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空城

次日清晨, 晨光替代月光灑在河面, 波濤粼粼,清冷如鋒刃。

河岸上, 阿醜蹲在一堆小黃鴨旁邊, 伸手挨個戳了起來, 小黃鴨絨絨的絨毛被晨光照出了一層虛影,看起來格外柔軟。

小黃鴨耐不住阿醜的騷擾, 嘎嘎嘎的叫着, 扇着小翅膀, 似乎想要驅趕掉惱人的手指,奈何毫無效果, 最終,小黃鴨一個一個的醒了過來,不在緊緊圍着冷卿和兔良,冷卿恢複了正常身形,一本正經的整理自己的衣衫。

阿醜笑而不語,他隐約能猜到冷卿的身份, 估計冷卿這輩子都不會對別人說起自己被小鴨子包圍的事情。

兔良也已經轉醒,清涼的晨光難得的帶給兔良幾分精神,兔良卷好小鋪蓋遞給冷卿, 這才找了一顆秋露捧起洗了臉。然後從靈府中掏出一捧嫩嫩的青菜, 正要吃, 就再次被敏銳的小黃鴨包圍了。小黃鴨嘎嘎的叫着, 探着小腦袋去吃兔良手中嫩綠色的菜葉。

兔良“……”

冷卿見狀, 分化出青草葉,一下子卷住了那只小黃鴨的脖子,不過為了避免兔良覺得自己太過兇殘,冷卿只是圈住了小黃鴨的脖子,但是沒想到小黃鴨同樣是個執着的吃貨,脖子被拴住了,小身子就奮力向前拔,毛茸茸的小翅膀拼命的扇動着,脖子也挺成了一根直線。

冷卿“……”

兔良見狀包子臉一鼓,眼睛一亮,竟然有幾分興致勃勃,拿着青菜遞到小黃鴨嘴邊,小黃鴨立刻扯了過去,吃了起來。

其他小黃鴨見狀紛紛邁着兩只嫩黃色的腳掌圍了過來,冷卿見此也松開了青草葉。于是兔良的早飯就在一群小黃鴨的簇擁下,一邊投食,一邊吃着。

早飯結束,兔良靈府中為數不多的小白菜消耗一空,不過兔良卻吃的心滿意足,野生的小白菜不多,這還是兔良在初夏時采收的。

阿醜和冷卿不需刻意進食,三人循着小黃鴨昨天走來的痕跡走去,小黃鴨似乎也認路,十分乖順的跟在兔良身後,于是兔良的身後,就跟着一長串的小黃鴨,兔良快,小黃鴨也快,兔良慢,小黃鴨也慢,一路追追趕趕,向着深處走去。

