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奈何情深

此時此刻，一濑紅蓮已經看出了些什麽，此刻的柊真晝身體裏似乎有着兩個截然相反的人格。

“到底，哪個才是真正的真晝？”一濑紅蓮歪頭去看“柊真晝”，即使是這樣問着，他的眼神卻不帶困惑，他心中已有答案。

“柊真晝”聞言輕笑，淺色的唇角彎起，似乎完全沒有事情暴露的擔憂，“這跟你的選擇有什麽關系麽？”她不會再困擾很久了，那個讨厭的女人已經快要消失了，她只需要在小小的忍耐一下而已。而且，她并不認為一濑紅蓮會放棄他的同伴，早在她打定主意用同伴來威脅他之前，她就已經看出了了，同生共死的夥伴在一濑紅蓮心中意義不凡，也無可替代，這點，哪怕是柊真晝也無法改變的。

其實說來也可笑，一濑紅蓮想保護身邊的每一個人，他的随從，他的家族，身為同伴的柊深夜，他的戀人柊真晝，甚至是那兩個剛認識的名門家族的孩子。知道這件事，任何人心中大概都會贊嘆吧，例如“一濑紅蓮真是個好人啊！”“真是溫柔”之類的。但是，誰又知道，過度的溫柔，過多的博愛是一種殘忍，是一把鈍刀，橫在他所想要保護的人心頭。他想要保護家族，避免家族成為柊家的眼中釘，故意與柊真晝疏離起來傷害了真晝。他想要守住與柊真晝的初戀而對他兩個女随從那麽明顯的戀慕視而不見。而現在，他又為了保護他的同伴，他的随從，與占據着柊真晝身體，名義上還是被稱作真晝的自己對立。他想要保護所有人，卻又傷害了所有人。“薄情”，“博情”說來，也是巧。

果然不出“柊真晝”所料，紅蓮的臉上浮起一絲笑意，答道，“沒有呢。”一如既往的簡單話語，一如既往的果斷呢。看吧，看吧！一濑紅蓮喲，果然是選擇了朋友呢！“柊真晝”低低的笑着，嘴角抽動着，表情愉悅，但仔細看去卻有些猙獰。

對于“柊真晝”的話語，阿朱羅丸皺了皺眉，他又何嘗不知道，“柊真晝”是在蠱惑紅蓮的同時摧殘着柊真晝的精神，好一個一石二鳥。他轉頭看着蜷縮成一團微微顫抖越來越虛弱的少女形象的精神力，眸子暗了暗，就讓她這麽消失了未免也太可惜了，想起柊真晝之前的請求，阿朱羅丸唇角彎了彎，不如，就做個順水人情。這也是一石二鳥呢，既阻止“柊真晝”将她的精神體吞噬壯大其自己的力量，又能讓柊真晝感激他。而且——阿朱羅丸輕輕閉眼随後睜開，暗紅的眼眸好似來自地獄沾染黑色死氣的火焰，“柊真晝”這家夥也太嚣張了，只是一個人類靈魂所衍生出來的鬼罷了，也是……該給個教訓了呢。

陡然，“柊真晝”的唇角猛地抽搐了下，原本的愉悅頓時轉變為痛苦的低吟，那一刻，她的身體仿佛遭到了重擊！她艱難的垂下頭，小心的打量着劇痛的腹部，那裏——并沒有傷口，那這痛苦就只可能是來自靈魂上的了！想到了可能做這件事的家夥，“柊真晝”咬牙切齒，但是，為了看到紅蓮堕落的瞬間，她不得不咬牙堅持，誰讓，這是鬼不多的樂趣之一呢？

一濑紅蓮拔起了插在地上的那把刀。幾乎只是一瞬間的功夫，紅蓮感到有一股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力量從刀中湧進了自己的身體，而且這是一股決不該灌輸進來的惡念。思維，完全被一股強烈的破壞沖動填滿了。憤怒與絕望，快樂與悲傷，然後所有的一切都混雜在一起，黑暗，将一切都吞噬殆盡。

“柊真晝”說的沒錯，這是一種普通人根本無法抵抗的力量，一旦侵入人類的身體就迅速與壓在心底的黑暗産生共鳴。

身體中最重要的部分——靈魂的最深處中憎恨與欲望在不斷膨脹，那一瞬，那些在紅蓮原本看來無關緊要的負面情緒，糾結，怨恨，彷徨，恐懼，等等的一切，都被無限放大了，那似乎形成了一個漆黑的漩渦要将人完全吸進去，而在那股漩渦的中央，一只鬼出現了。

這是一濑紅蓮第一次真正意義上遇到鬼。說是鬼，但外表卻與人類毫無二致。容貌美豔，陰陽莫辨，某種人形的事物。它赤着足，一襲不知是什麽年代的華麗長袍，一頭與眸子同色的赤色發色，眼神卻好似冰凍的火焰，分明是最為熱情奔放的紅，卻沒有任何溫度，冰冷的滲人。不知為何，一濑紅蓮想到了刻在刀上的銘文，之夜，這，大概就是鬼的名字吧？

在一濑紅蓮打量着鬼的同時，鬼也同樣在打量着紅蓮，不過，這種打量倒像是進食者打量着獵物，肆意而挑剔，看得人發毛。鬼說話了，笑得很看似冷漠，“人類真可悲。總是立刻去尋求力量。”

