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回家
南宮翧葶的後脖子上清晰的五個手指印, 念殇手下留情了, 要不是如此, 她也沒命站在這裏。
觸目驚心的傷痕,靜桐看得有些後怕, 轉念又開始責怪起自己,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同意她去的,南宮翧葶安分地坐着,靜桐的手指涼涼的觸在她的皮膚上, 好舒服能緩解酸疼。
“很疼吧。”
塗抹開藥酒,指尖卻一點不敢用力, 靜桐開口問南宮翧葶,聲音都有些顫抖。
“沒什麽大事, 過幾天就消退了。”
說得輕巧,無非也是怕靜桐擔心, 靜桐也聽得出某人在故作輕松,這會兒倒是貼心了。脖頸這樣關鍵的部位,稍有差池, 生死一線, 她還能樂出來,也不知要誇她樂觀還是說她傻呢。
“反正, 只要有師傅在, 我就什麽都不怕。”似乎能感應到靜桐心裏所想, 南宮翧葶又說了一句。
“比我厲害的人有很多。”
“不, 師傅在我心裏就是最厲害的。沒有人比你更厲害, 我就是相信你。”
某人一根筋地認定了她的師傅。
讓靜桐不能再說什麽!
靜桐站着,南宮翧葶坐着,昂着腦袋漂亮的眼睛一閃一閃,她的眼裏只有她而已,還有誰會比她更好。
良久,敗下陣來,“好,師傅知道了。”
憐愛地摸了下某人的臉,換得了她的燦爛笑容,心裏滿滿的有什麽快要溢出來了,靜桐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加快的心跳聲。
捉住了師傅要放開的手,南宮翧葶一臉認真,“師傅,明兒個我要去問蓮姨,那怪孩子的輕功超絕,也許她會知道。你說呢?”
今日第一次和念殇交手,大家都頹然喪氣,唯獨南宮翧葶卻不受打擊,要再繼續追查,決心勇氣也鼓舞了靜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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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回去後也收拾起來。”
耶!師傅要和自己回家了,興奮地從座位上彈起,“好的,我現在就去。”
“喂,你慢點跑。”
靜桐忽然覺得自己怕是一輩子都得操心這個家夥。
一輩子?臉上泛起了紅暈,自己是不是思慮地太久遠了,頂多再幾年她也就回家了,繼承祖業,結婚生子,然後自己也就是她人生的一過客,或許還會書信往來,偶爾一見,可最後都會橋歸橋,路歸路。
什麽亂七八糟的,晃了晃頭,她再想什麽啊!到底有什麽好憂慮惆悵的!靜桐去佛堂裏坐着,靜心。
另一廂的南宮翧葶,在房裏倒騰半天,東西差不多都整理好了,包袱打上結,就等師傅一聲令下,她就帶着她回鑄心山莊。屆時她要讓全莊上下的人都知道,靜桐是她的師傅!
光想想,心裏就美滋滋的!
第二日,在果園裏,找到了蓮姨,距離上次發生不快已過去一段時間,受傷的小兔子早已痊愈被靜桐放生了,向蓮姨問好,她怎麽還是愛答不理的。
“蓮姨,等等我,別走那麽快!”
“你腿上的鉛條何時摘掉的!”
昨個兒慌忙下摘了忘記再綁回去,南宮翧葶不想蓮姨對她再有誤會,張嘴就解釋,正好也有事要問。
“蓮姨,江湖上還有誰比你們家的輕功更快的?”
“非我猖狂,當今武林,沒有人。”
“那就奇了。”
“哦?”蓮姨來了興趣,她問這些幹什麽?
蓮姨不問軒內事,一心只在園林上,完全不知道她們最近都在為暗器一事焦頭爛額,南宮翧葶少不了說詳細了給蓮姨聽,想她霍氏一族也自诩正派的,聽聞此事,蓮姨按耐不住氣憤,朗朗乾坤,竟還有人膽敢草菅人命。
只是南宮翧葶後來的話,卻讓她再也沒有搭話,整個人陷入到回憶裏。
會不會是她,但不可能啊,她早就死了,當年親眼看着……
“蓮姨!”見她出神,南宮翧葶叫了聲,她還沒說完呢。
“她多大了?”
“比我小吧。”
松了口氣兒,還好不是她,若活着,就該是和靜桐差不多大的年紀,這人比小翧還小,就一定不是。不過,世間會有如此巧合嗎?
“大哥,你別再走來走去,歇一會兒吧。”
男子着急地在門外來回踱步,裏面女子撕心裂肺的叫聲不停傳出,這孩子生了半天了,怎麽還不出來,讓人焦心!
胎位不正,是難産,霍青松與夫人鹣鲽情深,他聽着夫人痛苦的叫聲五髒俱焚,寧可不要這個孩子的,只想要他的妻子安然不恙。
“哥哥,你怎麽哭了……”
“沒有。”在自己妹妹面前掉淚,還真是丢臉呢,抹去眼淚,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接着又是滿目擔心地盯着緊閉的房門。
時間過去了很久,裏面剎那安靜了,是不是生了?