三人猜的沒有錯,隗家駐地并不遠。走過一處略高的山丘之後,地勢略凹,遼闊的平緩山谷之中,樓閣隐隐綽綽,在晨霧中若隐若現。

此時時間尚早,晨霧未散,沉積在山谷之中,隗家駐地建築風格又極為古樸,面積遼闊,填充了整個山谷,倒是有幾分空中樓閣的味道。加上周圍點綴的湛藍湖水,畫面美如仙境。

駐地街巷此時被晨霧遮擋,三人看不清街巷之中的景象,站在山丘之上,也聽不到行屍的嘶吼聲。不過若小黃鴨來自這片區域,隗家的本家情況或許比他們之前走過的駐地要好一些。

小黃鴨似乎看到了熟悉的環境,這一次嘎嘎的主動向着山谷中邁步,有時還因為腳步不穩,順坡而下滾兩個跟頭,然後爬起來再走。

兔良跟在後面,下坡倒是輕松,穿着玉白衣袍的小人也不用走,直接踩着青草葉一跳一跳,就蹦出去很遠,絲毫沒落在小黃鴨後面,冷卿和阿醜自然也跟了上去。

進去谷底,沉澱在山谷中的霧氣将隗家駐地浸透了涼意,三人視線也被晨霧所阻,小黃鴨的速度卻沒有慢多少,似乎早已習慣這樣的環境。兔良三人跟着小黃鴨,順利進了一家院子。

院子院門大敞,想必正是如此,小黃鴨才會溜出去覓食,房間屋門倒是上了鎖,但是屋裏沒有人。靜悄悄的,只剩下小黃鴨嘎嘎嘎的叫聲。

“很奇怪,這裏雖然是外圍,但是也應該能聽到行屍的嘶吼聲,然而卻沒有,沒有活人的聲音,也沒有行屍的聲音,隗家本家,是變成空城了嗎?”兔良站在窗沿上,用小胖手擋在眉毛處,瞭望其他的方向。

“進去看一看。”冷卿推開房間的木窗,望向屋內。

兔良見狀,靈活的跳進了屋裏,迅速的轉了一圈。“落了一層灰,很久沒人居住了,除此之外,沒有異樣。”

三人沒什麽發現,離開了院落,小黃鴨追到門口,不過被冷卿擋了一下,沒有再跟出來。

沿着路徑,三人慢慢進入內部,晨霧也随着時間逐漸消散,視野清晰了很多,當冷卿三人走到駐地中心的時候,晨霧已經徹底散了。隗家駐地的面貌,清晰的展現在三人面前。

本家駐地面積寬廣,建築古樸自然,街巷開闊顯得十分大氣。然而這繁華的城池之中,卻沒有一個人影,不見活人,不見死人,也不見行屍。三人心中不免猜測,難道說隗家本家的人都跳入了逆水河?這個想法有些太過瘋狂,沒人能直接定論。

走在空空蕩蕩的街巷中,很輕易的可以發現,房屋沒有損壞,甚至路邊商販擺的小攤位都整整齊齊,上面還有各類商品,琳琅滿目,沒有任何損壞和淩亂。說明隗家駐地并未如同其他駐地那般發生了屍變,也沒有任何混亂。

隗家本家的百姓,似乎在某一個時候,井然有序,毫不慌亂的離開了城池,甚至很有可能依次走向了逆水河的支流,然後一個接着一個的跳了進去,然而這個猜測還不如滿城屍患更容易讓人接受。

“駐地中一定有人,至少之前控制陣法的人還活着。”阿醜望着周圍的街巷,淩厲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角落,希望能發現些什麽。

兔良點頭認同,一路走來,冷卿已經将逆水河邊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找一下祭祀的地方。”

那場關乎隗家人性命的祭祀上,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隗家本家會出現如此詭異的情況?為什麽隗家支脈盡數屍變?

三人在城中轉了一圈,卻沒有收獲,隗家駐地的分布沒有什麽規律,只在中心發現了一處供奉祠堂,裏面供奉着隗家的先祖以及傳說中的創世帝王。

祠堂并不簡陋,卻沒有什麽祭祀痕跡,冷卿和阿醜的神識都查探不出祠堂有什麽問題。事情一下子陷入僵局,兔良的大眼睛轉了轉,扯了扯冷卿的衣擺,冷卿低頭看去,兔良伸着小胖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又指了指他們最初進入的方向。

冷卿瞬間理解,兔良說的是那個控制陣法的人。

既然在隗家直接搜索行不通,就去找那個控制陣法的人,那人雖然沒有露面,卻一定在周圍監視着他們,以免他們三人真的觸碰到隗家的秘密。那人既然能控制陣法,本身必然懂得布陣和隐匿之術。

冷卿三人繼續若無其事的在城中行走,三人的注意力這一次卻集中在了找人上面,周圍細微的風動和青草晃動都逃不過三人的眼睛,就這樣走了不到一條街,冷卿突然出手,分化的青草葉極速席卷而去,速度之快,只留一抹綠光。