一濑紅蓮看着對方，不知該如何回答。

“但是，你的選擇是錯的，紅蓮。這裏是不該踏足的場所。”鬼緩緩的說到，他斜眼看着紅蓮，語氣怪異，唇角卻上揚，“不過，你的欲望，對力量的渴求已至瘋狂的境地，對我來說以此為餌倒是件很高興的事啊……”他舔了舔唇角，小小的虎牙漏出，不過卻并不顯得可愛，“你，想要力量？”

對于此問，紅蓮回答了，“想。”對于這個話題，紅蓮一直是堅定的，無數的成功都需要力量作為基石。

“即使因此，失去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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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一濑紅蓮回答的很流暢，他已經習慣了做選擇題，得到什麽，總是會付出代價的不是嗎？

聽着紅蓮的回答，鬼唇角的弧度漸漸平了些，紅蓮的回答讓他感到無趣，他最喜歡的是人類糾結，彷徨，不知所措卻不得不去選擇的痛苦表情。他擡頭，直直的望着精神世界外笑的得意的淺紫色發色的少女，那個女孩就是多好的獵物啊，可惜，已經有家夥駐足先登了呢。他眼眸微眯，狠狠的瞪着對方體內紫色發的鬼，哼哼，不知為什麽看到那家夥就火大呢！那還真是個可憐的家夥，美味的獵物體內卻衍生出來的鬼，就好比好好的美食摔到了牛糞上，散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呢！感覺到阿朱羅丸回瞪過來的冰冷視線，鬼“切切”的哼唧着，随後，似乎想到了什麽，他重新将注意力投向一濑紅蓮，密切關注他的表情，他帶着扭曲的笑強調，“不會有任何同伴哦。這是一條修羅之路。叫什麽來着？先殺了你的同伴，以此作為你的開始。”

“我……”一濑紅蓮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眼眸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什麽啊，居然還在猶豫嗎。”“柊真晝”站在紅蓮身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對方攥緊的雙手暴露了他的猶豫。

“說不定一濑紅蓮根本不會如你所願。”阿朱羅丸毫不留情的打擊着“柊真晝”，與鬼真正成為合作關系的人是相當稀少的，因為鬼對自己的合作者要求非常嚴格，那些合作者必須足夠殘忍，足夠冷血，足夠癡狂。

“閉嘴閉嘴！”“柊真晝”重複着，眼眸中卻透露着慌亂，像是在說服着自己一般，“紅蓮會選擇獲得力量，因為……”說着說着好像真的就放松了似的，她又開心的笑了起來，“因為紅蓮呀，和我，是一樣的。”眼看着那怪物已經伸出了爪牙，向一濑紅蓮撲去，“柊真晝”還是無動于衷，她的手微微顫抖，但她的腳仍是不曾挪動。

也正是這時，那個伫立在原地仿佛要變成石像一般的少年，突然動了，手微擡，将刀自泥土中拔起，僅是一刀便硬生生将那怪物切成兩半。他會過頭來，雙眼充血發紅，他嘶吼着，兩顆尖尖的犬牙翻出唇外，他的目光在倒下的同伴和真晝之間來回徘徊着，那目光猶如在注視着一堆死物。

“先殺哪個好呢？”站在一濑紅蓮精神世界中的赤發少年輕點薄唇，他的目光游離着，掃視着在場每個人的面孔，随後無奈的聳了聳肩膀，“雖然想從那個笑的詭異的女人下手，不過——”他攬過身邊的另一個精神體，那個精神體跪倒在地，雙手抱頭，唯獨一雙深色的眼眸瞪得老大，眼底空洞的可怕。赤發的鬼貼着紅蓮的耳朵，兩片薄唇輕啓，微紅的舌尖探出，在紅蓮的耳廓上舔了幾下，“還是先從最弱小的，你的随從開始吧。然後，再殺其他的。”紅蓮的精神體大腦一片混沌，他幾乎是下意識的聽從鬼的命令，他微不可覺的颔首，将視線投向了他的兩個随從。順應他的心意，右手中緊握的刀刃也指向了那兩個柔弱的少女。那兩個少女臉上慘白的趴在地上，雙目緊閉，完全沒有防守的意識，殺掉他們，僅是一瞬間便夠了。

“對，紅蓮！先殺了他們五個，暫時緩解一下欲望。然後，我們一起去探索這個‘鬼咒武器’的用法。”“柊真晝”看紅蓮已經進入狀态，興奮得雙頰通紅，她似乎已經開始期待這之後的日子了，和紅蓮在一起……“我和你兩個人一起，就一定能完善這股力量。這樣我們就所向披靡了。誰都不能阻礙我們！”若是說，之前“柊真晝”喜歡紅蓮是柊真晝潛移默化的影響，那現在“柊真晝”可以說是真真正正的愛上了紅蓮，她喜歡他的欲望，喜歡他的殘酷，喜歡他的野心！就這樣堕落下去吧，紅蓮！和她……堕落到同樣深的地方，這樣才能夠并肩而行啊！

作者有話要說：

純屬個人理解，并沒有想要黑任何人的意思啦●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