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喬若言愣了一下,她的主治醫生是個和藹的中年叔叔,腦袋已經呈地中海式半禿了,什麽時候冒出來這麽一個年輕人了?
薄唇、劍眉,斯文儒雅的氣質和清冷迫人的氣勢,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還沒等她想起來這人是誰,鄭明和已經惱火地叫了起來:“你是誰?我帶我外甥女轉院,用得着你這個乳臭未幹的小醫生來多話?”
年輕人的臉一沉,後面幾個安保一呼拉都圍了上來。
鄭明和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像是想起了什麽,手指着他驚疑不定地問:“你……你是……陸亦銘……你不是在M國嗎?什麽時候到這裏來了?”
“是,”年輕人慢條斯理地道,“我是陸亦銘,錢醫生的病人全轉給我了,這個病人的病,以後由我負責,鄭先生,你請回吧,要想把她帶走,除非她本人願意。”
和第一任前夫共處一室的感覺很不好,尤其剛才還沒有第一時間認出陸亦銘,喬若言很希望這具身體能适時地展現一下屬于它的金貴,暈過去算了。
可惜,關鍵時刻,它居然掉鏈子了,機能完好。
沒事,沒法自然暈,她就裝吧,反正她是個身體虛弱的病人,最好拖到陸亦銘從病房裏出去。
喬若言閉着眼睛裝睡。
其實,也不能怪她一開始沒認出來,她和陸亦銘也就相處了半年多,闊別近四年,陸亦銘的氣質已經大相徑庭,發型也從以前的寸頭變成了分頭,連帶着臉型和五官看起來也有了一點變化。
邊上時不時地有腳步聲響起,陸亦銘在安排特護和安保,又過了一會兒,病房裏安靜了下來。她松了一口氣,正想從眼睫的縫隙中偷窺,手背上忽地一痛。
她忍不住呲了呲牙,睜開眼睛一看,陸亦銘正冷冷地看着她。
她尴尬地笑了笑:“嗨,怎麽是你給我打針……”
陸亦銘沒有說話,把液體推入她的血管,随後又調了一下流速,這才把工具都放進了小盆,在床尾的消毒液上按壓了幾下,洗起手來。
“怎麽,不裝睡了?”他慢條斯理地問,“喬大小姐這是終于認出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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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啊……”喬若言一臉的虛弱,可憐兮兮的,“對不起,我剛才被吓到了,腦子有點不太靈。”
陸亦銘的嘴角勾了勾:“那是,我這種小人物,根本不值得你喬大小姐挂懷,認不出來是正常的。”
“沒有的事,”喬若言繼續舉白旗示弱,“我都病成這樣了,你還要笑話我嗎?”
陸亦銘瞥了她一眼,聲音冷冰冰的:“為什麽不笑話?當初我被趕出喬家的時候,你們難道沒有笑話我的嗎?”
喬若言舉手發誓:“我沒有!其實我當時還挺想念你的,你走了以後,沒有人逼我學數學了,也沒有人逼我一天洗百八十遍的手了!”
陸亦銘來到喬家時,喬若言剛剛過了十八歲的生日。當時喬大海騙她,說這是替她新請來的文化課家庭教師,很厲害,什麽都懂。
她剛剛穿到這具身體裏,實在難以适應這樣整天被關在家裏養病的狀态,不管是身體還是精神都到了一個快要崩潰的臨界點,有了這麽一個大哥哥,很大程度上舒緩了她的心情。
陸亦銘很用心,真的給她編了一堆課程,拿了高中、大學的教材開始替她輔導功課。
她前世是文秘專業的,偏科極其嚴重,對文學、天文、歷史感興趣,陸亦銘偏偏要一視同仁,鍛煉她的邏輯思維能力,讓她感受數學的樂趣,到了後來,陪她一起學習的一個玩伴數學突飛猛進,高考還考上了個不錯的學校,她卻還是老樣子,看到那些函數、公式就頭疼。
潔癖就更不用說了,學醫的都有,陸亦銘更是偏執。
一聽她的話,陸亦銘的臉色更不好看了:“所以,你想了幾天?”
“一個星期……”喬若言脫口而出,可以看陸亦銘的臉色,立刻改口,“大半個月吧……”
陸亦銘沉默了幾秒,一臉的嘲諷:“果然和你爸一樣,夠狠心的。不過,你爸平常嚣張得要命,怎麽自己失蹤了,連女兒都護不住,還讓你舅舅都騎到你頭上來了?”
“敵軍太狡猾了,我方兵力不足。”喬若言耍嘴皮子,“幸好你來了,我方雄起,把他殺得落花流水,謝謝了。”
陸亦銘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不再理她,抽出一本病歷,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看了起來。
喬若言盼着他趕緊走,可等了半天也沒動靜,她側過臉來,偷偷打量着陸亦銘的側臉。
側臉輪廓弧線優美,就好像茂林中挺立的修竹。
其實,陸亦銘走後,她還真的很舍不得。那半年多的相處,她和陸亦銘亦師亦友,對這個學識淵博、冷靜聰慧的大哥哥非常敬佩,也曾一度幻想,要是哪天她的身體能像正常人一樣康複了就出去找他,兩人說不定還能成為好朋友。
可惜,一個星期後,秋冬交替,她生了一場重病,高燒不退,并發肺炎,在病床上躺了好幾個月,最後好不容易撿回一條命,整個人都瘦成了一把骨頭。
所以認真算起來,她真的只惦記了陸亦銘一個星期,後來病好了之後,她看開了很多,自己的生死都顧不好,還有什麽閑情逸致去想其他的事情嗎?陸亦銘的記憶也在她腦海裏漸漸淡去了。
現在,陸亦銘忽然出現了,她憋了很多問題,很想問幾句。
不是應該在國外和導師研制疫苗嗎?怎麽忽然從國外回來了?