旁邊一棟二層樓閣上,一個人影被青草牢牢捆住顯形,撲通一下從二樓廊檐摔了下來,掙紮着扭動想要擺脫困住自己的青草葉,然而這柔韌的草葉卻怎麽也無法掙斷。

三人走上前,那人掙紮的動作立刻頓住,轉而警惕戒備的瞪着冷卿三人。這是一個少年,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身形有些消瘦,骨骼卻十分健壯,顯然常年練武。少年一雙眼眸十分堅定,哪怕被抓,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膽怯。

被冷卿捆住的少年身上貼了斂息符和隐身符,兔良疑惑了一下,走到少年身邊,伸手揭下兩張符篆,隐身符和斂息符一旦被外人察覺,施加靈力碰觸就會失效,顯露身形,兔良拿着符篆看了看。“這是灼華畫的符,上面還有桃花的标志。”

灼華的符?灼華曾經如兔良一般在“借閱”隗家書籍之後留了一部分謝禮,這些謝禮中,就包括大量躲避行屍的斂息符和隐身符,所以面前的這個少年,是從那個分支駐地趕來的!

少年也聽到兔良的話,眼中目光閃了閃,最後定在兔良身上,似乎想要從兔良的身上看出一些熟悉的東西,心中卻明白,面前這個小小的團子,應該就是在書閣中留了物資的人,不過就算如此,少年仍舊一語不發。

冷卿臉上沒什麽表情,低頭俯視着地上的少年。“隗家祭壇在什麽地方?”

少年毫不畏懼的與冷卿對視,倔強的不吐一言。

冷卿冷漠的從靈府中抽出一柄靈劍,竟然沒有再逼問,而是直接執劍就刺,目标正是少年的眉心,顯然不打算留活路。阿醜和兔良都沒阻攔的神态,一副任由冷卿處置的姿态。

“不要!”數道尖叫聲從周圍的樓閣中響起,同時,樓閣中探出一個個人影。而那一個個的人影,無一例外,年齡都不大,最大的也就十三四歲,還有兩三歲的小孩睜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滿眼無措。

那些孩子暴露之後,自發的走下了樓閣,慢慢聚集到了冷卿三人的面前。地上的少年顯然氣得夠嗆。“你們出來幹什麽!”

少年生氣同伴的暴露,卻也知道一切都功虧一篑,最後只剩無奈。

周圍的孩子中,一個年齡相仿的少年走上前,對着冷卿行了禮。“前輩請高擡貴手,饒了我兄長,我領你們去祭壇。”

地上的少年聽此狠狠的瞪了說話的少年一眼,少年行禮的手微微有些抖,聲音卻依舊鎮定。“二哥,若是隗家人都不在了,留一個祭壇又有什麽用?”

地上的少年聽此沉默了。

周圍的孩子簇擁在一起,有人憤怒,有人畏懼,有人瑟瑟發抖,有人沉穩鎮定,但無一例外,沒有人退縮逃避。

冷卿收了靈劍,同時也收了青草葉。“若此事只關乎隗家一方,我也不會來此,只是事關整個仙靈大陸,才不得不前來打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想重振隗家,前提就是仙靈大陸渡過覆滅大劫,你們能聽懂嗎?”

冷卿剛剛之所以突然出手以靈劍攻擊,就是猜到周圍還有其他人存在,灼華制作的斂息符和隐身符品質極佳,一個個尋找太過費力,加上地上的少年眼中已經有赴死之志,絕不會輕易聽信冷卿三人的話,若是真的以少年為突破口,冷清三人将毫無收獲,所以冷卿才會選擇在極短時間內詐一下周圍其他的人,不給周圍隐藏之人反應時間,只能憑借本能反應,出聲阻止。

至于阿醜,自然也猜到了冷卿的意圖,因此沒有阻止。而兔良,自己的窩邊草那麽善良,怎麽可能可能傷及無辜。

“善良”的冷卿最終如願以償的找到了進入祭壇的領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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