再也忍不住,霍青松破門而進,就看到他的妻子躺在床上,床上全是血,她閉上的眼睛卻再也不會睜開了……
失去了妻子,他一夜白頭,一蹶不振。新生的孩子,一想到妻子是生她而死,就一眼都不想看。只得由他妹妹霍青蓮帶着,那時候她也不過年方二九。
他哥哥逐日消瘦,最後每日只飲得下一晚米粥,請了名醫無數,甚至霍氏長老動用一切關系請到了蘭楚潇,他也只說了一句心病無藥石可醫,大家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走。
大哥走後的三年來,霍氏發生了很多事,幾個長老接連走了,一處院子起了火,許多東西都燒沒了。他們請來一高人,想問如何化解近來的不幸。在霍青蓮看來,一切都只是天意,大哥思念成疾,長老們年事已高,而院子走水是有人不小心造成的,但長輩們并不這麽想,覺得府上定是有了髒東西,他們愛折騰也就随他們去,反正她就好好地帶好大哥大嫂的孩子,自己百年後才對他們有交代。
她的雙眸能夠聚焦,瞳色還是偏淺,“阿念乖,姑姑抱!”
三歲了,怎麽還是呆呆的。
哥哥至死都沒有給孩子起個名,霍青松是霍氏的頂梁柱,卻年少早逝讓人惋惜,上一輩的人也不待見這個孩子,到後來還是得霍青蓮給她取個名。
就叫念吧!
外頭叮叮當當的聲音越來越響,那個戴着面具的人,手裏晃動着鈴铛,對長老們說了些什麽,阿念就被帶走了,想到她是大哥大嫂唯一的骨血,就算被拉扯着,她還是艱難地跟了上去……
戴着面具的人冷酷地說,這個小孩是狼轉世,她不屬于人間,讓她回歸狼群,一切風波才會過去。
“七叔,你別聽他胡說,她是大嫂十月懷胎用命生下來的,她活生生的一個人。”
“你看她的眼睛,你看她從來不哭不笑不鬧,她哪點是個小孩的樣子,你大哥和大嫂都被她克死了,不能留,不能留啊!”
“對,七哥說的是,高人,快将人扔到後山!”
“不要!”
夜間驚醒,全身冷汗!燭光昏暗,蓮姨自那後睡覺從不熄滅蠟燭,一閉眼都是阿念被野獸們咬死的慘景。也因此,她再也見不得動物,尤其是毛茸茸的。
靜桐特地在默雲軒多留幾日,直到确定念殇沒有再出手,才和南宮翧葶坐上了去月城的船。
某人很興奮,去年過年,她坐在船裏和岸上的人揮手告別,那不舍之情現在還能回憶起來,今天卻和她坐在同一船艙裏,那話是怎麽說來的,十年修得同船渡!
迎着微涼的風,讓自己激動情緒下去一些。
“會不會冷?”
捏了下某人的手,靜桐就沒再放開,“多穿點!”
“我不冷。”
南宮翧葶不好意思說自己內心有股燥熱都下不去。下颌壓在師傅的右肩,閉起眼聞着她身上的氣息,安心感,靜桐僵直了身體不敢動一下,看,一不說她,某人就要蹬鼻子上臉,她倒舒服了就沒想過別人。
均勻的呼吸聲,南宮翧葶真就睡過去了,在師傅身邊比較好睡還是怎樣!
太陽升起,細碎的光灑在少女的臉上,那雙湛黑的雙眸此刻緊閉着,靜桐揚起嘴角,斂着清淺的柔和。
船,行駛的慢一些吧……
“唔……”
以為南宮翧葶要醒了,結果只是動了下頭從她的肩膀滑到了懷裏,無奈靜桐只得伸出雙手抱緊了防止她摔下去,小麻煩鬼!睡得可真沉!被人扔大江裏都不知道!
一晃眼就到了晚間,拉着睡意朦胧的某人上岸。
上回來月城是七年前了,看着眼前還是熟悉的建築,靜桐感慨,見某人還沒睡夠的樣子,就在原地又等了會兒。
被迫起來的某人垂首,嘴裏哼哼唧唧的,委屈的模樣,讓靜桐心軟地揉了揉她的發,“快醒醒啊,你看看現在都在哪兒了。”
嗯着又要往靜桐懷裏湊,怕她又睡着,靜桐拒絕了她的擁抱,“南宮翧葶,你娘來了!”
“啊!”
“哪裏哪裏哪裏?在哪……”
嗷,上當了!
“醒了,快點帶路吧。”
師傅別以為你話裏的揶揄她聽不出來,南宮翧葶覺得她真是個小可憐,待師傅和娘親見到面後,她的日子會不會變得很凄慘啊。想想就後頸發涼,清醒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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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兒會有兩更!