書裏沒提到他會到這所醫院就職啊,難道是專程等在這裏報複她的?
……
可一看陸亦銘那副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模樣,她只好作罷。
閉上眼睛,耳邊偶爾傳來書頁翻動的“唰唰”聲,有醫生坐在身邊陪着,安全感很足,睡意襲來,喬若言漸漸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醒來後一看,陸亦銘已經不在了,羅管家在外面和陪着她的傭人在壓低聲音說話。
一聽到動靜,傭人腿着餐車進來了:“小姐,你還好嗎?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人還是很虛弱,但肚子的确餓了,都快下午兩點了,兩頓沒吃,一聞到食物的香味立刻感覺到了饑腸辘辘。
餐車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粥和小菜,她嘗了兩口番薯粥,覺得太甜了,又示意要吃皮蛋幹貝粥。
吃到半飽的時候,胃就開始提抗議了,惡心嘔吐的感覺泛了上來,她只好放下了勺子,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小菜嘴饞了片刻,狠心挪開了視線。
這個時候,她分外懷念另一個世界擁有健康身體的自己,可以盡情享用美食。
看看,有錢有什麽用,吃都吃不飽!
“小姐,等病好了,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我讓廚房給你做。”羅管家安慰道。
喬若言忍不住想要吐槽,這句話她都聽了四年了,耳朵都快生繭了。
“我想吃生魚片、生蚝刺身、麻辣香鍋、十三香小龍蝦、冰淇淋、紅糖瑪奇朵奶茶……”她一口氣報了十幾個名字。
羅管家立刻顧左右而言他:“這個……以後再說。對了,我們談正事,你先告訴我,淩晨到底發生了什麽?”
喬若言遺憾地放棄了她的美食計劃,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又問:“你看到監控了嗎?是有人故意吓我還是有什麽意外?”
“客廳裏發現了一件白襯衫,但監控裏沒有人,應該是動手的那人知道監控攝像頭的位置,都巧妙地避開了,”羅管家冷靜地分析着,“以你舅舅這麽迅速的行動來看,我懷疑是他安排的戲碼,讓別墅鬧鬼了把你騙出來,然後趁我們還沒防備把你帶走。”
喬家在別墅裏一共有二十來個傭人和安保人員,除了幾個新來的,其餘都是跟着喬大海好多年的老人,要是被鄭明和收買做出了傷害小主人的事情,實在是太龌龊了。
羅管家越想越後怕,深深地自責了起來:“都怪我,沒想到你舅舅下手這麽快。以後你身邊都要陪個保镖在,正好這幾天你要住院,我把家裏的傭人都排查一遍,一定要揪出這個內鬼。”
羅管家陪了她一會兒,回別墅去了。喬若言在病房裏沒事可做,發呆、看電視、睡覺,好不容易才熬過了一天。
早上剛剛醒過來,病房裏特護來交接班,四個女人一臺戲,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八卦,哪個護士偷偷給喜歡的醫生帶了便當、哪個實習醫生長得特別帥……
“要說長得帥,你們不覺得我們的新院長才叫做帥嗎?那天他一進來,我就覺得整間會議室都亮了。”
“對,光說帥太膚淺了,電視裏哪個小鮮肉不帥?可像他那樣有內涵有氣質的男人又有幾個?關鍵人家這麽年輕,還這麽有錢,年紀輕輕就買下了醫院一大半股份,還是破格引進的醫學人才,真是人生贏家啊。”
喬若言聽得來了興趣,插問了一句:“誰啊?怎麽這麽厲害?”
高個子的特護樂了:“喬小姐,就是你的主治醫生陸醫生啊。”
喬若言暈了一下。
她記得書裏介紹陸亦銘出場的時候,他因為和導師研制疫苗的事情聲名大噪,被譽為醫學天才,被國內某家醫院的邀請才過來交流講學,重遇了書裏的女主後為她留了下來。
但他潛心學術,又有學者的清高,并算不上有錢,因此在女主遇到危機時也沒能有力地保護女主,最後錯失了贏得芳心的好時機。
怎麽現在不僅提前回國,還忽然變得這麽闊綽了起來,買下了這家頂級私人醫院的股份?
“他真的太厲害了,前幾天剛剛幫省裏的一位大領導動了心髒手術,現在各項指标都預後良好。”
“動手術那陣子都吵翻天了好嗎?這手術難度這麽大,誰願意相信一個這麽年輕的小醫生啊?就算國外回來的也沒人信。”
“要不怎麽說是天才呢。”
“聽說他現在是安州市各大名媛的目标。”
“真的嗎?那我們這些小護士都沒戲了。”
“陸副院長有心上人的,誰都沒戲。”一個護士神秘地道。
其他幾個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吊了起來:“誰啊?”
“快說說,我都不敢想,誰能配得上陸醫生。”
喬若言聽得興起,忍不住插話,聲音中頗有幾分看破先機的得意:“我知道,是他的一個病人,長得很=特別漂亮,眼睛很大,說話嬌嬌軟軟的。”
不知怎麽的,四周安靜了下來,幾道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眼神暧昧。
喬若言怔了怔,忽然回過味來,趕緊解釋:“不是我,真的不是,是另一個,她的身材特別火辣,我就……”
一個清隽的身影落入眼眸,她的話立刻卡在喉嚨裏了。
陸亦銘拿着文件夾走了進來,站在床邊上下打量了她幾眼,淡淡地道:“別灰心,等病好了,你也可以身材火辣。”
作者有話要說:
喬若言:謝謝你的吉言。
**今天發紅包50個吧,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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