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雙|飛燕.代歸
他閉了眼。
哪裏想得到,可以再回來,他已不再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王爺。
誰的命更值錢?
他撐着傘,忽然很想笑。
丹鳳眼斜挑,他,她。
還是那個安定?
或者,這滿城百姓。
他笑出聲來,從來都是心比天高,哪裏料得,報應來的這麽快。
生生世世,不得輪回。
“爺。”
他愣住。
那聲音怯生生的,又喊了一遍。
“爺。”
他是鬼啊。
能見到他的人。
是該感謝蒼天,還是應當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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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站在那裏。
不敢回頭。
那會耗盡他所有的氣力。
原來,他連送死都敢了,卻不敢回頭。
“你偷了傘。只是為着站在那?”
永安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冰冷。
他咬牙,回頭看去。
黑白分明中,有三個人站在那裏。中間的是小蘋。
他不知為何。
他就是認得出她,哪怕看不清。
他也認得。
他走不動。
他怕那是一場夢。鏡花水月,世事成空。
“爺!”她撞進他懷裏。
他看着永安,良久。
他說,“謝謝。”
淩落道,“不用。”
永安,“……”、
*****
回到地獄,明月把他大罵了一頓。他只是聽着,狹長的丹鳳眼,縱然已經幽深冷漠,不複當年光彩。
依舊迷人。
可惜,她依舊看不見。
“爺…”小蘋笑了,“總算等到爺了。”
他亦笑,問明月,“幫我們辦個冥婚吧。”
小蘋一驚,頓時滿面羞紅。
永安傷勢還未大好,側在那裏,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明月卻一時沒反應過來,愣在那裏。
“我來準備吧。”永安突然開口,清冷的眸,墨色的衣,烏黑的發折射着三途河的悲哀。
“謝謝姑娘。”小蘋笑了,又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激動,忙羞得躲到滄瀾後面。
永安卻沒理她,徑直一跳一跳地走了。
路過滄瀾,她頓足,極低極低地道。
“秦滄瀾,你真殘忍。”
或許因為她生前太單純。
于是她看得透滄瀾。
又或許因為她曾動情太深。
所以她懂他的選擇。
她從閻王那弄來了大紅的衣,給滄瀾和小蘋換上。
她也問明月要了一杯酒。
“為何一杯?”明月不解,永安又拿起一個空杯。
她說,“那一杯酒,滄瀾要喝。”
明月猛然擡頭,一臉震驚。她問,“一定要這樣麽?”
永安說,“我若是他,我也會如此。”
動情太深,所以殘忍。
他們辦了一個很熱鬧的冥婚。
認識的不認識的鬼都來了。
大紅的綢衣,所有人感慨,新郎比新娘還漂亮。
小蘋由着他牽着,一步一步。
他走的很慢。
小蘋有幾次甚至超過了他。
“爺?”她問。
他笑着對她說,“該改口叫夫君了。”
她低着頭笑,“夫君。”
淩落冷冰冰的聲音在前面響起。“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他們無人可拜,卻還是規規矩矩地拜了一切。
最後,淩落說,“喝交杯酒吧。”
滄瀾笑了。
把準備好的杯子遞給小蘋。
兩只手交疊,喝下。
那一刻,他真的很想奪下她的杯子。
想得他幾乎發瘋。
可他還是看着她喝下。
所有的孟婆湯。
他沒有給她蓋蓋頭,她的笑意,在一點點消散。
眼睛一點點清明。
她看到他,滿眼驚異。
“夫君,你和我想像的,一樣漂亮。”
他笑,“是嗎?”
原來蒼天給我這幅皮囊,只為你最後的那一睹驚鴻。
此生無憾。
她扶頭,“我,有點暈。”
他卻沒有扶她。
有什麽從她的腦海中抽去,迅猛瘋狂。她睜大眼,想看清他。
他卻越來越遠。
最後的最後,他吻上她的額頭。
她聽他說。
“小蘋。”
“代我歸去。”
《臨江仙》
宋·晏幾道
夢後樓臺高鎖,酒醒簾幕低垂。
去年春恨卻來時,
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
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
琵琶弦上說相思,
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