所以,如今能好一日就好一日。哪怕無名無份跟着,只要兩人能夠日日相守,也沒什麽不好。
“無名無份沒什麽不好,我也不在乎這些。”阮嬌說的認真,又拿秦許二人舉例,“秦側妃和許庶妃都有名有份,可王爺愛她們嗎?”
見她的架勢是要和自己說一番大道理了,燕王來了興趣,身子湊近了她問:“怎麽說?”
阮嬌說:“她們雖然有名分,可并不得王爺的心。我有王爺真心待我,所以哪怕無名無份,我也滿足了。”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其實我知道,憑我的身份,連庶妃都不夠資格。”所以說,秦側妃為了讨好王爺,的确是賣了力了。
燕王心中自然有自己的一番打算,他承諾道:“等你過了及笄,與本王有了孩子,到時候母憑子貴,你想做王妃本王都可以給你把這個名分求來。”
提到及笄,阮嬌在意的倒不是他口中說的那句給她進宮求王妃的名分,而是想着,她及笄後不久,他就喪命了。她記得,他是中毒而亡。
這樣一想,阮嬌冷不丁打了寒顫,然後使勁搖着腦袋:“我不想及笄。”
“為什麽?”燕王倏的眸子一淩,看向人的目光忽然變了些。
他以為她不想及笄的原因是不想和他生孩子,故而變了臉色。也不怪他多想,畢竟前世的時候,她也并沒有多愛他,對他更多的是畏懼和攀附。
他原就奇怪,怎麽前世打死不肯跟了他,如今重活回來,她就能這麽心甘情願跟着他了。他原本以為是兩人身份的問題,可現在他見她提到及笄和生孩子就惶恐不安的表情,他又覺得或許是他猜錯了。
她壓根從心底就沒有喜歡自己,之所以這輩子願意屈服,不過是因為兩點。一是他和她再沒那層身份的束縛,二是,他有了前世的教訓,這輩子再沒對她用過強動過粗。
可這阮氏接下來的反應卻出乎了他意料,她沒有驚慌不安遠離自己,反倒是朝他撲了過來,直接撲進他懷裏。像是要經歷什麽生離死別一樣,她極為認真說:“我就想像現在這樣,天天和王爺呆在一起。”
只這一句話,又将燕王原漸漸冷卻下去的心,一點點暖了回來。
燕王雙臂圈着人,索性抱她坐自己腿上,他歪頭略矮些身子遷就着她說:“就算你及笄了,和本王生了孩子,你也是可以還像現在這樣,一直和本王在一起。”
阮嬌知道自己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他什麽都不知道。所以,索性她也不說話了,只依舊雙臂緊緊環着人脖子,不松開。
她不松開,燕王就随她去。他就仰坐在圈椅上,像抱個孩子一樣抱着人,一手摟着腰,另外一只手則輕輕拍她後背,像是安撫一般。
許是這樣的姿勢太舒服了,又許是一個下午都在校場上練馬,累着了。反正,阮嬌就這樣趴在男人胸膛上,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曹萬全進來,想說晚膳布好了,請王爺和阮姑娘出來用,卻在看到這樣的畫面的時候愣住了。燕王沖他略一揮手,而後他繼續保持身姿不動,任懷裏的人這樣八爪魚似的趴在自己身上抱着自己。
或許是覺得無聊,燕王伸手夠了案上一本書來看。
阮嬌這樣趴着睡了大概有近一個時辰功夫,醒了後懵了懵,才發現自己這是睡在哪裏。她略擡頭,雙手撐在男人腰旁,看着這個近在咫尺的男人。
“我怎麽這樣趴在王爺懷裏就睡着了?”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她聲音悶悶的。
燕王說:“本王怎麽知道?是你自己睡的。”又說,“或許是本王懷裏舒服吧。”
阮嬌哼他:“肯定是你累着我了。不然的話,我再困,也不可能會睡在這裏。”
見她那句“累着我了”說的頗有些歧義,燕王就笑了,一臉頗為不懷好意的問:“本王怎麽累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