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似水流年

早春時節,萬物始生。草長莺飛之際,殷承凜得償所願,離開了這幾乎囚禁了他前半生的皇宮。

臨離開時,他私下同蘇文英會面,作最後的道別。雖說蘇文英被殷墨白軟禁在自己的寝宮內,但自男人出征後,這些管制于她這矜貴的身份而言,也形同虛設。

被軟禁數日的蘇文英看上去卻不顯憔悴,肌膚白皙紅潤,甚至還更為豐腴了些。殷承凜知道自己這小表妹向來有主見,見她如此,便也放下心來。

蘇文英為他備了些行李和盤纏,免得他在途中風餐露宿,又受些不必要的苦楚。她将手中的包袱遞給殷承凜,面露不舍,泣聲道:“表哥,未曾想過,再見之日竟是離別之時。此前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但文英知道……表哥離開這皇宮,便是解脫,我再是不舍,也是由衷為表哥高興的。”

“文英,你考慮得甚是周全,”殷承凜望着面前的女人道,“我這一走,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若是你我有緣,亦有再見之時。只是你如今,已貴為皇後……”

“表哥!”蘇文英擡起頭,眼梢含淚,目光堅決,“無論如何,表哥與文英的兄妹之誼不會有任何改變。若表哥今後有何困難,文英定會盡己所能幫助表哥。”

殷承凜聽了,微微笑道:“文英……你真是,一點也沒變……”

蘇文英微垂着眼,輕聲道:“可表哥,你與從前完全不同……”

“罷了,不談這些,”殷承凜擺擺手道,“時辰将近,我是時候離開了。文英,後宮不比其他,我只希望你……和那人好好過吧。”

見殷承凜背過身上車,與她漸行漸遠,蘇文英忽然湧起一陣難以言喻的悲傷。她提起裙擺,追着殷承凜離開的方向,将馬車攔下。只是這幾步,便是鬓發微亂、香汗淋漓,可蘇文英卻無暇顧及,而是抽下了發間的白玉桃花簪,遞給殷承凜,喘着氣道:“表哥,若你有了心儀的姑娘,一定要告訴文英啊!”

殷承凜看了眼那桃花簪,伸手接過,卻是幫女人理了理亂發,又将那簪子戴了回去。

“送出去的禮物,又哪有還回來的道理?”春風吹拂,理好的鬓發又亂了,他嘆息着,慢慢說道,“文英,我這輩子,可能再也不會有心儀的姑娘了……”

回宮時,蘇文英有些失魂落魄。恍惚間,她也不知自己繞到了哪個人跡罕至的角落。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驚擾了她。

她心中驚詫,尋着那聲源,輕手輕腳走去。

春寒未退,她今兒還披了件披風出來,可在那桃樹底下,卻有一棄嬰在襁褓之中啼哭。雖說,宮中的勾心鬥角她見得多了,但此番見到這無辜的嬰孩,仍是心有不忍。

Advertisement

蘇文英抱起那孩子,發覺這男孩才剛出世不久,但生得白淨,一雙細長的眼竟與殷墨白有幾分相似。她翻了翻孩子的衣服,發現裏頭夾着一枚玉佩,雖說玉的成色一般,但做工倒是精致,想來應當是孩子的爹娘留下的。

她伸手想捏捏這孩子軟綿綿的臉蛋,未曾料到這嬰孩竟睜大了眼,抓着她的手指頭“咯咯咯”地笑着。

“你叫什麽名?”蘇文英小聲問着,随即,又喃喃自語道,“你這小不點……倒是與我有緣,想跟着我麽?”

懷中的孩子又是笑眯了眼。

“那本宮——就當你應下了,以後,可不許反悔了。”

翌日,儀豐殿中傳出風聲,蘇皇後于昨夜誕下龍子,亦是本朝的大皇子。但朝臣衆只聽見風聲,并未見得大皇子的廬山真面目,據說因為早産,母子二人仍在宮中修養。不過自傳出皇後懷孕的消息也已數月,倒是也對得上日子。

這邊傳來了喜訊,但在北邊,殷墨白的軍隊卻遲遲攻占不下。眼見着一月月過去,如今已過了五月之約,但殷墨白所言的“凱旋歸來”仍未能實現。且已步入炎夏,戰線又拖了近半年,衆軍皆是思鄉心切,軍心紊亂。

在這千鈞一發之刻,兩軍又于泗陰河邊界交戰,後稱“泗陰之戰”。在這一戰役中,殷墨白所率的軍隊大敗蠻族,吹響了勝利的號角。在接下來的交戰中,殷朝軍隊氣勢如虹,一路勝仗,将蠻族幾乎壓出了邊境線。

六月中旬,殷墨白率衆軍前往雩城談判。鄂多爾族已是他國之手下敗将,談判時殷墨白這方有意打壓對方,提了許多不合理的要求,而對方因無力反抗大國,只能一一應允。

當真是凱旋歸來了。

殷墨白也認為如此。他先前已聽聞殷承凜離宮之事,一面想着“果真如此”,一面又按捺不住心中的不甘與暴怒,只能一味發洩在刀槍劍戟之上。幾月過去,他似乎又回到了剛篡位時那般,冷酷而無情的君王。

啓程歸去之時,卸下重擔的殷墨白頃刻松懈了下來,竟也未注意到——他離去時,鄂多爾族首領那怪異的眼神。

三日後,儀豐殿內。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不好了!”秋萍失态地大喊着,朝着蘇文英那處跑去。

蘇文英正抱着“大皇子”,逗那孩子笑。她瞪了一眼秋萍,不滿道:“吵吵嚷嚷的,成何體統。說吧,究竟何事?”

秋萍焦急道:“前方密探來報,皇上在回宮時遇刺,如今下落不明!據軍隊那兒的人說、說……皇上怕是……”

蘇文英大驚:“什麽!”

雙更,下一章完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