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不可言說

“行了。不要再說了”依然是平靜的語氣，但袖下微微攥緊的手卻暴露了主人不平靜的心情。她邁開長腿走到了一濑紅蓮身邊，維持着一個不遠也說不上近的距離，就像是兩個人的心一樣。

“跟我這種人走得這麽近，真晝小姐您的父親可是會生氣的”一濑紅蓮自嘲一笑，但也沒有阻止。

真晝聞言微微一笑。這笑容和當年不再一樣，不僅僅是無邪，華美的表情中還帶着一絲虛幻，一絲憂愁，“我也已經不是曾經的小女孩了。現在，我的一切都由我自己決定。為家族所屬的臣子們排憂解難，也是作為主家的柊家的義務。”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她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實際上卻夾雜着淡淡的怒氣。

這樣的怒氣即使很微弱，一直小心關注着她的一濑自然是察覺的到的，心中泛着鈍痛，但他卻什麽都沒說。不，準确來說，現在的他，還不具有能對她說些什麽的實力。一濑家的老鼠以及最大世家柊家的長女，這差距，簡直大到讓人絕望，說是海與天，生存于深海的魚與翺翔在高空中的鳥的距離也不足為過。無論怎麽說，都和當年的情況一樣，一切都沒有改變。柊家與一賴家的關系和形勢，什麽都沒能改變。

“……真的，很久沒見了，你就沒什麽要跟我說的？”沉默了片刻，好似是再做最後的垂死掙紮一般，真晝低聲開口。

“我沒有什麽能說的話。”仍是簡單到令人絕望的一句話，沒什麽能說的，是不是就是預示這這段對話的終結？

醫務室中沉默到壓抑的氣氛，使得挂鐘的聲音，顯得異常突兀。嘀嗒嘀嗒，秒針的聲音，讓人感覺似乎正在逐漸變大，像是不堪忍受這種沉默的真晝，再度開口，“你的傷怎麽樣了？”她盡力的尋找着話題，無助的那般顯而易見。

“沒事。”仍舊是悶悶的一句話，一濑紅蓮心中就像是有一把生鏽的鈍刀在緩慢的切割着，痛苦的煎熬，這一個個違心的字，那一段段違心的話，都讓他痛苦，但是，他不能說。他和真晝無疑都是柊家密切監視的對象，任何話語都可能成為破綻，成為那顆被将軍的險棋。

“我聽說……你的風評很差是真的嗎？”嘗試性的換了個話題，她小心翼翼的觀察着一濑紅蓮的表情，問出這句話，她沒有嫌棄，沒有不屑，只有關心。

“既然您聽到的報告如此，那便是真的。”一濑紅蓮回答這個問題平靜的讓柊真晝都不可思議。也許，可以借這個機會減弱柊家對一濑家的懷疑？畢竟若是出自真晝之口，總比他一濑紅蓮自己說要來得有效。

柊真晝看着紅蓮，只是看着。可是，紅蓮不太明白，她想表達些什麽。也不清楚自己對她，在期待些什麽。

不，即使明白了，也無濟于事。分別的這十年，不管紅蓮的實力變得如何，柊家與一濑家的關系，依舊沒有絲毫改變。而只要兩家關系沒有變化，自己與她的關系也就不會有任何改變。關于這一點，柊真晝應該也是清楚的。只是比起紅蓮，她更為感性，更為勇敢，更為無所顧忌。

“真晝小姐，十年不見，您真是愈發強大，愈發美麗了呢。”不知為何，這句話脫口而出，不是奉承，只是單純的，好似好友般的稱贊。這大概是一濑紅蓮這些話中唯一合格的一句了吧。

對此一瞬，真晝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随即露出了一個略帶歡愉的笑容，“以前那麽粗魯的你，現在也會說恭維話了？”她并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覺得有些好笑，當初的木頭，也有了幾分男人樣了呢。雖然明知道恭維的意思更多，明知道一濑紅蓮的話并非所有恭維的人中話說得最漂亮的，但她還是很開心，非常非常開心。

“我可不是恭維……”怕真晝誤解，一濑紅蓮連忙解釋，由于心急的緣故，他解釋的話語過分蒼白。

“不過，能夠聽到你誇我漂亮，我可是很開心呢。”柊真晝似乎有些害羞，咬着嘴唇。紅蓮看着少女的這副表情，心跳不知不覺中加快了幾分但神色未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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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您找我有什麽事？”是時候進入正題了。

聞言柊真晝又流露出些許哀傷，就連唇角的弧度也逐漸拉平，“……沒有，我只是，聽說你受傷了。”難道就連見一面也需要理由嗎？立場，完全不同了呢。他們，早就沒有之前那麽單純了，即使……她來找他并沒有任何利用的心思，但是看起來卻……

“承蒙關心，我已沒什麽大礙了。”

“……這樣啊。”真是一如既往的強撐着啊，但迫于形式，她也不好再說什麽，過于親密的關系，會給一濑紅蓮帶來麻煩。

“還有其他的事情嗎？”聞言，真晝搖了搖頭，語調落寞，“沒有了。”這機乎就是話題結束的預兆了。

“這樣啊。”

“嗯。那麽，打擾你了。”說完，真晝深深的看了一眼紅蓮，便轉過身準備離開。已經沒有留下的理由了，即使她再怎麽想駐足，想要再花更多的時間去看他一眼。

望着她的背影，紅蓮突然開口“對了，忘了說了，我已經從深夜大人那裏聽說了婚約的事情。恭喜您了。”

！！！

柊真晝完全沒有料到一濑紅蓮居然會提起這麽一個話題，她更是沒有料到這樣的話她會從紅蓮口中聽到。她的父親，合作夥伴這麽說，她可以只是淡然一笑，但是，她最不想聽到的是紅蓮開口。怎麽可以，明明被祝福的應該是他們兩個，他卻反過來祝福她，這無疑撕開了她之前好不容易隐藏起來的傷疤。

紅蓮都能感覺到，真晝的身影顫抖了一下。她停下腳步，“……謝謝。”她頭也不回地說着，興許是因為憤怒不願面對一濑紅蓮，又或許是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的失态。她離開了醫務室。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紅蓮都一直凝視着那個方向，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仿佛要看破空間的阻礙，他一臉呆滞地盯着那堵空無一人的白色的牆壁，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可惡。我真是個，讨人厭的家夥啊。”

“那也是個口是心非的家夥。”一直默默注視着這一切的少年開口，鬼對于一切情緒都非常敏感，這兩人無法直接傳達出來的不可言說的情緒他都能感知的到。

“嗯，我知道的，”悄悄拭去眼角還未落下的淚珠，少女綻放笑顏，她的語氣一如往常完全看不出一絲脆弱，“我知道的，阿朱羅丸。”

作者有話要說：

26號成績就出來了。。。。。所以二十五號為了做得到成績的最後掙紮，25號早上連更兩章，祈求上天看在我如此勤快的份上讓我分數高點吧( ′` )，也算是提前慶祝考試成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